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讨使,是不负责政事的,只负责招讨贼寇。
显然,那位江东招讨使已经严重越界了,而且是明目张胆。
这让费观察很是恼火。
他原是朝廷的刑部侍郎,人称铁面。
他虽然不是御史台,基本上管不了当官的,但是这几年着实办了不少达官显贵的家人或者是子弟,在京城里颇得人心。
连宰相的儿子,去年都被他发配了一个。
身为宰相之子,最终落得个发配的下场,想一想也知道作了多少孽。
可这位费铁面,最终被某位宰相轻轻一句话,从京城一脚踢到了地方做了江东的观察处置使。
本来这种职位调动,并不能算作是贬谪,毕竟地方上的观察使,理论上来说也是一方大员了,因此费宣起初,并没有多想,甚至连年都没有在家过,就直接赶来了江东。
观察使并没有固定的办公点,不过往前几任江东观察使,包括前任观察使郑蘷的驻地,都在姑苏城,本来这位费府公到任之后,也应该去姑苏,但是他刚到江东,就听说了一些李云的事情。
于是他改了主意,直接到了金陵。
然后,他就见到了满城的招讨使衙门公文。
这位费府公气的紧咬牙关,关上房门之后,更是怒气冲冲,对着两个随从说道:“某做官二十年了,还从未听闻,哪里有什么招讨使衙门!”
“更没有听说,有哪个招讨使衙门在发号施令!”
“这江东,真是已经乱的一塌糊涂了。”
费府公脸色阴沉道:“老夫就说闵芳不会轻易把那件事揭过去,现在果然,给派了个如此棘手的差事。”
闵芳,朝廷的五位宰相之一,也是目前政事堂里,仅次于崔垣的次相。
这个名字在另一个世界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但是这个时代,“芳”字确是男名。
有随从苦笑道:“当初闵相托人过来找老爷,当时老爷只要松松口,哪怕判个监禁,闵家多半就会记老爷的情了,直接流放三千里,闵家颜面扫地。”
“自然记恨老爷。”
费宣是个性如烈火的人,这会儿正在喝茶,闻言更加恼怒,狠狠敲了敲桌子:“那小畜生本该死的!”
这随从也四十来岁了,跟着费宣二十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他这个脾性,闻言只是默默叹了口气,开口道:“老爷,这江东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办?”
“那个江东招讨使,现在看来,势力大的厉害。”
费宣放下茶碗,心里也一阵茫然。
他纵然再如何刚直,再如何铁面无私,但也需要朝廷给他赋权,他才有施展的可能,而现在,他很清楚朝廷的现状。
朝廷,已经很难再给他提供什么支持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观察使应该如何行使自己的权力?总不能提着两个拳头,去跟那个招讨使手底下的兵去打擂台吧?
“情况比想象的更加严峻,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弄清楚江东的情况,然后再徐徐图之了。”
听到他这么说,这随从才松了口气。
他很担心自家老爷脑子一热,干出什么蠢事,自己一行三个人,恐怕会立时死在江东,连金陵城也出不去。
这一个晚上,费宣坐在椅子上,几乎彻夜未眠。
不过第二天早上,天色刚亮起来的时候,只睡了一小会的费宣,还是把两个随从给喊了起来,沉声道:“昨夜我想了一个晚上,这金陵不是久留之地了,留在金陵,什么都做不成,咱们去江东其他的州郡,实在不行…”
“我们去最南边。”
费宣握拳道:“那姓李的小子,起势前后不过两年时间,再怎么迅猛,也不可能把整个江东都制住,咱们去江东的南边,把北边让给他。”
“他是招讨使,我还是观察使呢。”
费老爷打定了主意,催促道:“快起身,快起身,尽早离开金陵城!”
“免得夜长梦多。”
两个随从在他催促之下,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三个人刚下了二楼,走到客店门口,还没来得及跟掌柜的说话,费宣余光一瞥,猛地瞥见了这家客店门口,已经整整齐齐的站了两排甲兵。
费宣眉头一凝,将手里的钱放在柜台上结账,掌柜的战战兢兢,连忙把钱推了回去,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位老爷,你们三位的房钱,已经有人给结了。”
费宣深呼吸了一口气,默默把钱拿了回来,收进的怀里,他也不怕,大踏步走向门口。
他刚刚走到门口,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便迎面走来,脸上带着笑容,微微低头抱拳道:“是费府公罢?”
费宣抬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本来想板着个脸,但是又有些担心这年轻人直接翻脸,于是脸上也挤出了一个笑容,拱手道:“是李使君?”
李云笑着说道:“下官李昭,特来拜会府公,府公怎么到了江东,也不行文地方衙门?”
费宣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默默说道:“李使君消息好生灵通。”
“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