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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跃皋迫于重重压力还是屈服了,与找个漂亮老婆相比,前程才最重要。老婆嘛总有老的时候,但情人可以常新。
经历数次严苛至羞辱的检测检查,确认是都跃皋的亲生儿子,最终尤晓薇如愿以偿嫁入岭南都家。
也凭借这个至关重要的儿子,都跃皋“父以子荣”被派遣到湘江中资银行担任要职,负责具有战略意义的外汇渠道管理事务,至今已相当于内地省行行长级别;而尤晓薇则从名不见经传的自收自支事业单位考入公务员序列,之后平步青去官至正厅。岭南都家原则很简单,倘若都业淳那边再无表现,都跃皋儿子便是重点培养对象,而都跃憧儿子只能作为备胎。
反过来想如果当初没有处心积虑嫁入都家,以尤晓薇的外貌、工作、家庭等条件,可见的人生大概是找个忠厚老实工作收入一般的,生活水准勉强,每月为房贷和消费发愁,夫妻感情也就那样,磕磕碰碰过完一辈子吧?
都跃皋在湘江当然如鱼得水乐不思蜀,事实上,从头到尾他与尤晓薇就没有过夫妻之实,用他的话说“熄了灯摸黑都不踏实”。尤晓薇……虽然生养了儿子,但从生理意义而言还是处女,说来也是天下奇闻。
萧老休养的地方叫曲园,一处闹中取静、繁花似锦、幽深清凉的园林式庭院。
虽然一鼓作气通过萧建世预约并被接到这时,尤晓薇还是颇有几分忐忑。萧老脾气坏出了名,以前担任申委书计时包括省长都被当面指着鼻子骂过,一路骂到京都,正协副主席期间还公开骂过五常级领导。
可能已经立了爱骂人的人设,被骂的都不生气,通常耸耸肩叹口气说“这个老萧就是坏脾气”。
还有就是,萧老说话直来直去得让人受不了,完全不顾及别人感受。曾有段时间都建尹试图套近乎,主动登门拜访执晚辈礼节,他直接说“你老是装病总有真病的时候”,都建尹当场气得脸色发绿,以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
在秘书带领下来到隐于郁郁葱葱树林间的传统砖瓦结构小屋,屋子陈列与装修基本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风格,萧老则半倚在红木太师椅上喝茶,眼睛半睁半闭,气色很不错的模样。
“萧老下午好,我是尤晓薇,在勋城市委宣传部,都家媳妇。”尤晓薇站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地说。
萧老也没让她坐,悠悠呷了口茶,道:“你这女娃儿有意思,千方百计挤到都家过得不如想象的那么如意吧?”
一句话险些把尤晓薇的眼泪说落下来,是的,侯门深似海,大户人家的小媳妇向来日子难捱,性格嚣张火爆如周沐都得放低姿态做人,何况老公都不待见的尤晓薇。
象都老太太看她从来眼白多眼黑少;都建尹对年轻漂亮的侄媳妇周沐欣赏有加,却从未单独找尤晓薇谈过,一路护送提拔到正厅位子无非看在她儿子份上。
“每个人总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尤晓薇静静地说,“就象我弟弟尤晓荫这回惹了不该惹的祸,我已要求他承担应有的责任。”
非常高明的转场,从容化解萧老的尖刻同时又切换到来意,这正是尤晓薇比周沐进步快的根本原因。
而且她话中有话,暗示弟弟只能负“应有的责任”,其它你萧老说怎么办?
可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萧老微微愣了下,终于睁眼打量她会儿,道:
“坐下说……年轻人写了篇针砭时弊的文章,措词激烈了点,语气过分了点,有什么打紧?要负什么责任?现在勋城父母官都不让老百姓说话么?”
“问题在于……”
尤晓薇谨慎地说,“岭南乡音周刊办公场所的确存在消防隐患,协会举办的侨胞联谊会也忘了向相关部门备案,都是事实,萧老。”
“欲加其罪何患无辞!”萧老慢吞吞道,“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正府下的命令,你这个常委不可以内部解决问题吗?”
“出这种大事个人力量终究有限,萧老,所以我来求助的。”尤晓薇道。
萧老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尤晓薇屏息静气等着,唯恐他陡地翻脸发脾气继而把自己赶出去,据说萧建世就被赶过所以现在不敢来了。
隔了两三分钟——在她而言尤如等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萧老道:
“晓荫没责任,不必认错;那篇稿子没问题,不必撤;今晚那层楼恢复正常秩序,到时把稿子置头条吧。”
“啊!”
霎时尤晓薇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道,“和解的前提是撤稿啊,萧老!”
萧老恍若没听到她提问,径直道:“叫晓荫再写一篇,把观点弄得……弄得全面点,勋城老百姓支持旧城改造,支持整治城中村,但反对运动式搞法,反对一刀切特别令人反感的中轴线,围绕八个字——审时度势,循序渐进。”
“我记下了,萧老……我觉得单靠周刊发表不痛不痒的文章于事无补,无法憾动城中村拆迁进程,如果……”
“如果什么,你说。”
“如果更多媒体参与进来,省领导再做些方向性指
', ' ')('示或许更好,”尤晓薇委婉地说,“勋城也是暨南的勋城,应该置于全省一盘棋的大框架下。”
萧老满意地“唔”了一声,道:“你的认识很到位,厅级干部就应该格局大些。继续说。”
“要鼓励参与拆迁的干部现身说法,指出运动式拆迁的弊端;发动区领导们接受采访,对中轴线拆迁规划提出质疑等等,从内部分化和影响盲目施正的错误决策……”
“都家低估你的水平了!”萧老难得睁开眼睛深深打量她一眼。
尤晓薇恭敬道,“但,但我真的很担心弟弟以及周刊被封杀,还有联合协会被立案调查……”
“不会。”
萧老只说了两个字随即摆摆手示意谈话结束,倚在门边的秘书立即进来请她离开。
出去时尤晓薇心有不甘道:“谈话时间还没到约定的十分钟吧?”
秘书笑笑,道:“尤部长尽管放心,萧老说不会肯定不会。”
“是吗?”
尤晓薇半信半疑。
晚上形势陡转,事态确如萧老所说:省消防大队领导突然来到城投大厦,面对市消防大队领导指出,岭南乡音周刊办公场所存在的消防隐患属于能够迅速整改并加以完善的类型,没严重到立即关停查封程度;消防执法也应该人性化,尽量不影响企业正常生产经营秩序,给予宽限期和整改机会。在省消防大队领导现场监督下,市消防大队撤掉警戒、撕掉封条,允许闻讯而来的岭南乡音员工进入办公场所连夜加班。
省正法委、省公安厅派出联合调查组进驻勋城市公安局,质疑其关于立案调查省岭南乡音联合协会举办侨胎联谊会备案不全一事存在执法过当,认为即使有未向市统战部、市局备案的错误,因其已向省统战部备案,不存在隐瞒不报或动机不良等问题,无非手续瑕疵或人为失误;省统战部行政效力可覆盖市统战部,上纲上线到立案调查非但引起海内外不必要的非议,而且令得统战工作深受影响和困扰,综上所述,勒令市公安局撤销立案、退回封存资料,并对提请调查的市统战部予以书面答复。
一天之内俞晨杰、白钰气势汹汹的反击被化为无形,难怪萧老自信笃笃说出“不会”二字。
作为报复,岭南乡音周刊凌晨重新将撤掉的那篇文章挂到网站上,只为了避免激化矛盾没如萧老所要求的“头条”。
尤晓荫得到鼓励准备动手写第二篇文章,被姐姐声色俱厉制止。
“你敢写一个字,我立马断绝姐弟关系!”
尤晓薇寒着脸道,“上篇文章吓成丧家之犬的模样都忘了?你在文字上惹的麻烦还嫌少是不是?周刊要发表文章,叫萧建世请别人写,你是副总编辑只负责审稿!”
尤晓荫奇怪地说:“姐姐,现在我们反败为胜了,形势大好,为什么不乘胜追击?萧老势力很强的,省直部门都听他指挥。”
“什么我们?是萧家的胜利!”
尤晓薇恨铁不成钢地戳戳不开窍的弟弟的额头,“萧家做什么,每步都想好后着,知道对方出招后怎么应对;你有后招吗,有没有?消防,然后是卫生,再然后检疫,还有盗版,病毒,虚假广告等等,人家坐办公室随便想想就有部门跟进,你除了给我打电话还会什么?!这是神仙之间打架,小鬼们让远点不然会遭殃的,晓荫!”
尤晓荫呆呆看着姐姐,半晌说不出话来。
来自省直机关的介入干预,那篇文章撤而复上,白钰第二天清晨才看到晏越泽发的短信,昨天太晚了,没敢打扰他休息。
很巧,今天俞晨杰请假去了京都,接下来怎么办担子便落到白钰头上。
卫生、检疫、盗版、病毒、虚假广告等一系列尤晓薇想到的招数,刹那间从他脑海里闪过,几乎未作停留便全部否决。
太普通的大路货,官场中人都能想到的就没必要使出来,因为人家早有防范。
白钰考虑的是,对方既然敢于悍然撕毁和解协议,有恃无恐背后肯定还会有后续手段,自己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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