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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个小时,谢陨星手指洗得快脱下一层皮,仍然无法将段南歧驱逐出脑海。
由于他本身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些男的有时候要这样,下流、龌龊、肮脏、混蛋又可恶,谢陨星不觉十分厌烦,又开始恨段南歧,觉得他玷污了他们之间的伟大友谊。
黑暗里手机一侧泛出白光,静悄悄地照亮整个房间,谢陨星头还枕在兔子玩偶的肚子上,闻声如惊弓之鸟,猝然抓起手机看,只是一条很普通推送,谢陨星的手臂滑了下去,忿忿将手机往被子上一砸,靠着床头,垂头丧气地咕哝:“狗崽子,段南歧这条狗崽子,竟然对我做了这样的坏事。”
他越想越气,上了最大男性交友网站,控诉说不想当男同了,因为害怕和男人睡觉,但他又喜欢男的,他以前喜欢过他哥哥一段时间,已经完全确定了性向这一事实,有人让他试试做1,这比让谢陨星写数学题还令他感到绝望。
谢陨星掀开睡裤,盯着腿间软趴趴的一小坨,因为小又显得脆,像还未成熟的菌菇,如果他把蘑菇塞进段南歧的肠子里,会不会就此断在里面?他满身是血地倒下,段南歧用福尔马林把他干断了的阴茎泡进玻璃罐里,就像古代被阉了的小太监,单就想想,谢陨星就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他不由怀疑为什么自己会降生成人,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个草,花,石头,为什么人要翻来覆去地被命运捉弄,还要遭遇这样可恶的对待,他为什么没有长成一个身高三米的金刚猛男,这样就不会在段南歧摸他的时候连挣脱都挣脱不了。
谢陨星气愤极了,下定了主意和段南歧断绝关系,无论段南歧睡着与否,留着一个危险的定时炸弹对他来讲都太令他害怕。
这是外边又响起瓷器砸碎的声音,又是女人的咆哮和哭泣声,谢陨星早已司空见惯,传闻里的大小姐也总是无理取闹,刁蛮又任性,无人能制服,但是事实上,不用管继母,继母的火力是对整个世界的,并不是针对谢陨星一个人,发作起来像个歇斯底里的癫狂病人,只为了逼林若言交出亓云山。
林若言恨亓云山的原因,谢陨星听说过很多,林雨瞳十五岁就被大四岁的亓云山诱奸,骗去怀孕了,在双方家长介入中女方不得不堕胎,之后两人又零零散散纠缠了三十多年,联合两边家长的前尘往事,关系堪称混乱复杂。
但亓云山的下落,林若言还真不一定知道,唯一清楚的恐怕只有韩初璋,也就是如今改名换姓了的段南歧,谢陨星不知道亓云山被段南歧逼到哪里去了,但仔细考虑一番,谢陨星还是决定将自己与段南歧的绝交议程往后提,他得知道亓云山的下落再和段南歧绝交不迟,亓云山并非善类,但亓云山能让谢陨星手上多一份压制亓孟的筹码,父子相克,是天性使然。
老谋深算的野兽们固然可怕,但一个恨他的亓孟似乎更显可怕,谢陨星不后悔挖了亓孟一只眼睛,如果谢陨星是个足够冷血坚强的人,当时他就该杀了亓孟以绝后患,但是他没有,谢平栾的电击实验最终还是成功了,谢陨星变成了一个仁慈犹豫的胆小鬼,谢澜多年浸泡的心血耗费一空。
谢陨星在窗户边走来走去,外面还在嘶声竭力地哭泣,那嘶吼渐渐弱了,响起了关门声,别墅里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林若言也不在,池旻行是不被允许与妻子同房的,除了周末平日里天天都在公司睡,这个时间只有谢陨星在,谢陨星估摸着时间,穿上校服准备去上学,在下楼梯的时候,身后忽地响起一声惨叫。
那叫声过于凄厉,令谢陨星顿住了脚步,里面却再也没有其他声音,这令他奇怪地转过了头,推开了继母的房门,满地打翻了的化妆品映入眼帘,还有些试管针头。
谢陨星叫了一声母亲。
从浴室里传来微弱的气息。
谢陨星有些不安,顾忌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猛然冲了进去,却呆在了原地。
盛满水的血池里,漂浮着他年轻的继母,一身红裙漂浮在浴缸里,她身上有种凋零的美感,黑发一绺绺贴在额梢,妆容艳丽,那抹红将她衬得风情万种、柔情似蜜,没有男人不会爱她,可她绝望地凝视着灯盏,一截手臂垂出浴缸,割开的腕间渗出血来,鲜红一路蔓延到谢陨星的脚下。
浴缸下有个摔出去的手机,上面显示是最后通讯一分多钟,池旻行。
谢陨星大脑一片空白,去抓她垂在外边的手,吼道:“林雨瞳!”
林雨瞳眼珠滞转了下,她分明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谢陨星急忙将她从浴缸里抱出来,带血的裙摆长拖到他校裤上,将雪白染得鲜红刺眼,谢陨星顾不得脏,用手去捂她身上的血,但那血源源不断地渗出,甚至染红了谢陨星的脸,谢陨星慌张道:“我带你去医院。”
林雨瞳的手碰上谢陨星满是污血的脸,气息微弱地说。
“池也,找到云山……我,我把公司让给你,如果我死了……你叫他,不要死。”
谢陨星急了:“你别死,我带你去医院,我求你了,不要死。”
林
', ' ')('雨瞳嘴角含着一丝笑,不知看到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谢陨星看到她嘴唇动了一下,他凑近听,她的声音很轻,呢喃似的说了一句:“我愿意。”
谢陨星喊道:“林雨瞳!”
她却不动了,容色苍白而平静,他抓着她冰凉的手,心头蔓上一丝恐惧,对着门外吼道:“有人吗?快来人!”
他的声音惊动了别墅里的其他人,那些人接二连三地赶来,看到这一幕,尖叫起来,有些呆在了原地,谢陨星抱着浑身是血的林雨瞳,感到她的身体在渐渐发凉,满脸是泪地咆哮:“叫救护车!快给爷爷打电话!”
管家不敢再等待,急忙通知了医院,场面一度混乱,直到医护人员过来,谢陨星看着他们抬着她上救护车,她苍白的脸像是已经死去了,像是凋零的玫瑰。
人流拥着她,像亓见清死的葬礼,但是不同的是,有的人人生前无人问津,死后却热闹,谢陨星忽地回忆起来一件事,折了回去,捡起林雨瞳的手机,将她最后和池旻行一分多钟的通话记录删除,就仿佛在为父亲可能有过的行径遮挡。
在医院的时候,林若言赶到场时,林雨瞳已经被抬进了手术室,外边坐着他神情憔悴的女婿,眼下郁青,像是许久未曾睡好,而孙子在另一端,呆呆地盯着玻璃,两父子隔得很远,像天下所有的父和子。
林若言闭上了眼睛,抓着扶手的手紧绷到青筋迸出,如被扼住了咽喉,难以透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抹白才推门出来,面对数张晦暗不明的脸,医生对为首的林若言点了下头,原本紧张的气氛才缓和下来,谢陨星松了口气,头转了过去。
却听医生神情凝重地开口:“大小姐肚子里,有一个已经成形的孩子,按照她如今的身体素质,无法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住其一,但这个孩子还很健康。”
谢陨星的动作兀地停住了,几乎在场听见此话的所有人,皆是神情不一地看向林若言。
林雨瞳如今相当于一颗弃子,而她肚子里的孩子留着四分之一林若言的血,相较于谢陨星这样白捡来的继孙,这种血脉相承继承人分明更符合林若言的利益,二十年前那般,但是现在还有的选吗?林若言为人称为林狼就在于他行事的心狠手辣,利益至上。
谢陨星以为答案很明确,可是出人意料,林若言却大发雷霆,一掌打向无辜的医生:“我女儿一样健康。”
即使她被人欺骗,那么小,被骗得一点不剩,却仍旧一派天真,骄傲单纯。
身后来劝阻的医生急声说:“林小姐本身就患有先天疾病,加之二次堕胎,未必有十年可以活。”
他那一刻像是老了十岁,绝望于与孩子不可愈合的伤口,而奔赴向无处可避的怨恨,老人的侧脸冷硬冰凉,不容置喙地说:“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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