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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进了一间装修朴素的玉器店,别看它门面小,挤在招牌华丽的西餐店和洗衣店中间,看上去就像是地摊货一样,但沈悦微认识这里的老板。
曾经她陪陈沐恩跑剧组时有缘结识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老先生年轻时在L市博物馆做玉器组组长,退休后被剧组返聘来做艺术指导,而他闲暇时的另一个爱好,就是经营玉器店。
宋芳兰迈进门槛后毫不忌讳地说,“这地方破破烂烂的,就是卖假货的吧?”
坐在柜台后面的老人瞥了她一眼,悠悠道,“我看您这一身金光靓丽的,也未必都是真货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此时楚景承的注意力已经被墙壁格子上的一尊尊玉器摆件所吸引,这些玉器无一不是做工精良,草草一眼扫过去那玉在阳光下泛着莹莹润光,惟妙惟肖的雕刻让这些东西好像有了灵气一样,可谓是绝妙的作品。
店主一抬头看到了沈悦微,脸色一下子缓和不少,“是你啊,女娃娃。”
沈悦微淡淡一笑,“老师,我是来和您讨两件玉器给奶奶做寿礼的。”
像这位前辈的作品一般都要说“讨”而不是买,用钱来衡量这些作品的价值无疑是打他们的脸,沈悦微很懂这些搞艺术的人心思,也很会说话讨他们欢心,两人一来二去就聊在一起了。
宋芳兰却在一旁气得直咬牙,她就是看不得沈悦微那丫头八面玲珑的样子!
看了一圈,楚景承觉得这些作品的神韵似乎和一位故人有些像,于是问店主,“不知您可认识郭缪老先生?”
店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郭缪是L市博物馆前任馆长,当代有名的雕刻家,提起他的名字行业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先生可与郭师兄有什么渊源?说起这玉器与雕刻,我可还不及郭师兄的十分之一,实在是惭愧,只可惜郭师兄已过世……”
“倒也没什么渊源,学生曾受郭老师指点一二,受益匪浅。”
当年楚景承在选择学校的时候,有几位国内知名老师向他抛出过橄榄枝,前几位都与他的方向不符,被他婉言谢绝了。轮到郭缪,这人脾气孤傲,名声又响彻一时,楚景承不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于是与他学了几月历史,后来才表明心意。
不过,这段故事连沈悦微也不知道。
沈悦微轻轻拽了拽他袖口,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学过雕刻了?”
“一直都会,等以后不管公司了,在家给你做小玩意儿?”
沈悦微脸一红,很佩服他无时无刻都在线的撩妹神经。
三人聊得火热,宋芳兰却在一旁插不上话,于是她百无聊赖地在店里闲逛,才发现摆着的玉器都是雕山兽飞鸟,更有的只是简简单单雕个月亮,于是她心中对店主的技艺有了些怀疑,随手抓起一尊玉狮子插嘴问,“为何你不雕些佛像?白玉观音才是最值钱的。”
老人摇摇头,似乎不屑与她解释,于是沈悦微小声开口说,“佛像不能随便雕的。”
像他这种已及大成的艺术家,雕什么不雕什么都是有讲究的,雕了就是作品,不雕就是永远都不碰,他不信佛,也就没有诚心来雕佛像,就算勉强雕个大概,也是该扔进垃圾桶的辣鸡。
而这些宋芳兰并不懂。
“连佛像也不会雕,我看你不会是个卖假货的吧?”
“妈,您别这样……”楚景承终于看不下去,在一旁出声劝阻。
老人似乎并不想与宋芳兰有口舌之争,正要询问沈悦微等人的来意之时,宋芳兰拿在手里的玉狮子突然滑落,啪啦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这!”老人又气又怒,连忙跑到桌前蹲下,捧着玉狮子的残骸抚摸,眼中流露出哀伤和惋惜,能看得出来他对这一尊作品尤为看重。
沈悦微也吓了一跳,但不管如何宋芳兰也是自己的婆婆,总得帮她开脱两句,于是她解释说,“这实在是个意外,我向您道歉宋老先生,另外这尊玉狮子我们会照价买下,绝不会这样不明不白地……”
不等她说完,宋芳兰便插嘴道,“不过是一块破石头而已,我赔你就是了。”
楚景承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沉声提醒宋芳兰,“妈,这位宋先生是L市博物馆前任馆长,并非您想的那样。”
方才浅谈几句,楚景承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如今宋芳兰一而再的挑衅对方,若是奶奶的寿礼没有挑好,反倒和对方结下什么梁子,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沈悦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小声问楚景承,“不如我先陪她四处逛逛,等你和宋先生谈好,咱们再汇合?”
楚景承点头,谁知在他刚要答应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宋先生开口了,他摘下眼镜,一双饱经沧桑却依然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宋芳兰,伸出手比划了个手势,“三千万。”
“什么?你说这东西要三千万?”
“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而经老夫雕刻而后的皆是无价,若你真要赔的话,那就不
', ' ')('多不少,三千万。”
听完这话宋芳兰气得脸都绿了,这老头把话说得很死,要么就是无价宝没法赔,要么就是狮子大开口三千万,选择哪一个都是她吃亏!
“怎么?不肯赔?那我现在就报警,咱们依法处理。”说完,他真的拿起了电话。
沈悦微看得心里一惊,也明白了这是宋先生在为难宋芳兰,于是赶忙跑过去劝阻,“老师,您看这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宋先生是身后有背景的人,若是这事真的宣扬出去,堂堂楚氏集团的夫人在人家退休艺术家的玉器店里出言不逊,砸坏了人家的东西还拒不赔偿,到时候丢的不是宋芳兰一个人的脸面,恐怕整个楚氏集团都要受牵连。
“若是你赔,老夫一文不收。”宋先生指了指沈悦微,而后又指宋芳兰,“若是她赔,三千万一分不能少!”
这下子,再迟钝的人也懂了宋先生是什么意思,再看宋芳兰的脸色几乎是铁青一般了,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奈何这里是人家宋老先生的地盘,不能是什么人都能来撒泼的,她就是再恨再气,也造不出什么声势来。
楚景承在这时终于站了出来,“三千万我会分文不少打到宋先生的账户上,还请您莫要因此事动怒,也莫要再难为家母了。”
“哼!”
宋先生狠狠瞪了一眼宋芳兰,长袖一抖又坐回了柜台后面,沈悦微见势灵机一动,和楚景承交换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宋先生身边引开了话题。
“宋先生,我家奶奶马上要八十大寿了,这次来还是特意和您讨一件作品的………”
好在宋先生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沈悦微和楚景承三两句便把话题引回了正事上,见他二人相谈甚欢,沈悦微冲楚景承点点头,打算先带宋芳兰回车里等着。
宋芳兰被他们三人晾在一旁也有些时间了,眼下自觉无趣,便跟着沈悦微回了车里坐着。
不过刚关上车门,宋芳兰平淡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恶狠狠盯着沈悦微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看今天都是你早早计划好的吧?和那个老东西联合起来,骗走我们楚家的三千万!”
如果不是坐着,沈悦微简直要跪地膜拜她丰富的想象力了,“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我又怎么知道您今天会失手打碎人家的玉狮子?”
“三千万那老家伙肯定不会独吞,也有你的一份吧?我就说从哪冒出来这么个宋老师,他既然这么有本事,又怎会屈居一家卖假货的玉器店呢?”
这世上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不少,但能像宋芳兰这样厚脸皮的人,沈悦微还真是见得不多。
那宋老先生退休快二十年了,返聘期间一直在国外跟组,所以名气自然不如郭缪之类,但人家可是有实打实的头衔挂在那里,在业界早就被尊称为艺术家了,好歹宋芳兰也是搞艺术的,怎么就不肯仔细打听打听那宋老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就一口咬定他是个骗子呢?
“怎么不说话了?阴谋诡计被我拆穿了,心虚了?”
“您若是非要这么想,我也拦不住,只不过那三千万是实打实花出去了,您打算这笔钱就让我老公一个人出?”
听了这话,宋芳兰的脸色变得比猪肝还难看,“你这是在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你可真是胆子不小啊!”
自从上次沈莫阳葬礼一别,沈悦微对宋芳兰再没半分好感了,能忍的只有不和她正面冲突,但耍嘴皮子上沈悦微可是半分不让,“我只是单纯问问而已,毕竟您也老大不小了,自己做的事要负责吧?总让儿子帮您擦屁股不太合适。”
宋芳兰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恨不得冲上去狠狠赏沈悦微两巴掌,毕竟发疯起来的女人是毫无理智可言的,“我告诉你,这笔钱是我们母子的事情,是我们楚家的事情,和你这个外人没有半点关系!”
她前后自相矛盾的话沈悦微已经听腻了,烦躁地挖挖耳朵,并不打算回应她。
而宋芳兰愈发变本加厉地奚落她起来,甚至又搬出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可别忘了签着你大名的那份合同!”
沈悦微正拆耳机的手猝然一顿,五指慢慢合拢到一起,紧紧地握成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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