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万幸老人们并不知道这一批义工都是优先论罪的保释犯,发泄完也怕反被起诉,并没有把事情闹大。只不过第二天都不找程然代练了,走进“菊映南山”冷冷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仿佛既想挽救他一把,又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得益于此,程然本就清闲的工作倒是更闲了,给了他充分的时间消化连日责打带来的疼痛。
三年的惩戒刑他没话说,可一群不相干的人也来惩罚他的喜欢,实在荒唐至极——他连说都没对小栩说过,也不会再说了,还要怎样才算做得对?
唯二听过他吐露心意的人一个躺在医院,而另一个根本不会记住这件事。
今天颜大爷专用的游戏椅从早上空到下午,程然问了敬老院的员工,得知是去定期体检才松了口气。昨天颜大爷听他说完,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特别和蔼地告诉他:“好,喜欢好……”
他对颜大爷充满感激,走前没能道别真的很遗憾。
傍晚依然是在大厅集合。高材生谈小宁作为刑犯代表向院长致辞,感谢院方给予他们宝贵的劳动机会,今后一定积极改造,扎实笃行,以全新的面貌回馈社会。
到此,为期两天的社会劳动顺利结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状况,回程是不用挨打的。谈小宁致完辞,愉快地走下来,吐了吐舌头。
他的双手已经完全消肿了,兴奋地搓在一起,小声道:“程哥程哥,今天下午我那儿来了个超级大帅哥,来看他爷爷的,真的好帅呜呜呜,我对男朋友的爱好像少了一点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
程然对谈小宁的恋爱脑已经麻了,昨晚他们在体育馆打地铺,谈小宁硬是要拉他辩论男朋友是不是应该长得越帅管得越松,无非是换了种形式夸他男朋友有多帅。
“少一点也不少。”
程然敷衍地搭腔,跟队伍一起往停车场走去。
“少一点也是正常的对吧,”谈小宁有独特的理解,“真的,你要是看见他也会对你男朋友少一点爱的……”
“我不会。”程然想也不想。
就在这时,前方的班车突然亮起大灯,夜色中铺开一条光带。灯前有人遮了遮眼睛,抬头朝他们看来。
霍栩一身黑色运动衣,背光的轮廓尤其显得高挑秀挺。
程然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直着眼睛走了几步,才在谈小宁疯狂的拍打下回神。
“程哥你看你看!就是他!嘤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好好说话,别嘤。”
“哎呀,他爷爷叫他‘嘤嘤’,我是让你看脸!”
程然并不记得霍栩有过小名,怔了几秒,猛地一拉谈小宁:“你记住,我没有男朋友!”
他就不该跟谈小宁撒这个慌,万一谈小宁等会乱说乱问……
“不是吧……”谈小宁大惊,一把抓上程然的胳膊,“你刚才还说你不会,这就陈世美了?”
“我本来也没有!之前骗你的那是我的监刑人你千万别乱说……”程然压低声音。
“监刑人?真的假的,这么帅的亲戚……”
“嘘!”
霍栩已经看到他们了。先跟带队的劳动管教员打过招呼,便径直走来,扫了眼两人纠缠不清的手。
考虑到刑犯之间一般不互通真名,霍栩改了称呼,第一个字也尽量含糊掉:“程哥,我跟劳管说过了,坐我的车回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卧槽程哥,还真是啊!”谈小宁大开眼界。
霍栩闭了闭眼睛。
比撞衫更尴尬的是撞称呼,还有人比你叫得更理直气壮。
程然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头也不敢抬,嘟嘟哝哝答应着,迅速站到他身边来,对谈小宁道:“我先走了。”
谈小宁只听到霍栩似乎叫的是“哥”,抓紧上车前最后一刻拉近距离:“程哥再见!程哥别忘了我!以后叫你弟弟也出来玩!”
弟弟……幸好没有提“男朋友”,程然松了口气,对车窗里的谈小宁挥挥手,只听霍栩在旁问道:“要不要我跟劳管申请一下,捎上那个弟弟?”
莫名地哪里不对,程然后背起了一层毛刺:“……不用管他吧。”
“嗯,我应该也没有权限,”霍栩笑笑,“回家吧。”
越野驶过夜晚的高速,程然趴在后座,屁股得以免受硬板凳的折磨。
他吃了两个霍栩带的三明治,感觉像宿醉后的清早,因为忘记了很多事情而不知所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小栩对他太好,这么下去,到分开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更多回忆陪他度过,还是巨大的反差会直接将他击垮。
霍栩的车开得很稳。
前日要员遇难的变故应该没有那么快收束,今天又大老远来陪伴老人,想想也少不了折腾,车厢内飘着提神的薄荷口香糖味。
程然吃饱后有点犯困,害怕困意传染,也要来一片口香糖嚼着,支起精神,看向车外的路况。
“程然哥,”霍栩开着开着,忽然用聊天的口吻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同性的?”
聊天有助于提神。既然都出柜了,倒也没什么可隐瞒。
程然想了想道:“高中吧,有男生跟我表白,我没有答应,但是感觉挺好的。”
“那交过男友了?”霍栩接着问道。
程然思绪一抽,他每次被人问话,比上刑讯课还难。
“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霍栩果然还有后手问题:“没有喜欢的人吗?”
程然说不出没有。
他只有这一点坚持了……
这时候求人别问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在离家只有剩一个路口了。程然掰了掰指骨,苦笑道:“我看起来像有吗?”
“不像。”霍栩没有一点犹豫。
程然就默认了。
下个路口是绿灯,到家也就一眨眼的事。
那个问题抽干了他的力气,从车库走上去的路像踩在棉花上,程然只想尽快缩进客房锤锤他快要喘不上气的胸口,霍栩却开了客厅的灯,对他招招手:“程然哥,你来帮我看看。”
说着打开笔记本,插入一只优盘,点了几下,便把画面转向了跟进客厅的程然。
满屏是苍翠的灌木,叶间滴下滚圆透亮的雨珠,猎猎谷风呼啸而过,银发剑士身负双翼,旋然降落在龙穴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顷刻间,雨龙出水,碧波直上,在画面洒下一片银白。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霍栩起身把电脑举得更近了一点:“是录屏,收声不太大,我再调一下音量……”
“小栩!”程然砰地合上电脑,一个劲地摇头。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霍栩会拿到,为什么没有发现大爷在录屏,为什么非说不可……可是都为时已晚。
“帮我看看,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啊?”霍栩抽走他手里的电脑,扔上沙发。
“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是,小栩……”
“瞒我一个有意思吗?”
“不是……”
“你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为什么不能表现得多喜欢我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霍栩从来没有如此咄咄逼人。
程然已经泪流满面:“你看错人了……你不能把我当成什么好人……我告诉过你我做的事比军部的调查结果还要严重,我就是个该死的刑犯……”
“你闭嘴!我凭什么信你!”霍栩两眼通红,“你没骗过我吗?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谁都不告诉我那天发生过什么,我什么都查不出来,唯一知道的就是你不是一开始认罪的!”
他不在军部,得知事故发生已是霍哲的第一场手术之后,想着程然一般不在前线,战时也不能和外界通讯,只发了条短信问候。怎么也没想到仅仅一天过去,就在新闻里以另一种方式知道了程然的近况。
“我真的恨过你……”霍栩咬着牙看来,“我以为你只有真的做出来的事才会认,可那天在医院你不是这么说的,你把我当成谁了?谁威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