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天却没亮起来,厚重的云层像一块压在村子上空的石板,让人喘不过气。叶霜走在回家的路上,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画具挎在肩上,沉甸甸地拉扯着她单薄的身子。她低着头,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像被风吹散的炭灰。那个叫桑苇的nV孩,还有她说的「风声像在哭」,在她心里转来转去,怎麽也甩不掉。
她推开小屋的门,屋里冷得像个冰窖。泥墙上糊着几张旧报纸,角落的火盆早就熄了,只剩一堆灰白的柴渣。她放下画具,搓了搓冻僵的手,蹲下点火。柴很cHa0,点了半天只冒出几缕呛人的烟。她咳了几声,索X放弃,转身从挎包里拿出刚画完的那幅殒地山景。
画纸粗糙,边角有些卷曲,但炭笔g勒的线条却细腻得惊人。殒地的山脊像一条蜷缩的脊背,松树歪斜着指向天空,Y影浓重得像是能滴下墨来。她盯着画看了许久,眼角扫到那道模糊的影子——一个抱柴的侧影。她手一抖,炭笔从指间滑落,滚到地上。
「什麽时候画的这个?」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像在问自己。她明明记得画山时专心得很,可那个影子却像自己长出来似的,嵌在画角,怎麽看怎麽像桑苇。她皱了皱眉,心里涌上一GU说不清的感觉,像冷风钻进了棉衣的破洞,让她既不安又有些暖。
她拿起炭笔,想把那道影子擦掉,可手刚碰到画纸就停住了。那双清亮的眼睛,那句「你画得真好」,还有雪地里的笑,像一团火苗在她脑子里烧起来。她咬了咬牙,索X把画纸摊在桌上,重新拿起笔,在影子旁添了几笔,让它更像一个人——瘦弱的身形,微微低头,怀里抱着柴。
画完,她退後一步,盯着那个侧影看了半天。屋外的风声从殒地传来,低沉而悠长,像真的在哭。她忽然觉得,这画好像不只是殒地,还藏了点别的什麽。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舅舅走了进来。他穿着厚棉袍,脸上挂着一贯的Y沉,手里提着一小袋糙米。他瞥了一眼叶霜,又扫到桌上的画,眉头皱得更深了。
「又在画这些没用的东西?」他把米袋往地上一扔,声音粗得像磨石头,「地主给的活儿g完了没?整天拿着笔,村里人都说你是个怪nV,还不嫁人,准备丢我这张老脸到哪儿去?」
叶霜没抬头,手指攥紧炭笔,低声回:「画完了,明天送过去。」
舅舅冷哼一声,走过来看了眼画纸,目光落在画角的侧影上。「这又是什麽?画个鬼影子g嘛?」他伸手要去拿画,叶霜猛地按住纸,声音y了几分:「别动。」
舅舅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像是被她这句话惹毛了。「你还敢顶嘴?」他一把推开她的手,抓起画纸抖了抖,「我养你这麽多年,不是让你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看人家村里的姑娘,哪个不是早早嫁了人,生了娃?你呢?整天跟个男人似的拿笔画画,怪不得没人要!」
叶霜咬紧牙,没吭声。她知道舅舅的脾气,说多了只会换来一顿打。她低着头,手指在桌下攥成拳,指甲掐进掌心。她不想嫁人,从小到大都不想,可这村子里,nV人不嫁人就像树不长叶,总有人要来砍一刀。
舅舅骂了一阵,见她不回嘴,气势弱了些。他把画纸扔回桌上,转身去灶边翻米袋,嘀咕着:「明天去地主家,顺便问问有没有活儿。还有,别老跟村里那些nV的走太近,听见没?长老们最近盯得紧,说什麽nV的黏在一起不正经,我可不想听这些闲话。」
叶霜心里一紧,脑子里闪过桑苇的脸。她没抬头,只是低低应了声「嗯」。舅舅没再说什麽,拿了米去灶边忙活,屋里只剩火盆烧起来时的劈啪声。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桌上的画。那个侧影还在,炭线模糊却清晰,像桑苇站在雪地里的样子。她忽然觉得心口堵得慌,像有什麽东西要溢出来,又被y生生压回去。她站起身,把画纸翻过来压在桌下,可刚转身,手指又忍不住m0回去,把画拿了出来。
她点起一根柴,凑近火盆,把画角的那个侧影凑到火边。火焰T1aN上去,炭线一点点化成灰,影子烧得只剩一团黑。她看着火光跳动,心里却没松一口气,反而更沉了。她扔下画纸,蹲在地上,盯着炭灰发呆。那团灰里,像是还藏着桑苇的轮廓。
屋外,风声更大了,像要把这村子撕开。叶霜抱着膝盖,脑子里全是那双眼睛,清亮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不知道为什麽,只是觉得,今天这场雪,好像把什麽东西留在了她心里。
她没听见的是,舅舅在灶边转过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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