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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想毁约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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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树枝上挂满了枯黄的银杏叶,枯瘦的树杈在风中一晃一晃的,像是喝醉酒的老爷爷的胡须,忽的扬起又突的落下。有吹落的银杏叶子落进了窗内,飘飘荡荡,从眼前掠过,正正好落在了桌面上。

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有他还坐在座位上没动。

这是一个新的学校,一个新的环境,一个落后破旧的小县城。

所有的所有都是崭新的,像是行差踏错的人生被人匆匆按了重启键,一切的一切都重头开始。

但是他不是。他还是无法做到合群,性格孤僻古怪,没有人愿意接近他。

小孩子都还没学会大人各种各样的伪装,所有的情绪想法都明明白白地堆在脸上,而他又比别人早熟了太多。他无比清楚这个看似平和的世界下到底藏了多少恶意,他埋藏在其间,他也是一份子。

他手在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保温袋装着的饭盒。

里面是保温碗,保温效果很一般,一早上过去已经有些凉了,不过他不挑。

土豆切成丝,炒得咸淡适宜,饭泡在浓香可口的鱼汤里,奶奶一大早起来给他熬的汤,味道很不错,还剩的一点热度一点点暖着他的胃和早已尘封的心。

他端着碗小口小口喝着,鱼肉鲜而不腥,他有种不真实感,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恶魔好像还藏在暗处想要把他拉进黑暗。

他……还是好怕,他不想再回去了。

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嘿,你好啊。”桌上落下了一道阴影,翟时羽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碗。

对面的人没收到回应似乎有点失落,小心翼翼地往下俯了俯身,想去看翟时羽的脸。

“砰!”

桌椅碰撞发出的巨响回荡在安静空旷的教室内,鱼汤洒在了桌面上,碗里的汤面剧烈波动着,翟时羽小脸上眉头皱起了些,很快又抬头去看对面的人,眼睛里尽是警惕和不满。

“你怎么了?”对面的人浑然不觉,却也受惊地往后退了两步,手无措地在半空中挥了两下。

翟时羽只是盯着人看,一声不吭,身周萦绕着一圈冷气,半晌后把桌子拉回了面前,坐下去想接着吃。

汤撒了好多。

“你……还记得我吗?”

翟时羽要坐下去的动作硬生生停住了。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他的手缓缓攥成拳,洒在桌上的汤映出他的眼睛,极其模糊,可他还是从那些颗粒调料的缝隙里看见了里面的肮脏不堪。

他抬起头重又看过去,眼前只是有些眼熟的脸慢慢地和记忆里的一张脸慢慢重合。

他……他是……!

眼睛猛地变得警觉,翟时羽动作很快,那是几乎被刻入骨骼里的本能的反应。肉体撞在地面上,声音有些钝,疼痛迟缓地攀上脊背,叶行舟惊慌地抬眼,视线里是一道冰冷的寒芒和比刀剑更冷的视线。

像是淬了冰,也像是一片暗色的泥潭,里面没有一丝光。那是一种可以吞噬掉所有的无尽的绝望和漠然。

也是那一眼,让叶行舟知道他和翟时羽注定了是两个世界的人。

哪怕出于各种说不清的因缘巧合,他和翟时羽在人群中相遇了一次又一次。

第一次是好奇,第二次是惊惧,第三次是……不甘。

杂乱的记忆碎片混作一团,翟时羽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额发,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停在纤长的眼睫上,像是在号哭着挣扎。

他呼吸急促,眼神发散地落在天花板上,找不到一个落点。

他有点记不起来了,他只知道自己白色的衣服上沾了鲜红的血液,让人惶恐的红色,从鲜红一点点变成暗红,像是和岁月一起褪了色,不……不是的,是在时光的沉淀下越来越深,一层叠一层,再也洗不干净。

他也不想的,可是刀还是落了下去,哪怕是情急时的冲动,可是他无从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从手机里翻出了程微泽发给他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叶行舟,装着正式,直视着摄像头,仔细看能看到他脸侧的一道很浅的刀疤。

他终于知道了当时那种奇怪的熟悉感是来自哪里。

脑子里一些凌乱的线索逐渐串在了一起,如果……

命运的圆环在他这里断开,注定会在他这里重新合上。

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被褥被压得微微向下凹陷,未熄灭的屏幕还散着盈盈微光,成了黑寂中唯一的光源。

翟时羽脑中闪过一些杂乱的画面,一疼就控制不住留下的眼泪,被泥土弄脏的衣裤,握着他的那只手皮肤上深刻的褶皱,奶奶永远慈祥和蔼的笑容,程微泽小心却强势的索吻……

他低头一点点埋进自己的手臂和身体围成的保护圈内,凉风从背后钻进,他突然有点想程微泽的怀抱了。

没那么温柔,但至少是温暖的。

他贪恋那点温暖,他骗不过自己。

两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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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时羽,你自己说还是我说。”程微泽坐在沙发中间,右手玩着一截绳子,“叶行舟,你跟他怎么勾搭上的?”

“不是勾搭,聊了两句而已。”汗滑过胸膛,绳子的毛刺被汗液浸润得服帖了少许,翟时羽小心控制着呼吸,“他先加的我。”

“那解释一下这几句话什么意思?”程微泽松开了手里的绳子,无视翟时羽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五指抓着手机上半部分的边缘,屏幕正对翟时羽。

屏幕上没几句话,加好友日期显示是十一月七号,最近的聊天信息是十一月九号,备注是叶XZ,聊天记录只有四句话。

周三23:16

【Y:是你?】

【叶XZ:嗯】

周三23:56

【Y:对不起。】

周四02:12

【叶XZ:扯平了】

翟时羽眼睫轻扇扫了眼,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字面意思。”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翟时羽头上顶着的杯子里的水晃了又晃,冰块相撞,脆响泠泠,杯壁凝起了一片细密的小水珠,有几滴水晃了出来,渗入了发丝间,转瞬就消失不见。

“他是谁?”程微泽把手机扔到一边,动作和语气都写满了不耐烦,“你不是说你不记得?”

“刚想起来,我确实认识他。”翟时羽声音轻,不想用太多力气般,他跪了有小一个小时,身体疲惫精神却不得不高度集中,他甚至能感觉到汗滴滑经身体的轨迹,跪在指压板上的双膝几乎已经没有多少知觉,连疼痛都不屑于造访。

“他脸上那道疤……没记错的话是我干的。”翟时羽扯了扯嘴角,没打算跟程微泽耗下去,“说完了。”

程微泽:“扯平了?”

“我不知道。”翟时羽有点失神,低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也不清楚。”

水滴从玻璃杯沿洒出,往上斜飞了几厘米后开始下坠,在即将落入乌黑的发丝前被程微泽接住,那滴脆弱的晶莹被碾碎在手指间。

“四十六分钟。”程微泽手指自上而下在杯壁处抹了抹,冰凉穿过皮肤扎进身体深处,“我可以跟你接着耗下去,不过你还撑得住吗?”

翟时羽胸前挂着的一串砝码已经开始有了轻微的晃动,翟时羽视线在上面落了一秒,很快又转到了其他角落。

“你喜欢女的吗?”他突然问。

“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我当时说分手好像还是太晚了。”

“你觉得当时分和不分还有区别吗?”程微泽往前倾了倾身,右手捏住翟时羽的下颌,玻璃杯骤然失去平衡,砸在地上砰然碎裂。

“翟时羽,你之后那半年对我说过几句好话?”

“人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不是也一直对我甩脸色?”

“甩脸色?我没觍着脸去哄你就算甩脸色了?再说了我没去低头哄你吗?你还想要怎么样?”

水花四溅,在身后洒了一片,有冰碴落在脚心,冰得翟时羽蜷了蜷脚趾。

就因为这么一杯程微泽随手就摔了的水,他跪了四十多分钟动都不敢动,可真够讽刺的。

“我能怎么样?”下巴被捏的生疼,翟时羽嘲讽地笑了笑,“程微泽,你太强势了。”

“强势?”程微泽手指顺着翟时羽凌厉分明的下颌线滑到了颈侧,面色平静毫无波澜,“这不是你逼的吗?”

“我逼你?我逼你出去买醉的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翟时羽嗤笑出声,“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在逼我?”

颈侧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翟时羽艰难地吞咽,嘴角的弧度不知道是在笑程微泽还是在笑自己,字句散在空气里,潜进眼底深深的无奈中,“你喝醉了什么样你自己没点逼数?”

“我不想跟你打哑谜。”程微泽皱眉,“有话直说,翻旧账翻够了吗?”

“够了。”翟时羽顿了顿,看着程微泽忽然又笑了,声音放柔了不少,“我撑不住了,你想做就快点。”

做爱是一种很好的宣泄方式。

放纵自己沉进情欲里,不用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不用再去纠结这几天一直在他脑子里冲撞的各种想法,不用费尽心思地试图从一团乱麻里理清楚到底是谁对谁错。

事已至此,其实对错早就没了意义。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该做的不该做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一起指向了一个结果。

他改变不了自己,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腿张开。”程微泽声音不悦,右手撑在床上,低头亲翟时羽汗湿的后颈,“这就受不了了?我可还没用多少力。”

“要被操坏了,呜……”翟时羽身上的绳子并没被解开,皮肤被绳子磨红,皮擦破了,像是落了片玫瑰花瓣。

“受不住了叫你儿子来?”程微泽手指在颤抖的大腿根上来回摩挲,忽地低头在翟时羽耳边说,“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子承父业?还是父债子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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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微泽!”翟时羽气急道。

“随便说说而已,你急什么?我还没变态到对小孩下手。”程微泽命令道,“腿分开。”

手掌扇在柔软的大腿内侧,翟时羽侧脸压进被褥间,肩背紧绷,突出的肩胛骨漂亮而脆弱。

疼痛和情欲从腿间飘起的淡粉色渗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难耐地挺腰,又一次次地落回原地。

“不要打了,知道错了。”翟时羽声音里带着点哭腔,他被绑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又张开,努力地往上想要抓到点什么,却只探到了冰凉的空气,腿根火辣辣得疼,他求饶似的叫他身后的人,“程微泽。”

“我强势吗?”程微泽随意揉着被扇红的软肉,看着翟时羽颤动的身体,声音是一种脱离情欲的冷静。

时间随着空气一起停滞,翟时羽放空的脑海里挤上了一丝清明,身上掀起的热度一寸寸冷却。

强势吗?强势。但是他不喜欢吗?他又喜欢。

爱一个人就会去爱他的一切。他以前觉得这句话很扯淡,太过理想毫无现实意义,可他自己就是这样。

程微泽于他,是一种明知危险却还是控制不住要去接近的迷恋。

就好像是小孩子遇到了心爱的玩具,父母再劝阻还是拦不住他伸出去的手,最后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

他一开始看上的东西就是错的,没有人拉他,没有人告诉他要如何自拔,他由着自己陷了进去,却始终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别人的爱。

然后他把所有都搞砸了。

程微泽没等到答案,翟时羽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新一轮的顶撞重又开始,红肿的乳尖在床单上一遍遍地摩擦着,敏感至极的地方承受了过多的压力和刺激,呻吟挤满了室内。

他怕疼,但他不能否认疼痛确实让人着迷,强烈的疼痛感可以压下很多东西,可以让他不去想那些复杂的因果缘由,可以让他短暂地从一身烦乱纷杂的事情中抽身而出。

讨论对错没有意义,但他好像一直都错得离谱。

他以为的出轨,其实只是别人布的一个局,一个为了因他而布的局。

他清楚童年时的经历对一个人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幼年经历的接触的人或事无形之间都会成为一个人后来的价值观念和品行性格的基石。

他的童年扭曲而充满恶意,而他把这份恶意带给了一个出于好意而来搭理他的人。

他其实一直都没走出来。

黑暗之所以是黑暗,就是因为它可以吞噬尽所有的光明,还能肆无忌惮地无限扩张。

他以为自己忘了,可他其实还能无比清晰地想起过去那些日子里的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是如此真实,在现实里逃避,又在梦里一次次地拖他陷进沼泽,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眼泪从眼角滚落,手腕被绳子磨红,毛刺刺破皮肤扎进血肉里,动作间拉扯出连接到心脏的疼和苦涩。

他自虐般地转动手腕,像是想要挣脱,却只是想让更剧烈的疼痛把自己淹没。

其实他也并不适合带孩子。

一个连自己精神状态都处理不好的人,又要怎么去教一个尚年幼的小孩知书学礼,他能察觉到翟暄现在比过去跟着他的时候要开心。

不该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一切因他而起,也该在他这里结束。

好像该放手了,他应该给自己一个结局,也该给他爱的人一个最好的结果。

“程微泽,我想毁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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