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下城区——
这里是帝都星的太阳永远照耀不到的地方。
街角的垃圾桶满到溢出,地面上积聚着黑色的泥垢,时不时还能看到几只大耗子在垃圾堆里来回乱窜但却无所收获。街道两侧尽是高矮不一的简陋民房,墙体破损灰败,上面充斥着各种小广告和涂鸦。因为材质不好,走在街上时不时能听见屋子里诸如夫妻吵架、父母教训孩子等各种嘈杂喧嚷的声音。
时值周末,街道上的人倒也不少,有继续出来奔活计的中年人,有三五成群奔跑玩耍的孩童,也有一看就居心不良的小混混。甚至还有几个画着浓妆的妓女,抽着烟学么着潜在的客人。若用那帮贵族的说法,就是乌烟瘴气、不堪入目。
乔装改扮的莱纳和伊恩在人群中匆匆前行,在伊恩的领路下,二人三拐两拐很快来到了一处老旧的公寓。虽然依旧破败,但在这下城区中也称得上是个中等的住所了。跟着伊恩走进低矮阴暗的楼道,一路来到了三楼的一户门口停住脚步。伊恩用钥匙打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莱纳跟了进去。
屋内很是窄小,家具陈设都十分简陋,但却丝毫不杂乱无章,反而十分干净整洁,甚至还有淡淡的花香。莱纳顺着味道来源看去,只见充作客厅区域的茶几旁摆放着一瓶修剪得当的百合花,而不远处的窗台也摆放着几盆吊兰文竹,打理得十分茂盛。
“伊恩回来了?”随着温柔的声线,一位妇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基因技术的研发使得现在人类的衰老速度减缓了一倍,古地球时期人们的平均寿命不过七十多,现如今人们的平均寿命可以到达一百二,高寿者一百五也是有的。
按照伊恩的年龄来算,这位夫人年不过六十多,本应还是正当年,但生活的沧桑波折已经使得她眼角眉梢爬上了些许细纹。不过这丝毫不减她的魅力,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反而将其打磨地充满了知性的美丽,沉淀出更为温和宽怀的气质。
走出来的夫人抬头看见莱纳微微一愣,随即微微点头致意:“想必这位就是莱纳中校?伊恩这孩子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请您稍等,容我换个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莱纳这才注意到夫人身上系着的围裙和指尖的面粉,行了个礼:“是晚辈冒昧拜访,您请。”
夫人暂且去了里屋,伊恩拉着莱纳在客厅区域的沙发上坐下,给莱纳冲了杯咖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母亲她有时情绪不太稳定,还请中校一会儿交谈时,尽量不要刺激到她。”
莱纳接过咖啡,双眼看着夫人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若是母亲依旧在世,算来也该是这个年纪。想到此处,莱纳心中酸涩:“我明白,夫人她受苦了。”
伊恩听闻,也不再说话。母亲这些年受的委屈和欺凌,伊恩全都看在眼里。
外祖父的含冤过世、父亲的抛弃和背叛,对于自小金尊玉贵、万千宠爱的母亲而言无异于天塌地陷。柔弱的菟丝子被强行从本该依附的本体上剥离下来,骤然间从舒适的温室扔到了狂风暴雨的户外。虽然母亲奇迹般顽强地活了下来,可是过载的暴风雨早已对她的身心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本就体弱多病的母亲这两年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同时精神上的刺激甚至曾让她一度陷入了疯癫的状态。虽然经过治疗在平时看起来几乎和常人无异,但一旦情绪过于激动,就随时存在复发的可能。
午夜梦回,每当莱纳想到当时躺在床上无助尖叫哭泣的母亲,声声泣血中包含的不敢置信和绝望,莱纳就因为心悸而猝然惊醒。
若说为外祖父昭雪是母亲心中最后的执念,那么母亲就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牵念。伊恩有时只恨自己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无权无势,渺小到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其他的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如今,许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祷告,冥冥之中将莱纳送到了自己面前。伊恩用余光打量着这位炙手可热的国民英雄,扶了扶眼镜。莱纳他,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的。
最合适的人选,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了。自己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助莱纳做成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中校久等了。”
格林夫人换了一身见客的装束重新走了出来,虽然衣着十分朴素但胜在干净整洁,举止行动间仪态端方,贵气浑然天成。
“说起来,我也是莱纳中校的粉丝呢。您的那段机甲战视频,我也看了很多回,虽然我一介妇人不是很懂,但我能感觉到您是有真正实力的。您的操作,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或许他年轻时也是像中校您这般在战场搏命的。”说着,格林夫人似有所感,眼框微微有些湿润。
“您的身世和来意,伊恩已经同我说过了。前有信物为凭,后有中将夫人的手信为证,我自是不会有任何疑虑的。”
说罢,格林夫人将手中抱着的小木匣放在茶几,推向莱纳,轻声道:“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对您有帮助。这是当年我父亲格林少将临终前托付给我的,这些年一直藏在我手里,就等着将来能有一天交还给希尔顿家族的后人。”
面对虫族大举进攻、生死一线都临危不惧的莱纳,看着那个木匣,刚刚伸出去的手指又蜷缩了回来。犹豫再三,这才将木匣的盖子轻轻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芯片,墨绿色的表皮发出暗沉的流光,映照出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莱纳将芯片捧在手中,明明轻若鸿毛,却好似重有千斤,压得指尖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轻轻颤抖。突然,一滴热泪啪地一声砸在了芯片右下角镌刻着的“兰”字上,宛如琥珀般将其封尘在时光中。莱纳这才惊觉,抬手一摸,脸上早已一片冰凉。
接过格林夫人递过来的手帕,莱纳整理了一下情绪,感慨万千却不知从何说起,只道了一声“谢谢”。
谢谢您的体贴,谢谢您这么多年对它的保护,更谢谢您此时愿意将它拿出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