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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产后,符雅搬回原先住的公寓,美名其曰是要在安静的环境里做小月子,实际上就是不想与李丽媛正面交锋。
这一闹,李丽媛肯定对她恨之入骨,与其天天对着她那张晚娘脸,不如回到自己的公寓,安心休养。
沈元白执意与她一起住进来,还请了一个金牌月嫂,细心为她调养身体。
一个月后,符雅养胖了一圈,身体恢复良好,没落下什么病根子。
倒是沈元白对她心有亏欠,下班后会按时回家,过起了男主外女主内的夫妻生活。
符雅绝不口提什么时候搬回沈家,沈元白也不问她,两人就这么过着温馨而平淡的小日子,直到沈卓的一通电话打来,她才发现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找她了。
不止是沈卓,还有杜黎。
符雅不是没有联系过杜黎,但他微信消息不回,电话也无人接听,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想着,也许是有什么事抽不开身,便没放在心上。
和沈卓的见面地点是在一家咖啡馆里,他很少会在外面约她,通常都是直接去她的公寓,激情一番,再随便聊一会天就会离开。
如今发生这么大的改变,无非是因为公寓里多住了一个沈元白,他作为沈元白的父亲,理应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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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的阳光像蒙着一层雾并不刺眼,符雅仍是戴了一副墨镜进入这间充满回忆的咖啡馆。
说来也真是巧合,沈卓选的这家咖啡馆就是十年前李丽媛约她谈话的那家。
这里的环境还是和以前一样,来喝咖啡的大都是些年轻男女。
符雅很容易在这些年轻面孔中找到沈卓。
看到他的那一刻,符雅愣住了。
因为他所坐的位置,正是李丽媛曾经坐过的地方。
符雅扶了扶墨镜,用细微的小动作来掩饰心底的紧张。
她走了过去,在沈卓的注视下坐到了他的对面。
“请问要喝点什么?”
有长相甜美的女服务员过来为她点单。
符雅脱口说道:“美式黑咖,无糖,双倍脱脂奶。”
“好的。”
服务员记下备注,转身离开。
符雅摘下墨镜,对上沈卓漆黑幽深的双眼。
“爸,今天怎么有空请我喝咖啡啊?”
沈卓一改常态,端起精致小巧的白瓷咖啡杯,抿了一口,随后将桌上摊平的一张纸推给她。
“看看,能不能记起点什么。”
符雅瞧着这张皱巴巴的纸,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格外抗拒的情绪。
就好像,这章纸上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绝对与她有关。
“这是什么?”
符雅竭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那张纸。
“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沈卓继续用那双探究的双眼看着她,这让符雅感觉像被窥探到了灵魂深处,
她无处躲藏。
符雅终究还是拿起那张纸,看了起来。
入目第一行,就是放大的黑色粗体字,写着:精神鉴定报告。
然后略过一大串看不懂的医学专用术语,直接看到最后的鉴定结果。
——幻想症(又名精神分裂症)。
符雅看到这几个字眼,忍不住心跳加快,她快速回到纸张的最上面,在鉴定人的姓名那栏里,看到了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名字——杜若笙。
这是她的精神鉴定报告。
“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是杜若笙?还是符雅?”
符雅抬头看向沈卓,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天旋地转,周边的人物都好像变得扭曲起来,耳边环绕的抒情音乐也变得格外激进,刺着她的耳膜,生疼生疼。
符雅抱住剧烈疼痛的脑袋,用力磕着桌面,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我叫符雅,杜若笙是我以前的名字,我叫符雅!”
“是吗?那黎云呢?最近你有没有见过他?”
沈卓不带感情的问话,让符雅撞头的动作戛然而止。
“你怎么知道他?”符雅遮面的头发里藏着一双瞪人的眼珠,她豁然起身,双手拍打桌面:“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请你冷静一点,如果你不想说他,那我们就换一个聊天内容。你觉得你的复仇计划进展的如何了?”
沈卓面前的咖啡已经喝完,符雅点的咖啡却迟迟没有上来。
但她显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面前的男人牵引着。
“快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让他们一家三口一起下地狱!”
“嗯,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看过这本书吗?”
沈卓自背后拿出一本小说放在符雅面前。
那是一本叫《原罪》的小说,小说封面上写着这么一句话。
——“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
', ' ')('在凝望你。”
“你不觉得你身上发生的事和这本小说很像么?里面的女主角也叫符雅,她的母亲患有肝癌,因为没钱换肝,所以在医院里自杀了,她的父亲欠下巨额债务,顶不住压力走到大马路上被卡车撞死,因为接连失去父母,女主角精神崩溃,她把所有怨恨都推给了男主角,从而刻意接近他的父亲,扰乱他的家庭,就是想让他和她一样——家破人亡。”
沈卓放慢了语调,将她从虚幻的世界里剥离出来。
“故事的最后,女主设计让男主误杀他的父亲,男主因此坐牢,男主母亲也深受女主陷害,关进了精神病院,你是不是也想这么做呢?杜若笙。”
符雅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睛里看到的一切事物都在顷刻之间变了样。
面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戴起了一副眼镜,两鬓发白,满脸皱纹,和之前英俊沉稳的模样相差甚远。
而她所坐的地方也不再是什么咖啡馆,而是一间充满阳光的房间。
房间里放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她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在温暖阳光的包围下与对面的老男人相视聊天。
“黎医生,我这次疯了多久?”
杜若笙眼中逐渐恢复清明,她立刻认出面前坐着的是她的主治医生——黎康阳。
黎康阳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诊断笔记,淡淡地叹了口气:“不容乐观啊,之前是十天,还没嫁入沈家,这次整整一个月,你就走到了流产阶段,再往后,我怕你会永远陷在里面。”
杜若笙盯着桌上皱皱巴巴的鉴定报告,这是她在无数次“疯”了的状态下造成的,也成了唯一能唤醒她的道具。
要是下次看到这张报告都不起作用,那她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黎医生,为什么在后半部分,黎云再也没有出现过?”
黎云这个人物并不存在于小说里,是杜若笙自己幻想出来的,用黎医生的话来解释,就是她内心十分渴望能有这么一个人能与她互舔伤口,互相救赎。
杜若笙的父母是在一次车祸中去世,当时她就坐在车子里看这本叫《原罪》的小说,车祸发生后,她活了下来,却也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障碍,她开始频频出现幻象,严重的时候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她的爷爷奶奶没有办法,只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里治疗,谁能想到,这一治,就是三年。
三年的时间,她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加严重了。
“黎云是你的精神支柱,如果他不再出现,你的精神世界就会崩塌,你懂我的意思吗?”
黎康阳看着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惋惜的摇摇头:“药还是得继续吃,另外我再给你开点镇定剂,以防你再次陷入幻觉。”
杜若笙木着一张脸,起身离开椅子:“谢谢黎医生,我先回房了。”
走在通往病房的走廊上,杜若笙看到各种各样精神错乱的人,他们是哭是笑,仿若无知孩童一般。
她越看越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杜若笙忽然停住脚步,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蛊惑她: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是啊,死了就能去找爸爸妈妈,她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杜若笙调转脚步,往楼上天台走去。
天台大门正常是锁着的,但今天意外开了一条缝隙。
杜若笙走了进去,原来是护工阿姨们在天台上晒被子,她们不知道在聊什么,聊得很开心,以至于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偷偷溜了进来。
她一脚站上天台,在呼呼作响的风声中仰望天空。
良久,一个熟悉的呼唤传到耳边。
“符雅。”
杜若笙循着声音转头看去,刚刚还碧空如洗的天空竟然下起了漂泊大雨。
黎云就在站在雨中,朝她伸出手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害我找了你好久。”
“黎云……”
“过来,我带你找个地方避雨,顺便给你买点好吃的,好不好?”
杜若笙瞬间湿了眼眶,含泪微笑道:“好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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