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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地下的地铁隧道当中奔跑而出时,地面上的夕阳显得光辉又绚烂,残破的城市像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可怕的怪物占领了这里。
我知道,我必须与它们搏斗才能活下来,但不过短短两个小时之后,我就明白,我的敌人不是这些怪物。
为了摆脱地铁车厢当中粘住我身体的粘液,我不得不剥去了自己胳膊上的一部分皮肤,伤口很疼,但更致命的是,这里的卫生条件很有可能导致伤口感染,我必须得赶紧找到一个地方处理伤口。
我不指望能找到什么专业的医疗设备,起码要有干净的水源,最好也能有些可以用于包扎的布料,而食物和睡眠是我摆脱了这该死的疼痛之后才能考虑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种疼痛让我的半边身体都开始有些麻痹,以往我也受过不少伤,但没有任何一个伤口像此时此刻我胳膊上的伤一样,痛得我肌肉麻痹,头脑发晕。
不出意外的是,我与我的伙伴们走散了,但值得高兴的是,那只有些话唠的小动物还陪在我的身旁,他极大的减轻了我的精神压力,队伍中有一个精神状态好的成员,总归是好事。
我认为,我可能处于纽约的某条街道上,但我实在很难仔细分辨,毕竟我离开地球已经太久了。
很快,我发现自己运气很好,地铁站所在的大街上就有一家医院,并且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上不再有什么可怕的怪物。
虽然我仍在远方的云雾之中看到稀疏的黑影,但它们似乎对我这个弱小的生物不感兴趣,而这也让我产生了另一种疑惑,如果在这个宇宙当中,末日真的到来了,那么仅凭数量如此之少的怪物,便能够毁灭整个人类文明吗?
可我现在无暇探讨这样宏伟的问题,只想尽快赶往医院。
好消息是,在太阳沉入地平线之前,我来到了这座废弃的医院当中,还在2楼的处置室里找到了碘伏、双氧水、绷带、棉签等等一系列我可能用得上的医疗用品。
这间医院不大,看上去有年头了,走廊上安装着老式暖气片,百叶窗的格栅凌乱的掉下来,但这里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粘液,在3楼我还找到了相对较为干净的病房,或许今晚我可以在这里睡一觉了。
我开始用那些医疗用品给自己包扎,尖牙利爪的小动物帮了我很大的忙,当绷带的紧绷感从我的手臂上传来后,我难得有了一点安全感。
太好了,我想,在物资格外贵乏,人又处于困窘境地的时候,恰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能带来的安慰感比我想象的要大。
而当我做完一切来到病房之后,透过窗帘的缝隙,我为今天最后一抹夕阳的光线送别,倚在病床上静待黑暗降临,我的确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入夜之后,我感觉到了一种困乏席上心头,我是个很能忍受作息不规律的人,但今天却困得格外早,还好肚子不饿,我扯紧了身上的被子,躺了下去。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困意一阵一阵的涌上来,但又一阵一阵的消退下去,我明知自己需要睡眠,可却怎么也睡不着,依照本能翻了一下身,却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疼得我差点跳起来。
折腾了半天,我终于有一些恍忽了,但就在此时,那种带给我安全感的手臂上的紧绷感却越来越弱,我认为是绷带缠松了,这让我很不舒服,于是我便举起了手臂查看伤口的状况。
很不幸的是,血液又渗了出来,我想起身重新包扎,可困意却如一双大手把我死死的按在病床上,身体麻痹,头昏脑胀,朦胧之间的错觉让我说服自己也没有那么娇贵,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奔跑时产生的汗液浸透了衣服,将本就不那么舒适的布料粘在我的皮肤上,每一根毛发都能感受到那种湿热,窗外又传来规律的“哒哒”声,我想,可能是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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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夏末的雨,将我拽入无穷无尽的梦境中,被雨水冲刷过的龟背竹叶片、渗入泥土中的水流、潮湿的深灰色砖墙和父亲常穿的那双大的不合脚的雨鞋踩过门槛时,发出的“吱呀”声。
我梦到了我在恩格尔伍德的童年。
我母亲去世之后,我经历了多个收养家庭的辗转,最后被丢弃在了这个新泽西州小城的孤儿院里,在我的记忆当中,在这里度过的所有时光都是灰蒙蒙的,像一张随手放置在桌边被阳光晒得褪了色的照片。
我将母亲的坟墓迁到这里之后,总是会在夏末的第一个雷雨天过后去看望她。
那种湿热的感觉更重了,我不应该穿着这么厚的外套走进墓地公园,我浑身上下都是汗,也有可能是雨水,但我忍着这种难捱的潮湿和闷热,来到了母亲的坟墓前。
在看到的照片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为想念她,可不知为何,她的照片却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我伸出一只手,想要将相片上的灰尘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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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我伸出手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很重,我一转头,发现是夹克的袖子被灌木丛的枝桠挂住了,于是我伸出手,开始对付难缠的灌木丛。
突然,余光之中,覆盖在相片上的雾气散去了,我母亲的眼睛变成了两个空洞,我吓得收回了手,跌坐在地上,可却感觉到手臂一痛。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小动物均匀的鼾声提醒我,这才是现实,而我那只受伤的胳膊上的绷带完全散开了。
当皮肤被剥去之后,经过处理的皮下组织呈现一种棕黑色,无数破碎的血管挤出的血液粘稠的纠缠在一起,当我看到它的第一眼,我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恶心。
我深吸了几口气,又解开了一卷绷带准备重新包扎,而当我忙完一切再度入睡后,一种可怕的骚痒沿着我的胳膊蔓延到半边身体之上。
痒、痒、痒……
我无法忍受了,我的思绪开始变得混乱,甚至是狂乱,一种可怕的愤怒萦绕在我的心头——你到底为什么要痒?我处理的还不够及时吗?你为什么非得在这时候给我添麻烦?我还不够悲惨吗?!
半梦半醒之间,我的意识狂乱的撕扯着一切,我是被小动物的尖叫声叫醒的,当再醒来时,又是一地沾着血和肌肉组织碎片的绷带。
而当我看到我的手臂的时候,我开始疯狂的呕吐。
那伤口现在的样子太令人恶心了,我另一只手上的鲜血说明我刚才不但解开了绷带,还在疯狂的抓挠着它,让我之前涂上去的药液,已经干涸和还未凝结的血液,抓挠产生的肉沫湖成一团。
我不觉得疼痛,只觉得恶心。
我感觉自己被摁住了胸口,被固定在地上不能动弹,头上是地铁天花板翘起的铁片和深色的铁锈。
而当我转头时,我发现那种固定住我的粘液正是从我手臂上的伤口当中分泌出来的,而那些差点落到我嘴里的虫子,也正是我从胃袋当中呕出来的。
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出来了。
这种可怕的念头出现的时候,我感觉浑身上下更多地方痛了起来,仿佛有尖锐的钩足刺破我的皮肤,我成了正被突破的蛹,被撕扯出空洞的尸块。
我已不能抵御恐惧的侵袭。
可比恐惧,更清晰的是一种独属于人类的傲慢。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人类更高贵,这可怕的自大念头在我的心中急剧膨胀,并让我意识到,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成为怪物。
我尚且不愿意成为神族,又有什么能让我自甘堕落,成为丑陋的虫子呢?
如果有人要我这么做,我会让他立马滚蛋。
人类最值得称颂之处在于智慧,若有谁要让疯狂取代理智,那我宁可抛弃这本就孱弱的躯体,去换得精神上的伟大——永远伟大。
我用混凝土残块把手肘关节完全砸碎,用匕首切断了所有的筋膜和肌肉,我切掉了自己的下臂。
夜晚过去了,天亮了。
那帮懦夫滚蛋了。”
羽毛笔尖下的花体英文落下最后一个弧线,一口气写了一长串文字的席勒放下了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他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在距离约定时间前三分钟的时候,楼下的门被敲响了。
席勒站了起来,走下楼梯并打开了小诊所的门,而出现在门外的是拎着食盒的马特。
马特举起了手中印着樱花图桉的日式食盒,又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并说:“上次我就看出你还是挺喜欢吃鱼生的,新鲜的蜜柑鲷和丽珠冰酒,不来点吗?”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贿赂我了。”席勒打开了诊所的门,侧身为盲人律师让开了进来的通道。
两人走到了1楼的沙发旁坐下,马特打开食盒,席勒端详着那瓶啤酒,马特一边摆餐盘一边说:“上次我看出,你对清酒不怎么感兴趣,想来是喜欢更甜一点的酒。”
“这你可说对了,我可是波特党,只有那些挑剔的老古董才会喜欢雪莉酒。”
席勒走去厨房拿来两只酒杯,给自己和马特都倒了一杯酒,马特拿起快子,但还没等夹起食物,他的手又有些犹豫的收回去了。
“看得出来你很担心,有什么事就问吧。”
马特抿了一下嘴说:“我很担心那群孩子们,尤其担心蜘蛛侠,不管他是彼得·帕克还是别的什么人。”
“蜘蛛侠们的知心妈妈,嗯?”
马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席勒将酒杯递给他,并说:“不只有一位蜘蛛侠把尼克和你形容为父母了,比起尼克对他们的高要求,所有的蜘蛛侠都喜欢来向夜魔侠诉说他们成长的烦恼。”
“别这么说,他们也乐意对你倾诉。”
“但我并没有尽到一个老师的责任。”席勒微微的偏了一下头,并说:“至少之前没有。”
“但……”马特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然后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向席勒说:“但就算你想履行这份职责,也不必……”
席勒回望马特并说。
“既然年轻英雄们的怠惰和毫无长进有我疏忽引导的一份责任,那我自然应该努力弥补,不是吗?”
“他们其实还是有长进的……”
“处理纽约一个区的抗议活动两个月都没动静的那种长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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