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冬天还未过去,沛县却热的可怕。
在新年到来之前,墨者履行了当初的承诺,那些提前完成了自己份额任务的农夫们,披红挂绿地在六乡之间巡游了一圈,引得沛县许多人前来观看。
不知道唱哑了多少少女的嗓、不知道触动了几多村娘的心,一种崭新价值观下的“英雄”人物们得到了他们所应得的种种精神上的奖励。
回去之前,墨者也履行了对他们的物质奖励,几十件崭新的铸铁铁器随着充满荣耀的众人一同返回了他们的家。
他们拿回去的铁器,自然是经过了退火的,也自然是冰凉的。
但他们拿回去的铁器,却像是仍旧烧的通红,将沛县这一潭已经不一样的池水烫出了无数滚沸。
那些曾经存在于乐土谶经中的事物,其实沛县民众已经看到了许多。
但像是铁器一样似乎是一切基础的、与农耕息息相关、没有就没有乐土中农夫生活的重要事物,却还是第一次大量地走入村社。
墨者忙完了第二次的劳役征召后,似乎一切暂时都步入了正轨,并不像是之前几个月那么忙碌。
沛郭乡最大的那间屋内,公造铸正拿着几件刚刚完成的铁器,和一群墨者说着什么。
建立的冶铁炉已经实现了正常的运转,退火法和铁范法保证了源源不断地铁器供应,检验之后的质量也算是可以。
他讲完之后,众人都看着适,作为宣义部的部首,宣义部的重要性逐渐体现出来,民众的情绪与宣义部的作为息息相关。
“第二批劳役征召的人,情绪很高。毕竟咱们也不是不给钱,再说给的钱也可以购买铁器。”
“浇铸、制模、冶炼这些事,还是需要更多的人手。这个在各个巨城大邑地,还要尽快收拢一些。这些人一定要长久做一件事,这样才能愈发熟练,做的也能更快。”
适想了一下,又说了一些挺隐秘阴暗的道理。
“为什么非要从外地招人?本地农夫有了铁器之后,开垦土地、种植粮食,他们暂时不可能愿意成为冶铁工匠。给更多的钱,我们暂时还做不到。”
“用本地人,给的钱少了,他们不愿意干,强制来吧,总归不好。沛县是墨者的洞窟,这里的民心不要消耗在这种事上。况且,真要是逼急了拿着铁器往山林大泽里一躲,我们也没办法。”
“用那些大城巨邑给别人‘助耕’的人,他们一则没有土地,二则本身也是做工的,三则他们来到这里就算不想干想跑,也对附近不熟悉。”
“不是说我们给的钱不够多,给的钱放到别处雇佣,已经算是极高了。但相较于沛县农夫的生活,终究还是差一些。三年前,我们可以用一样的钱招本地的农夫,他们会兴高采烈地前来;但现在,我们用一样的钱招本地的农夫,他们就未必愿意了。”
“还是那句话,这种事不值得消耗民众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宣义部已经尽力了,好容易得到了这些信任,万万不能消耗掉。”
适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这个问题,沛县发展了,大量的开垦荒地和墨者组织的共耕组,让本地的流民数量锐减,也让本地的劳动力期待佣金升高。
墨者将来要依靠的那群人,应该是工商业者和随着农业革命逐渐形成增多的市民阶层。
但现在,要依靠的还是自耕农,还不具备舍弃他们的支持来完全代表城市市民阶层的条件。
因而墨者暂时还没有收超额税赋,这几年暂时又还没有水旱,农夫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好在墨者放眼天下,而不仅仅是一个沛地,所以招收流民和城邑少地者作为工匠的政策还能维持下去。
墨子同意适的看法,虽然后面那些说的很直白丑陋,但这只是事实,也是利义统一论的墨者必须遵守的准则。
考虑了适的说法后,墨子又问公造铸道:“冶铁炉那边,咱们守城用的那些挖掘地道、水渠用的铁器,准备的怎么样了?”
公造铸拿出一张纸,也知道墨者即将集结一部分墨者基干和沛县义师,前往商丘的事,仔细核算了之后道:“守城的话,应该够用,这样能节省出一些铜做兵器。”
墨子又问道:“适所说的那种,外面是铁、里面灌满火药的兵器,那些铁壳也准备够了吗?”
公造铸嗯了一声,他只负责冶铁的事务,并不管火药的事,说道:“那种外壳也在产,也不用退火,做的不慢。积累了不少。”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有资格知道这些秘密事的人物,所以这些事并不隐瞒。
沛县的义师已经开始了宣传鼓动和动员,讲清楚他们为何而战:很简单,为了能够换取宋公承认沛县的半自治地位,因为墨者还没有能力直接翻脸不承认整个贵族体系。
在沛县折腾炉铁的时候,也在密切地关注着天下的局势。
楚人这一次出兵北上争霸是适原本就知道的事,而且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如今的楚王就会被刺杀,楚国将会陷入继承权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