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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烈火军校的操场上站满了学员,人人皆是精神抖擞,有些家在顺远的今早起早赶回来的,那些家在外地的,昨夜则是在火车上过的年。
吕中忻简略地介绍了下有关石墨矿的情况,开始给大家分配任务。
谢襄被分到沈君山那组,负责去保护吴教授。
而顾燕帧、黄松、李文忠等人则被分到去保护陈教授那一组。
其他的,则是分配去工地看守。
“这次任务,不允许失败,不接受解释,有任何一点差错,军法处置!”
“是!”
一声令下,代表着军人的承诺,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顺远城里有关石墨矿的事情着实闹腾了一阵子,又渐渐没了消息。
偶尔,有一些小的刺杀事件和骚动发生,但最后全都会归寂于无。
而自从吕中忻下达命令后,烈火军校的学生们全都谨守岗责,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已一月有余。
日本商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陈夫人信佛,见不得荤腥,因此在执行任务这一个月,几人都没能吃上一口肉。
这天陈教授的咳疾犯了,顾燕帧主动去买药。
黄松几人在屋子里闲坐。
李文忠想吃肉想的厉害,假借上厕所的名义翻窗逃出,去了董福记买了只烤鸭。
沈听白放下文件,走到窗前看着外面。
这一个月来,沈君山都守着吴教授寸步不离。
顾燕帧这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面对任务也是少见的沉稳,这么久了和同伴们各司其职,若是没有其他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二人都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沈听白心里头一下就软了,想象着这个少爷瘦了抑或是胖了,有没有像他一样,也想念着他。
街上飘着雪,静悄悄的。
僻静的街角处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军绿色大衣,带着帽子,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清他手里还拎了一个纸包,似乎是药房里开的药包。他看到沈听白,便在原地跳起了华尔兹。
眼前的身影和一人身影逐渐重合,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沈听白笑起来,念出一个名字,“顾燕帧。”
窗外的顾燕帧仰起头,冲着沈听白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又挥手示意,这才离开。
沈听白站在窗前久久没动,一月未见,他好像清瘦许多,恨不得也是烈火军校的学生。
下午的天色突然变得阴沉,原本稀稀落落的小雪,此刻已经变成鹅毛般大小。
李文忠吃完烤鸭后,心满意足的溜了回去,因为担心被发现,所以脚步匆忙,竟忘记观察四周情况,引来了藤原一郎。
原来那日,藤原一郎并没有死。这次他带人尾随李文忠身后,找到陈越所在的安全屋,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动手。
听到枪声,陈夫人赶过来,中枪死亡。
黄松为保护李文忠,被当场击中,因彻底暴露在狙击手的视线范围内,躺在地上连中数枪,抢救时已经不行了。
几人大男人围着黄松哭的泣不成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宣发心中的悲痛,抑或是愧疚。
其中李文忠哭的最伤心,他满眼皆是悔色,恨不得以身替之。
雪花落地,悄无声息。
烈火军校安葬了黄松,大家为黄松送行以后,各自离开。
顾燕帧像丢了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襄也没走,眼中含泪,静静看着黄松的照片。
这萧索的一方天地,从此就是黄松长眠的地方了么?他还那么年轻,有慈姐稚弟,有壮志未酬。
为什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值得么?黄松若在,肯定会说值得。
可痛苦残留在所有活着的人心中,谢襄不敢相信,她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噩梦,黄松不可能死了,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在自己面前,傻乎乎的笑,乐呵呵的谈天说地。
沈听白不知何时过来,默默牵住顾燕帧的手。
那双将手心抠出鲜血的手渐渐展开,手指交错,雪地一片莹白,面前,黄松静静的朝他们笑着。
藤原一郎跟踪烈火军校学员顾燕帧,带着日本杀手进入安全屋,导致保护目标一死一伤,学员黄松在这次任务中身亡。
学员顾燕帧被关禁闭十五天,烈火军校所有学员退出这次保护任务,接下去将由军部全权接手。
沈听白知道,顾燕帧这是背黑锅了。
在大事上,顾燕帧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绝不会犯被人跟踪这种低级错误。况且,那日藤原一郎攻入安全屋的时间是中午,那个时候,这个少爷应当还在返回的路上,他人都还没进屋子,藤原一郎怎么可能抢先他一步进入。
沈听白尝试着说服吕中忻和郭书亭,却一直被驳回。
不管是不是顾燕帧暴露的行踪,规矩,纪律,是一个军队的根本,他偏离了买药的路线,拐去顺远商会,便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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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白两手一摊,要陪着关禁闭。
吕中忻自然不同意,关禁闭有人陪着,那就不叫关禁闭了。
沈听白便要他拿出顾燕帧把藤原一郎引来的证据,若没有证据,就不能说是顾燕帧导致保护目标一死一伤,黄松更是因为保护李文忠而牺牲,和顾燕帧没有关系。要惩罚,唯一能确定的只是顾燕帧偏离了买药的路线,不至于关上十五天。最后给了吕中忻两个选择,一是彻查事实,重新发落,二是连他一起关进去。
吕中忻气的不行,觉得沈听白完全是诡辩,但又无法反驳,牙一咬就把人关进去了。
顾燕帧到底是愧疚了,他知道不是他暴露的安全屋,但他若是没有去顺远商会,买了药早点回去,黄松也许就不用死。他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反省自己的错误。
这个少爷极重情谊,定是七拐八拐的怪罪自己,沈听白坐在旁边陪着他,同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后来实在心疼的很,哄着他吃饭,劝慰他说,活着才能为黄松报仇。
顾燕帧这才端着碗吃饭,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十五天禁闭结束。
日本商会门前,顾燕帧压低帽檐敲响了门,金显荣亲自出门将他迎进去。
谢襄和李文忠躲在街角,静静地看着大门关上。
金显荣这个女人虽然危险,但只要用的好,就是一把利刃,尤其是在藤原一郎这件事上,双方都有着相同的立场。
根据他们的调查,藤原一郎忠心于日本商会,而非金显荣。因此他一次次违背金显荣的意愿对沈君山下杀手,上次游轮事件之后,他彻底激怒了金显荣,金显荣甚至派人追杀他。不过他的运气不错,捡回一条命,逃出顺远并投奔了宫泽中将,甚至暗中撺掇宫泽中将暗杀了荣王与承瑞贝勒。
因此,金显荣暂时成了他们最佳的合作伙伴,这个女人既知道藤原一郎的藏身地点,又可以提供足够的军火,最重要的是,她也恨藤原一郎。
王府对她不好,可是幼时,承瑞贝勒曾是她唯一的温暖与依靠,这一段亲情看似扭曲,却是她幼年时在这世间感受过的唯一温暖。
谈判进行的看似顺利,顾燕帧答应帮金显荣找到丢失的那批货,并把藤原一郎抓回来。
而金显荣必须放弃石墨矿,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为此牺牲。
两小时后,顾燕帧开着轿车从日本商会正门驶出来,向着郊外而去。
谢襄连忙偷偷跟上去,李文忠则赶回学校去搬救兵。
顾燕帧如此冒险一定要为黄松报仇,仅凭他一个人,终究是难以为继。
不远处渐有人声,这一片区域十分偏僻,树丛中隐隐可见一片仓库外墙,藤原一郎抢了金显荣的一批货物,因为害怕金显荣报复,所以这几天都亲自带人在仓库点货。
谢襄躲在后面的树林中,见顾燕帧下了车,暗暗握紧枪,横下心来准备随时跟他们一起冲进去。
谁知顾燕帧下了车,用石头压住油门,又把他从金显荣那里得来的炸药安置在车上,车子顺着下坡一路飞驰,冲进了仓库大门。
爆炸声怒起,火光冲天,院子里的日本兵来不及反应,纷纷躲避。
谢襄看的分明,心内偷偷为顾燕帧叫了一声好。
藤原一郎在爆炸声中衣衫不整地匆忙跑出来,以为是金显荣带人攻到,急匆匆带着手下往院外跑,仓库外面停放着的卡车上已经装了不少货物,顾不上剩下的货,众人纷纷跳上车转移。
这一次顾燕帧没有着急追上去,而是翻到一旁的山坡后面,寻找合适的狙击地点。
车子没开出多久,又是一声爆炸,火光隆隆,惊天动地。
原来这辆车子上面也被安了炸弹,车子被炸翻,藤原一郎狼狈的爬下车。
顾燕帧立刻开枪狙击。
藤原一郎狡猾非常,躲在几名手下身后,不多时,他的部下皆被打倒。
顾燕帧活捉了藤原一郎,带着他来到离这里不远的教堂。
那里曾经是承瑞贝勒最爱待的地方。
金显荣正坐在承瑞贝勒之前弹琴的位置上,面无表情。
脸色惨白的藤原一郎被五花大绑的捆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到他们来了,金显荣缓缓起身,走到藤原一郎面前,从包里抽出枪,对着他。
她在一瞬间或许想到了很多人,但最多的还是小时候承瑞贝勒抱着她的时光,那个时候多么好,没有那么多的恨,也没有那么多的不堪。
看着藤原一郎,她问:“既然活下来了,就好好活着不好吗?干嘛要回来?”
藤原一郎咬牙道:“我是为了商会!”
手指轻动,金显荣眼中杀机迸现。
藤原一郎一个哆嗦:“小……小姐……”
生死面前,即便是杀人如麻的侩子手,也终于露出了畏惧的一面。
金显荣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我恨的人就算再不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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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前一步,顾燕帧悠然插了一嘴,“说好了,你要他死,我要他的人头。”
金显荣并不啰嗦,猛地扣动扳机,随着那一声枪响,尘归尘,土归土,有些仇恨就这么落了幕。
“哥哥……”
金显荣的声音很弱,血流了一地,这一方天地如今也被血色染上了猩红,就如同她无法更改的人生。
藤原一郎死了,金显荣和顾燕帧的合作看似完美落幕。
教堂外,金显荣刚要上车,一枚子弹射过来,打碎车窗。她立即警惕起来,身边的护卫也纷纷将她围起来。
奔子带着一行人端着枪,从树林中露了头。
埋伏在树林里的谢襄、纪瑾、朱彦霖与李文忠也纷纷端着枪走出来,双方持枪而立,谁都不敢有所动作。
顾燕帧拎着藤原一郎的脑袋慢悠悠地从教堂里晃出来,而他的脑袋上也抵着一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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