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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已是初夏。
自从天末海升级成高级海域，作为王都的红泉岛灵气更加浓郁。岛上的灵花异草都闪烁着美丽的灵光，呈现出更加鲜润的饱和色彩。碧鸾山里面放入陶獉和奚狝找到的山之灵后，越发生机勃勃。
奚狝一路溜溜达达从碧鸾山上的灵川宫步行下来，路边的樱桃树上结着晶莹剔透，仿佛满红玛瑙的大樱桃，个头足有荔枝那么大。翠绿的叶片像是手工匠人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猫爷走累了，就拿出个用来代步的精美飞行坐垫，坐在上面慢慢飞。这坐垫质地柔软，速度适中，花纹精美奢华，是妖界刚刚开始流行的奢侈品。这是封迟以前非法强制交易所得，前两天费了不少力气找出来，赔偿奚狝的限量版帐篷。
来往的仆役小妖看见奚狝在路上飘，都不敢上前，躲起来悄悄地看，激动得面红耳赤。
到了海之灵神殿，奚狝收起坐垫，慢悠悠踱步到大殿门口。庄严华丽的巨大门扉紧闭，旁边站着两个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的小妖。
奚狝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等到了近前，两个活像霜打小白菜的小妖才看见奚狝。
两个小少年脸上一半是惊吓，一半是狂喜，瞪着乌发红衣，明眸带笑，美得超乎想象的奚狝，嘴巴张开又合上，小脸憋得发红，却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其中一个喘了半天，大叫一声妈妈，就撒丫子往神殿里面跑。另一个继续瞪着奚狝，脸上红得要冒烟，然后白眼一翻，嗝一声晕过去了。
奚狝：“……”
颂蓝这家伙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蠢蛋的属下里面果然就没有聪明蛋。
奚狝也不急着进去，就听神殿里面一阵着急忙慌的奔跑声，一直奔到大门口，却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然后大殿的门砰一声又关得严严实实。
奚狝似笑非笑地看着关得跟保险柜似的大门，也不说话。
没过一会儿，里面的人果然沉不住气，低声道：“奚狝，你，你先回去吧，等我好了，就去找你。”
奚狝哪里听不出这貌似冷淡的语气里有多少不舍。他的唇角一点点弯上去，缓缓道：“蠢蛋，不是一直想让我来神殿找你吗？”
里面的鲛人祭司呼吸明显有些急促，还是低声道：“不用，以后都是我去找你。等我好了，就立刻去找你。现在，别，别生我的气行不行？”
海祭大人明显害怕奚狝以为他又在拿乔，着急忙慌地解释。
“那我走了，你可别后悔。”奚狝的声音故意低了一些，没了那种常有的笑意。
等了几秒，门内没有回音。
奚狝转身走到大殿外的一根巨大立柱后面。
奚狝刚藏好，神殿厚重的大门砰一声被推开撞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裹着蓝色光幕的人影冲出大门东张西望，却发现门口已经没人，颓丧得肩膀垮下来，慢慢蹲在地上，背脊微微颤抖。
“海祭大人，你在哭吗？”奚狝的声音传进耳中。
颂蓝僵硬地蹲在地上，一双洁净异常，绣着精细花纹的靴子停在他眼前。
就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被他逼着跪拜，他跪在地上，也是看到这样一双靴子。
那时候他又气又不甘心，还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可是现在……这人没有走，就在门外等着他。虽然依旧坏心眼地藏起来吓唬他。但是……奚狝居然愿意等着他……
颂蓝眼眶发热，眼前一片模糊……
“地上有隐藏的月华石？你干嘛蹲着不起来？”奚狝的声音带上一丝笑意。
颂蓝心里滚烫，奚狝就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只有跟陈黜衣他们说话才这么温和。让他又羡慕又难过还不好意思说……
颂蓝一点点站起来，眼睛注视着奚狝绯红绮丽的衣摆，一点点往上看，停在奚狝露出一点白皙皮肤的衣领，却不敢再往上，他不敢看奚狝的眼睛，实在是害怕看到奚狝漫不经心，无动于衷的眼神。
“光幕撤掉。”奚狝可不想对着一团蓝光说话。
蓝光里的颂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副模样怎么可以让奚狝看见？蓝光猛烈颤抖两下，小声说：“等我好了，再去找你。现在……我不好看……”
颂蓝太清楚奚狝对于颜值的要求，自己对于他，也就是脸和身体还有点看头。现在这模样……
“撤掉。”奚狝的语气有些不好。
颂蓝心底一颤，他可是领教过猫祖宗说变就变的脾气，终究不愿惹奚狝生气。他咬紧牙关，干脆撤掉光幕，整个人出现在奚狝眼前。
花白的长发垂落到腰间，没有一点光泽，仿佛枯草一样毛糙。奚狝伸手抬起颂蓝的下颚，颂蓝非常顺从地抬头，眼睛却看着下面，眼眶有些发红。
没有到鸡皮鹤发的程度。只是脸色惨白，非常黯淡，嘴唇也是不正常的青白色，微微有些干裂，模样憔悴异常。
即便这样，美人终究是美人，颜值依旧达标。
“我还以为变成了老头子，”奚狝眉梢微扬，“你
', ' ')('这模样还躲，外面得有多少人应该在家里终生监禁啊。”
颂蓝心底扑通乱跳，烟蓝色的眸子抬起来，正好对上奚狝隐约带着笑意的目光，那里面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专注。
颂蓝怔怔地看着奚狝，浑身开始哆嗦，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你不讨厌我了？”
“这一刻不讨厌。”奚狝眨了一下眼睛，“不过，如果你总是这样满脑袋白头发，可就不一定了。”
颂蓝这时候心乱如麻，奚狝每一句话他都听得入心入肺。
“我，我尽快恢复……”颂蓝心底慌张，这回他身体亏空得太厉害，怎么也得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原来的容貌，这还是只恢复外貌，全部实力恢复如初，不一定是何年何月了。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能为奚狝做些什么，他求之不得，能让奚狝对他稍稍改观，更是意外之喜。
“要不然……我先染个头发，再涂一些粉……”颂蓝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断在奚狝眼中越发明显的笑意里。
颂蓝咬住舌尖，心里直骂自己蠢，惨白的面颊居然浮上几缕红晕。
“不带我参观一下？”奚狝抱着胳膊靠在门边，乌发迤逦垂下，黑眸凝视着颂蓝。
颂蓝只觉喉咙发干，掌心冒汗，智商集体离家出走——自己居然就这么跟奚狝在大门口聊起来了。
“好，请，请进。”颂蓝赶紧拉开纹饰华丽又肃穆的巨大门扉。
海之灵神殿一如既往地冷肃威严，高高的穹顶彰显着神只不容冒犯的威严。颂蓝从幼年时期就开始供奉的那团海之灵依旧在大殿前方正中间漂浮，散发湛蓝的光芒，无尽带着海之灵力量的灵气散逸到空气中。
奚狝对海之灵完全没有兴趣，更没有丝毫施礼的意思。颂蓝已经十分了解他的脾气，也没说什么。敬奉海之灵是他自己的事，奚狝没有必要向任何人弯腰。
颂蓝带着奚狝到了自己的住处。地位尊崇海洋祭司居所自然不可能简陋——至少比某位正卿大人原来的蜗居舒适不少。
然而猫爷还是看得眉心微蹙。
宽敞明亮的房间采光良好。巨大的落地窗边是白色的薄纱窗帘，整个房间主色调就是蓝与白，极其素净雅致，寥寥无几的家具设计非常简单，没有任何装饰，整个居所由内而外地弥漫着清晰的性冷淡气息。
床倒是不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古董，上面的寝具非常干净，也非常朴素。房间里基本没有任何体现主人私人兴趣爱好，具有生活气息的物品，像是个凉冰冰的和尚样板间。猫爷看了一会儿，就觉着自己要感冒了。
颂蓝早就深刻体会到自家这位猫祖宗灵主有多挑剔，连忙从妖灵空间里面掏出不少东西：“我的东西你用不惯，我早就给你买好了……”
颜色淡雅悦目的精美寝具，一看就贵得要命的日用品，还有几件鲛纱制成的衣服——有常服也有睡衣。
看得出来，颂蓝的生活方式并不是陈黜衣那种节省，也不是封迟那种粗糙，只是海洋祭司必须保持身心澄净，清心寡欲，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自己非常严苛的生活。
而眼前这些东西是颂蓝特意准备好的，这家伙显然一直心心念念，想着让奚狝跟他在海之灵神殿里住上一段。
“这是什么？”
奚狝拎出来一块小布料，布料轻薄柔软，是一种特别难得的鲛纱制作的……内裤。
“连这个都给我准备好了。海祭大人，对我的尺寸非常了解啊……”奚狝眼中琥珀流金闪跃，语气带着揶揄。
“……”颂蓝苍白的面颊泛起红晕，本就有些秀致的五官呈现出一种特殊的丽色。
本来为灵主准备衣物是守望的职责，可是被奚狝用这种语气一说，就分外让人感觉羞赧。颂蓝不敢与奚狝对视，低垂的烟蓝色眼眸颤抖得如同泛起涟漪的冬湖。
“我知道几种让你恢复的方法。”奚狝慢慢在床上坐下，本来想摆出好整以暇的“愿者上钩”姿势，结果被硬邦邦的床板硌得一皱眉。
“我也买了床垫，本来想着你来了就铺上，结果你也没来……”颂蓝连忙解释，说到最后，语气有些低落。
“哦？铺床垫干什么？”奚狝挑眉，不遗余力地撩拨颂蓝已经非常敏感的神经。
颂蓝回答不了奚狝的问题，脸上的惨白已经被淡粉替代，眸子里蒙上一层羞窘的水汽，原本的高冷淡漠早已消失无踪。
“你还没回答我，想不想恢复？”奚狝唇角弯着笑，说话的语气让颂蓝心里又酸又甜。
“想。”怎么能不想，他想用最好的面貌跟奚狝在一起，也想恢复实力，能够保护他的灵主。
不过这位猫祖宗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果然——
“上门探望却吃了闭门羹，我非常难过，一时想不起来恢复的方法……”镇海大人幽幽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失落伤心，漂亮的眼睛里一片黯然，像是破碎的星光。
奚狝长得太好，无论什么表情都分外动人。对上现在满心都是他的颂
', ' ')('蓝，杀伤力简直几何级增长。即使明知道奚狝是在装模作样地逗他，颂蓝还是心里直抽抽，一边骂自己不争气，一边心疼。
海祭大人有点理解为什么会有“烽火戏诸侯”了，现在只要奚狝能高兴地笑一笑，他真的什么都敢做。
“对不起。”颂蓝道歉，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软和，“要我怎么做，你说，我就做。”
“你想恢复，其实不难。放心，有厉害的灵主在，都不是事儿。”奚狝变脸如同翻书，瞬间从“伤心失落小红帽”无缝衔接成“不怀好意大灰狼”，看得颂蓝眼花缭乱。
“你得先让我有性致。”猫爷挺了挺腰，这个动作，别人做起来必然十分猥琐。然而猫爷这么一动，颂蓝心跳一下就乱了，热气上冲，鼻子有些酸痒。
他心里有所预料，脸上更加红热，心里乱七八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要，怎，怎么做？”在他弄清楚自己的思绪之前，嘴巴已经自作主张地开口了。
奚狝唇角微微带笑。
颂蓝心底大事不妙。
奚狝掏出一小团东西塞到颂蓝手里，触感非常轻薄，非常小。颂蓝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心中不祥的感觉就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攥着那东西，颂蓝掌心微微出汗，却一眼瞥见奚狝的坐姿有点不自然，终于灵光了一把。别的先不管，忙不迭找出软绵绵的床垫铺在床板上，然后将床单被子枕头都换过，把奚狝舒舒服服安顿在大床上之后，才有心思看看猫祖宗到底塞给他一个什么玩意儿。
这……这是什么？
颂蓝眼神有点惊恐地看着手里这条……豹纹……裤？是裤子吧？这么小，这么薄，这花纹……
这条裤子，女孩子们看见估计会觉得眼熟。极其轻薄，布料延展性特别好，不怎么透光。看上去大小像是小孩子穿的，但是大人照样可以撑进去，身体的轮廓会被清晰地，纤毫毕现地勾勒出来。
豹纹……这是颂蓝这辈子都不会想穿在身上的花色。
“穿这个给我看。”奚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只穿这个。”
奚狝的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低柔又暧昧，尾音缠绵不绝，颂蓝乳白色的耳朵立刻镀上一层粉光。
“好。”颂蓝徒劳无功地自我挣扎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答应了。他的声音颤抖，但是非常坚定。奚狝终于愿意正眼看他，他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他喜欢看到奚狝高兴的样子。
*
妖王日记
听说那猫咪终于出门，应该想办法制造个偶遇。可惜，据说已经恢复人形，猫形多可爱。
太可惜了，感觉失去了一半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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