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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冗长而激烈的讨论,常委会最终形成县招待所改制最终方案,基本是融合各方意见的妥协版:
1、暗标暗投,由于铁涯、庄彬和蒋树川组成的三人领导小组共同开标、确定中标方。这样能有效防止再次出现投标后退出的情况。
2、补偿金问题。财政仅作象征性贴补,不超过合同价10%,其余部分通过适当降低底标来调节;补偿金分三年发放到位,减少投资方的资金压力;工作组和投资方共同负责补偿金计算,结果予以公示。
3、为安抚职工情绪,避免发生群体事件,改制后的招待所将接纳60%职工,剩下40%职工经过岗前培训后有三分之一重新上岗。
4、以前三年平均招待费为基准,正府办承诺每年在招待所一定数量的公务接待和会议培训等活动。但投资方要承诺改制后对招待所重新装修和设施更新,费用不低于三百万元。
从一个人主持改制工作,到成立改制领导小组,庄彬的地位明显下降,但事至如此他也不在意一时得失,早日摆脱这个大麻烦才是关键。
常委会结束后,邱海波一头钻进于铁涯办公室,而庄彬和房朝阳则和方晟坐到一处。
“就算县招待所改制成功,接下来大概难逃问责这一关。”庄彬苦笑道。
房朝阳悻悻道:“老戴怨恨我抢了他的位置,摆开架势为难我们,奶奶的,心眼也太小了。”
方晟出神地想了会儿,道:“侯宫升病得蹊跷,回头我得敲打他;老戴那边恐怕得庄县长出面;我不怕问责,而是要保住常委会基本票源,防止邱海波动辄以多压少,搞得我们很被动。”
“可问责之事迫在眉睫啊。”房朝阳提醒道。
方晟笑笑道:“只要改制顺利实施,招待所那帮人不闹事,问责力度自然会大幅减轻,最终无疾而终都有可能。”
房朝阳忧心忡忡:“那得保证卓老板中标。”
庄彬两手一摊:“他要是中标,我们之前的努力岂不白废?等于绕了一大圈,他仍然笑到最后。”
“不,我觉得姓卓的不可能赢。”方晟道。
两天后再度发布改制公告,此次采取暗标暗投方式:即投标者通过网络报名,保证金以汇款方式打入领导小组指定账户;通过资格审查后随即通知投标,报名者直接发邮件,领导小组和专家共同审阅,现场确定中标者,然后打电话通知时间地点签定合同。
报名服务器设在纪委。资格审查那天,蒋树川等人以及三名专家来到会议室,收缴手机,然后打开报名邮箱逐一进行资质认定。
参加网络报名的共有七名投资者或单位,全部符合资质。蒋树川让工作人员当着大家的面通知报名者,要求三小时内报价,同时对招标书所列条款逐项确认。
等待期间,不苟言笑的蒋树川也不多话,径直闭目养神。于铁涯和方晟虽不象刚开始剑拔弩张,毕竟心存芥蒂,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三位领导不吱声,专家们不好多嘴,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百无聊赖地枯坐了几个小时。
好容易等来邮件,工作人员按时间顺序依次读出七个报名者的报价,出人意料的是势在必得的卓老板只列第三名,报价比中标的恒隆商贸公司高出十六万元。
恒隆商贸公司老板徐靖遥来自省城,去年通过招商引资渠道,受童彪邀请来到黄海,主要从事植物油、豆制品原料等农产品贸易。虽说从事农贸产业的涉足酒店经营步伐迈得有点大,现在就讲究混业经济,此次报价第二名的荣昌公司主营业务是家禽饲养、乳蛋等副食品经营。
得知到手的鸭子飞掉了,邱海波暴跳如雷。不过招投标完全按规矩办事,没有半点猫腻,卓雄报价比人家高是明摆的事实,且主持者是蒋树川,就算满腹牢骚也得咽回去。
令卓雄耿耿于怀的就是报价,因为觊觎县招待所很久,对于它财务状况、经营业绩、客户群体等有过非常详尽的调查,可以说参加投标者当中,没人能比他更了解招待所。此次报价他故意比底价低了四十万——几乎是亏本买卖,加上更新改造投入,预计三年内赚不到钱。他这么做有三点考虑:
一是于铁涯同意今后巧立名目,给予招待所财政补贴;二是于铁涯在正府办、邱海波在县委办,争取在招待所多放些公务接待和会议、培训活动;三是招待所不过是跳板,卓雄的真正目标是冬诚大酒店!
竞标招待所失败,卓雄就不得不掏更多真金白银收购海陵大酒店,因为海陵是私企性质,于铁涯等人没法关照他的生意,更别想财政补贴等等,怎不气得七窍冒烟?
签订合同的第二天晚上,徐靖遥和几名手下正在海陵吃饭。他们已会同装修公司做过实地测量,打量本周就让工程队进驻招待所施工,同时对职工开展职业培训,并配合工作组做好已确定离职人员的补偿金发放工作。
三项工作同时进行,压力确实很大,但能尽快使招待所恢复营业,也是常委会的要求——职工们参加培训或拿到补偿金,不可能成天琢磨着上访闹事。
', ' ')('酒店外突然涌进来十多个彪形大汉,个个面色不善、横眉怒目,一看就是来找碴。服务员们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不敢上前询问,两名酒店保安也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躲起来。
为首的径直走到徐靖遥这桌,大模大样拉开椅子,金刀阔马坐下,指着徐靖遥手下道:“滚开,我要跟徐老板单独谈话!”
有两个手下正是三十岁左右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拍桌子刚要说话,徐靖遥抬手阻止,慈眉善目笑道:
“你们到对面走走,看看还有哪些要补充的,去吧,”见几名手下心有不甘地离开,转头问,“老板贵姓?”
“口天吴。”
“吴老板有何贵干?”
“贵干谈不上,有桩生意找你谈谈。”
徐靖遥不露声色:“谈生意总是好事。”
“直说吧,我想收购对面的招待所!”吴老板狞笑道,边说边从腰间抽出弹簧刀,“铮”,雪亮锋利的尖刀在灯光下折射出寒光。
“吴老板是自己买,还是受人之托?”
“有区别吗?你只要收到钱就行了。”
“开价多少?”
吴老板似乎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预想中的恐吓、威胁等手段都没用上,怔了怔道:“在你中标价的基础上加百分之二。”
徐靖遥喝着茶头也不抬,道:“吴老板是诚心想买?”
“不买我闲得蛋疼,跑这儿找你?”
“那你开的价没诚意啊,”徐靖遥笑道,“起码加百分之二十,大家才有谈判的基础。”
吴老板阴惨惨道:“姓徐的,你要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从我进这扇大门起,这桩买卖就定下来了,你要做的只是在合同上签字划押,拿钱走人!”
徐靖遥并不显得害怕,反而用悠闲的目光逐个打量他身后的彪形大汉,道:“吴老板的意思是我若不肯同意报价、签合同,今晚就走不出这家酒店?”
吴老板握着刀柄,刀尖在桌面上戳来戳去,恶狠狠道:
“老实告诉你,老子不可能杀人,但把你弄瞎只眼睛、断条腿,不过是小菜一碟。人生在世无非图个快活,不然钱太再也没意思,明白我的话?”
“强买强卖,不太好吧,”徐靖遥道,“昨天我在正府签过承诺协议的,突然把招待所转手不合规矩,也交不了差。”
吴老板胸有成竹:“正府那边无须多虑,我们自有办法。至于你,今晚拿到钱就走,回省城吃喝玩乐,黄海的生意委托别人打理,你以后别再回来了。”
“听起来你都安排好了,我不答应也不行?”
吴老板懒得多啰嗦,道:“来人,把合同给他。”
一式三份的收购合同,协议价如吴老板所说加了百分之二,收购方是家没听说的贸易公司。两名手臂满是纹身的大汉一左一右站在徐靖遥旁边,凶神恶煞盯住他。
“合同……我现在不能签。”徐靖遥道。
无须吴老板吩咐,两名大汉立即将徐靖遥架起来,匕首抵住咽喉!
吴老板把玩着弹簧刀,道:“给个理由。”
“这笔交易是几个朋友合伙做的,我要跟他们商量后才能决定,不能擅自作主。”
“现在不是做生意,而是拿命换钱!”
“至少……得通个电话吧?”徐靖遥无奈地说。
吴老板目光闪动,表情不可捉摸:“好,你打。”
徐靖遥掏出手机,刚按了一个数字,右侧大汉劈手夺过去用力往地上一摔,手机顿时四分五裂,满地碎片。
“开开玩笑而已,你还当真啊?”吴老板随即脸色一变,厉声道,“给你五秒钟,给我把合同签了!不然从左手小拇指开始,五秒钟断一根!”
徐靖遥有点紧张了,转头朝大厅左侧的楼梯口看,几乎同时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绑架、恐吓、勒索,人证俱获!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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