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闭关时日颇久。
创功之后没几天,“通天宝鉴”嗡嗡一震,却是提示双龙世界那枚“通天灵种”已然长成,已经开始开辟永久型时空通道,七日之后,通道即可打通并稳固下来。
而随着这一枚通天灵种长成,通天幻境“由虚化实”的速度再快数分,且通天宝鉴又如前次一般,收获了一枚新种。
欧阳锋直接将之抛入虚空,任其穿梭混沌,搜寻新世界。
抛出新种后,等了小半个时辰,通天幻境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没人?这次不会是附着死物之上,并且附近还没人发现吧?”
一般而言,通天灵种会首选“有灵众生”附近的物品依附。
倘若进入新世界时,出现的位置不巧,附近实在没有“有灵众生”,才会随机选择一样死物附着。
当然也可能是植物、小动物等活物。
不过没有“通灵”的植物、小动物,也不会被带进通天幻境——“通灵”是比较偏正面的说法,换成中性偏负面的说法,那就是“成精”。
所以左千户遗留的那把“通灵宝刀”,本质就是一把因为斩杀过妖将,沾染了大量妖将血肉,又沾染了左千户之血,承载了左千户临死前最浓烈的武道意志、战斗精神,还受了普渡慈航的“索命梵音”,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诞生出灵性,成了精的“妖刀”。
不然单是一把刀,无论其前主有多么厉害,已失其主,无人御使之下,也不可能有那么强的力量,打得欧阳锋苦战年余,直至开创“混元无极功”,功力大进,又学会“气机感应”,才能破其刀气,将之握到手中了。
此次放出新灵种之后,通天幻境没有立刻进来新人,欧阳锋倒也不甚在意。
哪怕这枚通天灵种真依附到了无主死物之上,它也可以自己慢慢成长,只是会少些交流知识的机会罢了。
“无所谓了。双龙世界还有无数武学等着我去探索,也不必贪求更多。七日之后便将降临,须得好生整备一下。那世界,可没几个省油的灯……”
……
琉球岛,那霸岳,东溟派庄园。
单婉晶身着绛色长衫,腰束一掌宽的玉带,越发衬得她腰肢纤细,双腿修长。
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随意披散下来,与她晶莹白皙,细腻如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她快步疾行在长廊之内,脚上的软底乌靴轻盈地踏着地板,步幅虽快,却未曾发出丝毫声响,仿佛脚下有着一层无形气垫。
很快,她便来到了一栋大堂之前,对一胖一瘦两个守门的女子微一颔首,便迈过门槛,步入大堂之中。
绕过一盏屏风,来到悬着珠帘的月门前。
透过珠帘,可见月门后的小厅里,一位身着款式繁复的墨绿长裙,秀发挽成云鬓的女子,正自伏案书写着什么。
单婉晶撩起珠帘,径自步入小厅,随意寻了张矮榻坐下,对那墨绿长裙的女子说道:
“娘亲,你找我?”
那伏案书写的女子正是东溟派主单美仙。
单美仙搁下毛笔,抬首对着单婉晶说道:
“下午尚公过来找我,说是婉晶你扣下了两百领原打算今年发往中原的两当铠。可有此事?”
单婉晶点点头,干脆道:
“是有此事。”
单美仙又道:
“尚公派来的人还说,你亲自前往武库,将那八副压箱底的明光铠也提了出来,可有此事?”
单婉晶面无表情,眼神已相当不悦,但还是说道:
“也有此事。”
不待单美仙再问,单婉晶轻哼一声,说道:
“那八套明光铠也好,两百领两当铠也罢,都是娘亲你当年冒险开船去高句丽拯救隋军将士后,得来的报酬。尤其那八套明光铠,娘亲你可是说过,是要留着给我做嫁妆的,我去武库取自己的东西,尚公凭什么来说嘴?还真以为我一定会嫁给尚明,现在就要把我的家当,全都看作尚家的财产了么?”
单美仙皱了皱眉,说道:
“婉晶慎言。尚公是我东溟派长老,是武功仅次于娘亲的宗门砥柱,尚氏也是我东溟派不可或缺的力量,不可逞一时口快,恶了尚氏。”
单婉晶不满道:
“娘亲,你就是太纵容尚家了。东溟派明明是你一手开创,可近年来尚氏势力,却已经压过我单姓一头。如今更是连女儿的事情都要管,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东溟公主啦?”
东溟派的模式很奇靶,分为男女两系,女系以单美仙为尊,男系以尚公为首。
而东溟派招收弟子,大多是从中原寻找根骨优秀的孤儿孤女,带回琉球培养,女弟子都随单美仙姓单,男弟子则随尚氏姓尚。
这种模式,在初期时,男女两系还可分庭抗礼,但随着时间流逝,男系必然大占上风。
一是因为男系尚氏,本就有尚公为首的本土宗族作为主心骨,东溟派许多尚姓男弟子,本就是尚氏族人。而女系单氏,则只有单美仙母女两个是亲人。论凝聚力,男系强于女系。
其二则是因为,男子比女子更加尚武好斗、敢于冒险,因此江湖上男子高手的数量,远远超出女子高手,东溟派招收、培养的弟子,亦是男弟子数量远远超过女弟子。
最后再有一点,那就是女弟子基本都会嫁人。
而在这琉球岛上,能够与女弟子们匹配的婚配对象,也就只有男系尚氏了。
如此一来,时间一长,东溟派男女两系必然逐渐失衡。
虽然顶层高手方面,男女两系势均力敌,可在中坚层,尚氏势力,已经对单氏形成了压倒性优势。
单美仙对此当然心知肚明,但她也并没有多少解决办法,只能叹息道:
“尚家本就是琉球大族,娘亲当年远赴琉球,身边就你一个小不点,半个帮手也无。若非有尚氏帮衬,娘亲哪来的人手、钱粮创下这东溟派?尚氏于我立足琉球,发展东溟派,也是出了大力的。”
单婉晶不服道:
“没有娘亲在中原的人脉,尚氏区区琉球土著,凭什么把生意做到中原去?又凭什么把东溟派做到如今这规模?再说娘亲你还对尚氏全族有救命之恩呢,当年不正是因这救命之恩,尚公才发誓带着尚氏一族追随娘亲么?如今尚氏势力渐大,当年的誓言,也变成了野心罢?”
单美仙摇摇头:
“婉晶,我们母女与尚氏是互相扶持……”
“但尚家野心太大。”
单婉晶轻哼着打断母亲话头:
“娘为女儿与尚氏订下的婚约,说是我‘迎娶’尚明,可最后究竟会变成怎样,娘你应该心中有数。就尚氏现在这势头,女儿敢保证,这东溟派、琉球岛,将来迟早会彻底姓尚!”
单美仙纤眉微扬,看着女儿的目光,既有惊诧,也隐有欣慰。
这一年来,女儿变化很大,原本性子稍还有些高傲骄纵,如今却是愈发懂事,思虑也更深了。
只是有些事情,婉晶还是想的不够周全——东溟派的问题,在于根基不纯。.因单美仙当初势单力孤,若不依赖尚氏人力,连个炼铁炉都建不起来,更别说打造兵甲了。因此自创派之始,尚氏势力就已深深埋入东溟派,如今已是积重难返。
倘若不是她单美仙掌握着中原的人脉、商路,又有着“阴后之女”这层身份狐假虎威,尚氏恐怕早就撇开她们母女,独霸东溟派了。
还是那句话,相比琉球本土大族尚氏,她们母女两个还是太过势单力孤。
阴后之女的身份,也只能帮她披上一层“虎皮”,令某些人在想要动她之前,得仔细顾虑一下后果。可阴后与阴癸派的“力”,她身为叛徒,却是半点都借不到的。
若是打压尚氏甚至与尚氏决裂,那么势必引发一场流血内乱。而最后的胜负则很难预测。
毕竟她单美仙的武功,比之尚公也只是略强一线。而男系弟子中坚实力已超过女系,一场内乱下来,她就算能胜,恐怕也只会是惨胜,付出的代价势必极其惨重。
单美仙不想要那样的未来。
她自阴癸派叛离,本就是为了保护女儿。又怎肯为了权势,再度置女儿于险地?
反正对她来说,只要女儿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她便于愿已足。
至于东溟派、琉球岛将来姓什么……
单美仙还真没所谓。
若计较姓氏,她本该姓“岳”的,然而却是既未随父姓,也未随母姓,而是随随便便姓了“单”。
就算将来东溟派彻底姓了尚,可既与尚氏联姻,那未来尚氏当家人身上,至少也流淌着婉晶的血脉。
单美仙心里如此想着,却也没打算与女儿细细分说。以女儿的成长速度,或许用不了多久,待她胸襟与眼界更加开阔,她自己就可以想明白。
当下单美仙只是对单婉晶说道:
“无论如何,我母女二人,既与尚氏互相扶持至今,一些事情,还是要稍许顾虑一下尚氏的想法……”
单婉晶不悦道:
“可现在是尚氏在干涉我做事。我和尚氏还未结亲,他们便想干涉我如何处置自己的财产,娘亲怎还要我委屈求全,顾虑尚氏想法?”
单美仙好笑道:
“那些铠甲娘还没正式交给你,真论起来,那还都是娘亲的财产,并非你的。”
单婉晶起身去到单美仙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可女儿与娘亲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呢。娘亲的东西,不就是女儿的吗?再说了,既是娘亲的财产,尚氏就更没资格过问啦,你可是东溟派主呢。”
“你呀……”单美仙摸了摸女儿脸颊,问她:“婉晶你取走那些铠甲,究竟要做甚?”
“且容女儿暂时保密。”
单婉晶又撒娇似地摇了摇母亲胳膊,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过娘亲且放心,女儿做这事绝非胡来,以后你就知道女儿的用意啦!”
单美仙虽还有许多疑惑,但想想女儿这一年确实成长了很多,不仅武功像是开了窍似地突飞猛进,眼界似也提升了不少,当下便也没再追问,只颔首道:
“你既有主张,娘也不会过多干涉,尚公那边,娘也会为你分说。只是,八套明光铠,两百领两当铠,可不是等闲物事,你当知晓轻重的。”
“女儿当然知道,娘亲尽管放心,保证不会出问题。”
说着,用脸颊亲昵地在单美仙脸上蹭了蹭,便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轻盈雀跃地出了小厅。
数日后,子夜。
后山一处隐密山谷。
单婉晶小心翼翼行在山谷之中,途中数次折返,改变路径,确定无人尾随,这才七弯八绕地来到山谷深处,一座山洞之前。
山洞倒也不大,自洞口进去,前行两丈余,便是一座小厅大小的石窟。
此时石窟地面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八口大木箱,里面正装着那八套明光铠。
这八口大木箱,都是她这几日亲自搬运过来的,搬运途中,也如今日一般小心翼翼,提防某些人尾随。
至于那两百领两当铠,数量实在太多,搬运起来要来回太多趟,很容易露了行迹,因此仍存放在她的住处。
反正先生似乎尤喜明光铠,便将这八套明光铠,当作先生降临时的见面礼好了。
单婉晶心里思忖着,忽觉佩剑剑柄微微一震,连忙提起长剑,看向剑柄。
就见剑锷之上,那“通天灵种”依附的明珠,正自微微震颤,吞吐着月光似的清辉。
“先生要来啦!”
单婉晶脸颊浮出一抹激动的红晕,心里既有憧憬期待,又有忐忑不安——先生在现世之中,应该不会像在幻境里那般残暴吧?
正想象着先生在现世里是否会温柔一些时,她手中佩剑嗡地一震,剑锷明珠绽出璀璨清辉,将整个山洞映得一片通明。
同时剑柄上散逸出一股柔和力量,震开单婉晶持剑之手,之后那口佩剑缓缓悬空浮起,剑锷明珠之上的光芒亦渐渐凝实,化为一轮皎洁圆月。
单婉晶檀口微张,妙目圆睁,眨也不眨地瞧着半空那轮皎月,俏脸之上满是震撼。
她看到,那银盘大小的圆月中心,倏忽浮出一道小小的人影。
那人影仿佛正乘着月光自天外而来,飞快地由远即近时,其身形也不断变大,须臾,便化成了一位白衣如雪、高大英挺、面容平静、眼神深邃的青年男子,翩然降临在她面前。
正是单婉晶熟悉的欧阳先生。
看着欧阳锋以如她幻想一般神奇的方式自“天外”降临,单婉晶满是震撼地瞧着他,怔忡了好一阵,方才回过神来,脸颊微红,手忙脚乱地敛衣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