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看得很清楚,尤其是朱农身上的破绽,更不可能看不见。
原来,向阳君那般快速旋身的一剑,虽不曾伤着一掌飞星朱农的身子,却将他身上那一袭月白湖绸长衫齐中斩成了两片;就在朱农身子落下的同时,那半截前襟已离身飘起,吹落一旁。
一掌飞星朱农脸上一阵发热,登时愣在了当场。
眼前情形极为明显,朱农虽不曾当场挂彩负伤,可是当众出丑,落了败阵却是明显事实。
一时之间,只见他面红如血,羞窘得无地自容!过了一会儿,他脸上强自作出了一丝苦笑,向着向阳君勉强地抱了一下拳。
“老夫有眼无珠,足下果然技艺超人,佩服、佩服!天长地久,后会有期,老夫这就向尊驾先告辞了。”
他遂转向高踞在上的五柳先生拱了一下手,道:“老夫学艺不精,有辱先生雅爱,这里不便逗留,就向先生告辞了!”
言罢深深一揖,又向在场人拱了拱手,即从容向山下行去。
原本热烘烘的场面,不大会儿工夫落成了萧条局面。
一直不曾出手的,除了主持其事的五柳先生之外,只剩下青冠客邓双溪与终南剑客夏平江二人了。
二人之中,青冠客邓双溪最是沉着。自然,他有自知之明。如果论及武功,很可能他是在场最弱的一个,尤其是当他目睹向阳君一身武功之后,不得不噤若寒蝉!
对于这场盛会,他原本就没有抱着夺彩的侈望。他之所以前来,无非是对于两个人心存向往,现在他已经见识了其中之一,对另一个人迟不露面而深感遗憾。
邓双溪仍然坐在原来的地方。
从开始到现在,他是现场保持着最镇定的一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如果你能够细心地察觉到他注视向阳君的眼睛,即可知道掩忍在那双眸子里的阴森神采。
现场还有一个保持镇定的人
终南剑客夏平江。
事情的演变,已经使得夏平江不能再掩忍不发。事实上,对于向阳君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程度。
向阳君早已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双方的眸子已经紧紧地吸在了一块,而且已摆出了“对立之势”
终南剑客夏平江俨然是一个杰出的强者!
“金少侠!”他彬林有礼地称呼对方,脸上显示着从容的微笑“你已经胜了三场,按照规定,你已经取得了决赛之权。只须再胜一场,即可稳操胜券,由五柳先生处拿到那根领袖天下的‘权杖’。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夏某不才,眼见着今天武林有足下这等杰出不凡的少年,不胜振奋。”
向阳君一声朗笑,岔口道:“夏大侠不必拐弯抹角,眼前情形至为明显,金某人愿意竭尽余力再接尊驾一阵,尊驾不必客气,划下道儿就是。”
夏平江微笑颔首道:“少快不必急于一时,在下不令你失望就是。”
说罢,转身向着高座的五柳先生抱了一下拳,道:“先生之意如何?”
五柳先生目睹向阳君的气势,心中已是霍然,平空杀出来的向阳君竟是如此锐不可当。看来,在场众人鲜能匹敌,好不为夏平江担心。
谛听之下,他不禁轻叹了一声,道:“夏兄你要小心了,金少侠练的是至阳之功,你可知道?”
这句话无异在暗中指点他多加防范。
夏平江当然明白五柳先生言中之意,莞尔一笑,道:“先生不必关照,金少侠的神威确实令在下佩服之至;能够败在他手下,倒也值得。”
言罢,他即转向另一石座,向着来自西昆仑“放鹤庵”的无为庵主合十道:“庵主可有什么交待?”
无为庵主既知静虚上人丧命在向阳君之手,对他自然没有好感,更何况眼前亲见连伤多人,更不禁激发起同仇敌忾之心。她心知这位终南剑客夏平江一身武功最是了得,在以往两度聚会较技里,亦不过稍逊五柳先生一筹而已。此番看来似乎精进不少,以他来对付这向阳君,自是最为理想。
于是,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早已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这一阵施主出战最称合理,原是当仁不让之事,施主你就不用客气了!”
夏平江合十道:“庵主太客气了。”
他边说边转向另一面,也就是不曾与任何人交过手的青冠客邓双溪,微微抱拳道:“邓少侠可愿代我一阵?”
青冠客邓双溪抱拳一揖,道:“前辈不用礼让,此阵理当由前辈出阵作个结束为是。”
终南剑客夏平江哈哈一笑,道:“好,既然各位都这么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见他身子徐徐转过来,面向着烈日之下那个看来周身如火的向阳君,抱拳道:“夏某人不才,愿以一双肉掌,领教阁下的太阳神功!”
向阳君原是端坐石上,烈日当头之下,竟然效老僧入定,闭目养神。当他听到夏平江的话,忽地张开瞳子,直视着夏平江。
夏平江立时暗吃一惊,原来,一个精于内家功力的人,最称传神的即在于一双瞳子,一双内家高手往往在出手搏斗之前,先有一番“目战”
所谓的“目战”即为目神之战,各自聚精会神调息真力,彼此对视之下,功力不及者,自然而然的“目逃”不啻出手对搏,而败了这第一阵。
由于此道理,终南剑客夏平江当然也就不甘示弱,陡然自丹田提起一股真力,注之双瞳。
这么一来,才似略微缓和了对方逼人的气势。
四只眼睛自一开始,即紧紧地吸在了一起。
双方互视片刻,夏平江不禁心头着慌,知道对方果然厉害。
当下慌不迭守定心神,乃自丹田内调集一股至阴之性,合之真气之内,贯注于一双瞳子。
向阳君乍睹之下,不禁猝然吃了一惊,冷冷笑道:“原来大侠练的是‘玄夏阴’之功,这倒是失敬了。”
夏平江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少侠太谦虚了。”
他边说边继续提聚真元,注入瞳子之内。
然而向阳君亦不甘示弱,说话之间,瞳子里早已光华大盛“阴”“阳”对视,显然有一番剧烈搏斗。只是这种情势只有当事者心里有数,局外人却是难以摸清。
这一番目神之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忽然,夏平江身形摇了一下,改立而坐。
向阳君脸上情不自禁地带出了一丝冷笑,接着剑插当前,双手左右插腰,全部注意力皆集中于一双瞳子之内,较诸先前更见光华。
终南剑客夏平江坐下之后,上半个身子迅速地摇动起来起初颇轻微,越到后来摇动越是剧烈。
刚开始,简直看不出是什么名堂。明眼人,如五柳先生、无为庵主却立刻看了出来。夏平江这番摇动,看来是无意的动作,其实暗含深刻之意。
只见他先是左肩上摇动七下,接着右肩下沉七下,上七下七,暗合着“七七”之数,一明一暗,其内大有文章。
果然,这番动作之后,眸子倏地大放光明。
只是这种目光较诸向阳君的目光,大大有异。
向阳君的目神看上去灼如火炬,只一注视即显现出咄咄逼人之势;而终南剑客夏平江的一双瞳子,虽然看来一样光亮,却无丝毫灼人之势,恰如中秋之月。
然而,对于向阳君来说,像是遭到了极度的痛苦。
他那看来固若磐石的身子,忽然震动了一下,那张脸像是染了“血”似的红。
看到这里,高踞磐石的五柳先生,脸上现出了一丝笑容,判断出夏平江略占上风。
就在这一刹那,向阳君用力地挺了一下上身,鼻子里发出了一声长哼,圆瞪的瞳子陡然间光华大盛。
对面的夏平江,当即现出难以招架之态。
他身子跟着起了一阵剧列的摇动,甚久之后,才保持住原来的坐姿。
就在这个时候,向阳君陡然拔出了长剑,剑光一闪,耀眼生辉。
这口剑在他手上不过是转了一转,遂又插入眼前泥土之中,然而却由剑身上又射出一道强烈的剑光,射向夏平江的面门。
夏平江原来已现出难以支持的神态,这时再吃一记对方强烈的剑光,全身顿时起了一阵剧烈的颤抖,倏地偏过头来。
向阳君一声朗笑,即抱拳道:“承让!”
夏平江略为闭了一下眸子,兀自面现惊惶,站起来向着向阳君拱了一下手,道:“阁下太阳神功,当世无匹,在下确是难以匹敌,甘拜下风。”
他缓缓回过身来,向着高踞在上的五柳先生拱了拱手,苦笑道:“在下无能,有辱台爱,金少侠神技惊天,足可继先生领袖武林,如果先生别无异议,那根领袖海内二十八门户的‘权杖’应交他保管,先生之意如何?”
五柳先生略一思忖,即点了点头,道:“此事理之所当,老朽原应如此。”
言罢双手解下系在背后的一个五彩锦匣,锦匣之内置有那根用以象征一代“武尊”的权杖。
五柳先生目视着这个锦匣,内心不无深慨,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向阳君,道:“金少侠武功盖世,受此‘武尊玉杖’可称当之无愧,惟希禀奉此杖,为苍生造福,不负众望所托。”
向阳君未及答话,即见一旁高座上的那个老尼姑无为庵主一声冷笑道:“且慢!”
话声一落,面前灰色人影一闪,带出了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那个无为庵主落至近前。
此举甚是出乎众人意外。
五柳先生收回锦匣,十分惊讶地道:“庵主有什么高见?”
无为庵主虽然前番与尚万近动手,左肩窝负有剑伤,惟因伤非要害,服药止血之后已无大碍。这时猝然插手,自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见她一张瘦削的黄脸上满是怒容,那双深陷的瞳子,向着侧面的向阳君瞟了一眼,遂转向五柳先生。
“五柳先生且慢。”无为庵主缓缓地道:“关于此事,贫尼有几点置疑。”
五柳先生微微颔首道:“庵主有话请问,老朽知无不言,洗耳恭听。”
无为庵主冷笑道:“岂敢贫尼只是有感施主保有的这根‘武尊玉杖’意义至为深长,如任其落入外人之手,显然非当。”
五柳先生白眉微微一颦,讷讷道:“庵主的意思是”
无为庵主“哼”了一声,道:“贫尼之意,这根五杖是不能假手于一个我等认识不清、甚至于不能信任之人!这件事未来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施主岂能不知?基于正义,贫尼不得不言。”
五柳先生微微一怔,苦笑道:“庵主之言不无道理,只是这位金少侠是奉帖而来,以武夺魁,并无不合情理之处!”
无为庵主哼了一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所指并非武功而言,乃是为人操守的品质。”
五柳先生心知这个老尼姑的难缠,只是眼前她针对着向阳君这个主儿,显然大为不智。
由于方才目睹过向阳君的厉害,一时不禁暗暗替无为庵主捏了一把冷汗。
五柳先生讷讷地道:“庵主之意,莫非认为”
无为庵主合十道:“无量佛,善哉,善哉,五柳施主也许不知道,且容贫尼对此事有所澄清之后,再定所以亦不为迟!”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遂向过身来,面向着向阳君,双手合十道:“金施主请了。”
向阳君微微颔首道:“大师请了。”
无为庵主冷冷笑道:“金施主一身武功,足可炫耀武林,今日夺魁更无不当。贫尼之所以置疑,说来像是旁生枝节、无的放矢,却也有向施主当面询问、澄清的必要。”
向阳君点头道:“好说,大师太谦虚了。”
无为庵主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贫尼要请问施主的只为一事,请问金施主,可曾听说过‘静虚方丈’这个人?”
向阳君闻言微微一愕,即莞尔一笑,道:“大师所说的可是‘西塘’达云寺的掌寺方丈静虚老和尚?”
“正是此人。”
“这个人在下是认得的。”
“哼哼!”无为庵主眸子里显露出无限愤慨“仅仅认识而已?”
向阳君道:“那倒不然,要看大师你怎么问了。”
无为庵主长叹道:“阿弥陀佛,不敢,贫尼亦只是听人传说而已!”
“什么传说?”
无为庵主神色一冷,道:“据说,这位老方丈惨遭不幸,已经丧生在施主你的手里,可有此事?”
“竟有此事?”五柳先生显然大吃一惊。
包括终南剑客夏平江以及一旁的青冠客邓双溪在内,都向着向阳君逼视过来。
向阳君在众人目光逼视之下,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不错,这件事是确实的。”
五柳先生神色一变:“啊”无为庵主脸色一阵发青,呆了一会儿,才冷冷笑道:“阿弥陀佛,静虚方丈一代武宗,自皈依佛门后,数十年一心向佛,鲜与外界接触,施主竟然下此毒手!无量佛,这件事一经传开来,势将惊动天下武林。金施主,你若没有一个合理尽善的交待,只怕这根‘武尊玉杖’不易为你持有,而且站在同属武林一派,贫尼等只要一息尚存,势将向施主讨还一个公道呢!”
五柳先生一向自恃而又修养深厚,听到这里,那张素脸上亦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片怒容。
“庵主说得不错,”五柳先生一双光彩灼灼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向阳君“金少侠,那静虚方丈早年与老朽交非泛泛,老朽深知其为人正直拘谨,平生除与崔奇兄不合,互不往来以外,倒不曾听说过他与什么人结有仇恨,况乎他已皈依佛门,金少侠,你焉能向他下毒手?”
休看他一派斯文,满脸病容,然而在论及事理上却显现出出乎意料的严肃,大有对方如无满意回答,势将“不与干休”的架式。
向阳君聆听至此,鼻子里冷森森地哼了一声,道:“二位所说,倒也不无道理,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无为庵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金施主请开茅塞,贫尼愿闻其详!”
向阳君摇着头道:“详细情形说来话长,我也不愿意旧话重提。总之,静虚和尚是先行向我下毒手的;金某托天之幸,侥幸不死,才寻他问罪,将他杀死。庵主只须往达云寺走一趟,便知事情真象。大丈夫恩怨分明,金某所说,绝无一字虚语。庵主你对金某人之答复,还满意么?”
无为庵主脸现怒容,道:“老实说,贫尼不尽相信,也不敢苟同!”
她话声一顿,转向五柳先生,直竖单掌道:“施主意下如何?阿弥陀佛,这件事贫尼绝难相信,请施主本诸与静虚师兄的深势情意,公平裁决,不使死者九泉蒙冤,阿弥陀佛”
五柳先生点了点头,道:“庵主说哪里话,老朽蒙各方爱戴,推为武林盟首。自受此武尊玉杖之日,即有维护武林公理职责;眼前虽身罹旧疾,但是自信只要身子还能移动,玉杖片刻在手,绝不怠忽职守!”
微微一顿,又对向阳君道:“这件事,老朽当会合无为庵主,亲往调查,如果真如金少侠所说,倒也罢了,否则公理所在,金少侠你只怕难辞其咎了!”
向阳君朗笑道:“老前辈不必客套,我金贞观一生行得正、走得稳,倚仗正义走遍天下而无所惧,我等着你们就是了!”
他微微一顿,目**光道:“只是在下有一个愿望,如不达到是不便离开的!”
五柳先生道:“什么愿望?”
向阳君冷冷一笑,道:“在下来前,曾经对自己发下誓言,如不能夺下‘武尊玉杖’,绝不轻离祝融。这一点,尚清五柳前辈破格成全!”
“这个”五柳先生微微地摇了一下头“只怕恕难从命”
向阳君脸上陡地罩起了一片怒容,自石座上挺身站起。
无为庵主霍地上前一步,寒声道:“大胆金贞观,莫非不尊五柳前辈裁处不成?”
向阳君目**光,道:“今日之会,金某既已获胜,权杖理当为我所有。老尼姑,你打算如何?”
无为庵主的一双灰白眉毛倏地竖了起来,道:“一派胡言,这根武尊玉杖岂能轻易落入你手?须待五柳施主与贫尼前往调查过后,确认你说的属实,才可发交与你。金施主,你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向阳君冷冷一笑:“金某人不是三岁小孩,岂容你等戏耍?这根武尊玉杖,我要定了!”
无为庵主“嘿嘿”一笑,刷一声自颈后甩出了铁拂尘,怒形于面地道:“小辈你待如何?”
五柳先生叹道:“庵主有话好说,不必如此,金少侠并非不讲理之人!”
向阳君冷笑道:“前辈,在下乃是接请帖而来;既然比试夺魁,就该将玉杖交下,岂能言而无信、贻笑大方?”
五柳先生被他这两句话问得怔了一下,讷讷道:“只是静虚方丈之死,须待认真调查。老朽方才已说过了,兹事体关系重大,老朽如处置不当,势将受责天下,望金少侠你能予体谅!”
向阳君冷笑道:“五柳前辈你这句话可是又说错了,在下不问过去未来,只论此刻,既已获胜,就该享有武尊玉杖,前辈岂能言而无信!”
五柳先生听后,未及答话,那位性如烈火的无为庵主发出一声狂笑,铁佛尘指向对方道:“金贞观你那话岂能骗得过我?静虚师兄该是何等造化武功之人,岂是你所能敌!贫尼只怕为你阴谋诡计所陷;果真如此,贫尼今天第一个就是放你不过!”
“哼”向阳君原本含怒的脸上,忽然绽出一片笑容“庵主要是这么说,在下倒不得不向你讨教了。只是你要忖量一下,是否是金某人的对手!”
无为庵主冷叱道:“小辈!”
二字出口,掌中铁拂尘陡地抡起“刷”一声抖开来,万千银丝有如众峰出巢般地直朝向阳君当头罩去。
这一手看起来像是临招而发,其实是无为庵主蓄势以待铁拂尘内早已贯注无比真力,万千尘尾一经抖开来,有如一蓬飞针,夹着尖锐的啸声,其势十足。
向阳君那根暗藏剑锋的木杖,原本就握在手上,这时见状慌不迭地亮剑而出。
只听得一声龙吟,宝剑出鞘,一蓬银光迎合着万千银丝,两相一绞,登时扯了个笔直!
这番情形倒与先时无为庵主与南岭一鹤尚万近比斗情景相仿佛。
然而,此刻的向阳君显然较诸尚万近强了许多,况乎无为庵主身上带伤,如何能当得向阳君巨大的力道?
是的,乍看起来,双方只维持了极短的一段时间。
猛可里,向阳君脸上一阵子发红,忽然哼了一声:“起!”
长剑一振,白头倏地闪了一闪,无为庵主偌大的身体如同野鸟射空,蓦地腾空而起!
总算这个尼姑功力非同一般,轻功更显高超。腾在半空的身子就空一折,呼噜噜一阵衣带风声,轻飘飘地落于两丈以外。
虽然没有伤着,脸却是丢定了!
无为庵主愤怒之下,厉声说道:“好个小辈!打!”
左手大袖挥处,铮然一声作响,发出了一掌暗器铁菩提。
这一掌暗器,是无为庵主施展特殊打法,看上去梅花状,五外一中,立刻将向阳君身上六处穴道罩定,其势之快不容交睫!
向阳君一声怒叱,伟岸的身子不退反进。
夹着一蓬电似的剑光,向阳君霍地向前狂卷而进。
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六颗铁菩提如散花缤纷般四散而开。
就在此一刹那,向阳君举剑跃进,其势有如怒浪骇涛,人身、剑光会在一体,其势之锐猛,简直令人难以迎当。
看到这里,五柳先生与一旁站立的终南剑客夏平江俱吃了一惊!
夏平江由于地势相当,目睹及此,忍不住惊呼一声,正待领剑而进。
就在这一刹那,一声女子清叱之声发自当空。紧随着这声喝叱“呼”地飞来了一天物事。乍看起来,有如乌云一片,速度之快简直难以看清!
妙在这片像是乌云般的物事,一现出即如长鲸喷水般地朝向阳君身上卷来。
向阳君那么猛锐凌厉的攻势,也迎着这一片乌云情不自禁地向后倒仰“哧”地穿出丈许以外!
这么一来,自然了却无为庵主当前之急。无为庵主惊魂乍定,急忙身形一晃,向左侧纵身让开。她眼看着那片黑云般的物事,哗啦啦尽数落于地面,扬溅起一天碎石。
哪是什么新鲜物事?原来是一大片干枯的枝叶。
这一手“枯叶却敌”不禁使得现场所有目睹之人都吃了一惊!
这毕竟是一种武林罕见的手法,人们怎能不惊讶?
向阳君忽然仰头四顾,冷笑道:“好一手‘乌龙出塔’,想是擅长冷魂谷武功的毕姑娘到了!”
他人高体大,发话内力运足,一经出口,声惊四野,真有风云色变、林木萧萧之势。这等声势,连四下邻峰也都清楚听见。
果然,就在他话声方自出口的一刹那,当空猝然传来一声清妙的女子笑声。
乍闻之下,那笑声仿佛散自天上,又似来自四方,难以测出确切之处。
向阳君却不为所惑,那双明亮的眸子,自一开始就注定在三数丈外的一棵参天古树之上。
果然,就在这女子笑声之后,一条纤细人影猝然自那棵参天古树上拔了起来。
晴空之下,这条纤细的人影实在是太快、太美了。
一个长身玉立,目含娇嗔的美丽少女,在人们面前闪了一闪。
除了向阳君,包括五柳先生在内的所有人,只是风闻过冷魂谷毕无霜姑娘的大名,从来没有机缘睹其庐山真面目。
众人由向阳君话声中得知了此人的来临,无不心存惊讶,少不得细细打量一番。
看上去,芳龄二十一二之间,一身雪白衣裙长及足后,披散后肩的长长青丝云也似的蓬松,显得清丽绝俗。周身上下,一尘不染,真似月里嫦娥、云中仙子。
只见她背负长剑,腰上扎有一根白玉软带。那玉带节节连串、玉质白洁,日光下晶莹夺目,给人一种冷艳之感。
众人未见其人,先知其名,得悉她即是那位来自天山绝岭冷魂谷的传人,无不对她心存敬仰!
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毕无霜莲步轻移地走临面前。
谁也没注意,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自一开始就注定在向阳君一个人身上。
她脸上现着浅浅的微笑,微微点了点头:“姓金的,咱们又见面了,这一次就看你怎么打发我啦!”
向阳君脸上忽地罩起了一片窘迫,后退了一步,道:“毕姑娘不必说笑,请明示来意吧!”
这位冷魂谷的惟一传人毕无霜,微笑了一下,用略显冷涩的口吻道:“哼,上一次被你巧计逃脱,我足迹踏遍三省,想不到你居然心怀大志,来到了祝融峰,存心问鼎武林玉杖!哼哼你的野心倒是不小,我却偏偏不令你称心如意!”
当向阳君俊朗的瞳子与对方明澈的眼睛交接时,却似难以发泄,脸上现出无比痛苦之色。
这番表情,落在现场众人眼中,俱无限称奇!
毕无霜一闭澄波眸子,瞟着他道:“怎么,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向阳君为难地怔了一下,讷讷道:“姑娘何苦一再见逼!在下实实在”
“实在怎么样?”
“唉”向阳君长叹道:“在下实在无意与姑娘交手,再说也无能出手就此别过,以后再见,告辞啦!”
毕无霜身形一闪,拦在他面前道:“不行,你不能走!”
向阳君面色一沉:“姑娘不要逼人过甚。”
“我就是逼你过甚!”毕无霜双手往腰上一插“来吧,把你的太阳功施展出来瞧瞧,看我是不是怕你!”
向阳君苦笑了一下:“你千里迢迢地找我,为的就是要跟我比武?”
毕无霜点点头,面现笑靥,道:“不行?”
向阳君道:“舍过今日之后,咱们日后碰上再说吧!”
言罢足尖轻点,起身如雁。一片鸿影掠过,飞出四五丈,落身在一座凸出的山石上。
几乎与他不差先后,毕无霜身子亦同时掠起,向阳君身子甫一落下,毕无霜亦落了下来。
两个人仍然是脸对脸的架式!
向阳君冷笑道:“姑娘你未免欺人太甚!”
毕无霜也冷笑道:“今天你无论如何得现两手给我瞧瞧,要不然,我可是跟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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