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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了不知有多久,忽闻门外微弱的脚步声传来,郁千惆因着神思悲痛之故临近才发觉,发觉时来不及撤离,只得一跃而上横梁,隐在暗处,伺机再走。
凝目瞧去,进来的两个少年皆是他熟悉之人,一是沐晚,二是苦儿。
苦儿怎么会在这里?师傅呢?郁千惆心中一惊,却见沐晚抚棺定定的看向万岩,目光久久不动,以他的角度,微微看到沐晚的侧脸,颇有些憔悴。
郁千惆心下一黯,沐晚处心积虑的投奔万岩,无非是想有个靠山,好早日找出杀害姐姐的真凶,谁知……
忽然,沐晚的身躯微晃了下,有些站立不稳。苦儿忙上来相扶,令郁千惆意想不到的是,苦儿居然开口说话了!
苦儿道:“你……你还……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我来守夜……”说话间仍是有些口吃,不那么流畅,但已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
沐晚摇头固执地道:“不用。”
苦儿呐呐道:“你……神思有些……不对,我有些……口诀,你跟我……一起念,可安心凝神。”不待沐晚开口,他念了出来,“万物非万物,与我同一气。幻出诸形相,辅助生成意……”他本自说话不利索,此时竟一口气念了数百余字,完全不带停顿,仿佛念了千百遍般。
沐晚道:“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说的这么流利了?”
苦儿苦笑道:“这是娘亲自小教我念的文字,所以我记得很深,自然流利。小时候我每逢心绪不定念此文字必能定心凝神,通体舒泰。”顿了顿,怕沐晚记不住又道,“我再念一遍吧。”
沐晚神思完全不在这上,压根儿一句没听进去,抬手阻止。
郁千惆倒是听清楚了,他过耳不忘,不用苦儿念第二遍已完全记住。自己心中又默念了一遍,念的时候感觉四肢百骸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原来胸口有些堵塞的气息居然慢慢平顺,当全部念完,全身的经脉像是梳理了一通。
他心中又惊又喜,忙又默念了一遍,内息四下流转更是畅通。遂反复多念几遍,顿时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道。
郁千惆实没料到这经文居然如此神奇!思忖间从梁上一跃而下,欲向苦儿问个究竟。
两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郁千惆之后,苦儿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抓住郁千惆手臂,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瞧了一通:“你……你没事了?”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喜悦关切之情。
而沐晚呆呆的站在原地,神情颇有些复杂,不知是喜、是怨、还是惊?
“你害了万将军,还敢来?”沐晚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又觉有些不妥,但说出口的话又哪能收回?
“是我的错……”郁千惆望向棺木,也不辩解,眼眸顷刻黯淡。
一时三人都静默下来。
郁千惆转首看向苦儿:“你怎么在这里?师傅呢?”
“放心,师傅在竹林,安然无恙。我们担心你……”苦儿说话间看着沐晚,沐晚有所会意,当下将两人去寻郁千惆见到琉璃居的惨像前后说了一遍。
郁千惆也简略描述了自己被烈阳子抓走,又误打误撞杀了烈阳子得以逃脱的经过。至于为什么恢复了内力,连毒性都意外解除也不甚了了。
苦儿跟随师傅许久,医术不能说十分了得,也是略通一二。当下替郁千惆把了脉,确实无一丝中毒之症,内力反而更胜从前,连连称奇。
郁千惆此时方一细想,估计是烈阳子在折磨自己的时候,胡乱喂了不同的药材,这些药物相生相冲,混合成一起变成强大的刚猛烈性之药,而“瑶池花”乃阴毒之物,两种截然不同的药性在体内犹如正邪相争!
只不过这正阳之物实在太猛太烈,将“瑶池花”之毒尽数驱散之后,余势仍无停歇又往外蔓延,促使他清醒过来,顺势抓住欲行不轨的烈阳子,那源源不断的热力乘机涌了出去,悉数涌进烈阳子体内!
烈阳子无巧不巧给他挡了这份煞,让他体内之力达到平衡。只不过他醒来之后觉得气息充沛炙热,没有时间多想便迫不及待的赶回,此时才有心思将前后理了一遍。
当然因为怕苦儿担心,郁千惆并没详细描述此段被折磨的过程,只淡淡地用一句话概括。理解不了前因,这“后果”旁人自然也无法解释得通。
郁千惆道:“苦儿,方才听你所念之经甚是奇异,我听来像是罕见的内功心法!”
仿如醍醐灌顶,苦儿愕然回首往事,娘亲再三交待他熟念的文字,那些追杀者的丑恶嘴脸,满地的鲜血,一幕幕从眼前划过,清晰如昨日!
苦儿痛哭出声:“我明白了,明白了,他们想要的就是这段经文……这段经文……”
郁千惆轻声安慰道:“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苦儿捧着脑袋,痛苦地道:“我记得,好小好小的时候,我无意间翻看到了,之后娘亲才教我背……封面写着三个字:是……是……”
郁千惆心内一惊,语声都发了颤,阻止苦儿继续说下去:“不管是什么,此乃你家传绝学,定是被有心之人窥见以
', ' ')('致灭门惨祸,此后再不可当着他人的面提起,知道么?我不该偷听你们的谈话,我会尽力去遗忘它。”
他转身看向沐晚道:“沐兄,苦儿平时待你不薄,想必你也不会对此泄露半点,是么?”
沐晚缓缓点头:“放心,我在将军灵堂前发誓,永不透露此番情形!”
苦儿抬起头,眼眸似有泪花闪烁,怔怔的瞧着郁千惆,知道郁千惆是猜到了什么,却阻止他说出,无疑是为了保护他。
他十九载人生,幼遭灭门惨祸,目睹双亲死在眼前,惊吓失声,本以为天下至默、尘世皆黯,除了师傅暖心之外,还能被他碰到郁千惆这样的人,当属此生之幸!
一股暖流自苦儿心底悄然升起,温暖了他整个胸腔。陡然展颜一笑道:“你是我师弟啊,练师兄的心法又有何妨?”
按入门顺序,苦儿当属郁千惆的师兄,只不过因了苦儿比自己还小个两三岁,所以郁千惆也没按着这个辈份叫,此刻觉得有一种被苦儿占了便宜的感觉。
当下哑然笑道:“是,师兄,您一旦会说话,这口舌居然比沐晚还利!”
沐晚旋即瞪了他一眼,继尔三人相视一笑,在这愁苦之中总算寻得一丝苦中作乐之契机。
苦儿痛哭之下悲愤的声音惊动了院外的人,不多时一众士兵急匆匆赶来,瞧瞧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见到屋内除了苦儿与沐晚两人之外,还有一人,而且大多数人都认识!
郁千惆!有人失声叫了出来!
万岩的副将严峭双目如电射在郁千惆身上,沉声道:“此刻你还来做什么?”
“我来拜祭将军。”郁千惆想起将军数次救命之情,竟是此生都无法相报!
严峭眉目皆一冷:“不必!公子请回!”
“严副将,不能放过他,将军这么喜欢他,他却把将军害死,岂能就这么放了他!”
郁千惆眼眉一黯,也不辩驳:“将军确实是因我而死……”
严峭沉默半晌,缓缓道:“我跟随将军征战多年,确实从未见过将军对一个人这么在意。生前你俩已拜堂成亲,你既来此,理应以未亡人的身份替他守灵三日,以报将军深恩!”
郁千惆哑然失色,旁人亲眼见证他俩拜了堂,实际上拜堂的却是沐晚。如果将真相说出,无疑落实了欺骗之罪,自己倒不要紧,但对沐晚及将军恐非益事。一念至此,他犹如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不够!”一个士兵含泪嘶声道,“即然将军喜欢他,理应让他去陪将军,黄泉路上,将军才不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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