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白烟飘起的瞬间,公子击便联想到了一个这几年常听到的词。
火药。
听说过,没见过,却并不阻碍可以联想。
相隔片刻之后传来的隆隆响声,仿佛验证了他的判断。
其焰紫、其烟白、其鸣若雷。
只是他并不知道对面为什么这么远就用火药,在他看来,火药应该是防守的利器,一如守城时候向下投掷的热水或是粪汁。
阵前,十枚铁丸在干燥而平整的土地上翻滚着,密集地射入了魏军集结起来的弓手和持盾精锐之中。
灼热的铁球带着收割生命的速度,撞碎了前排的腿,砸碎了后排的肋。
第一次炮击死的人并不多,只有二三十个,只是为了攒射与举盾靠近城墙的密集阵型瞬间被撕开了。
魏军士兵从未想过这么远的距离就会受到袭击,更是从未见过铁丸撞击这样血腥的场面。
几乎是在铁球落地的瞬间,原本成列的阵型瞬间散开,不少人向后退去,不少人朝两侧躲避。
鼓声依旧,只是士卒脚步已乱,不敢向前。
公子击在后面注意到了前面的混乱,很快知晓了前面的情况,只能叫人不断击鼓,约束士卒,继续保持阵型,不可乱冲。
对面城墙古怪,守城的又是墨家弟子,若是乱冲必然损失惨重。
可是鼓声的约束,却敌不过这种超脱常理的武器的第一次露面。
混乱中,第二次白烟冒出,还没有完全展开攻城阵型的队伍彻底混乱,已经有人弃甲曳兵向后退去。
城内,孟胜站在城墙上,观望着魏军的情况,等待着第三次炮击。
正如之前料想的那样,魏人的展开速度严重被迟缓,即便两次炮击并没有死几个人,可是血肉横飞的场面给了魏国士卒极大的震撼。
攻城从不是拉成长线一拥而上的,尤其是打了数百年的纷争列国,都清楚需要展开阵列从一点或是多点突破,利用弓手压制城头,靠精锐士卒突击。
要么挖掘城墙,要么攀附,要么就靠冲车撞击城门。
能够率先攻城的必是精锐,也就不能乱哄哄一团,必须要保持阵型才能够在靠近城墙后即刻突破。
而鉴于十步一鼓维系战列的组织程度,前进速度必然缓慢,持盾的精锐也根本挡不住不算沉重的铁球炮弹。
城外尖锐的声音传来,魏军正在重整队列,如果不列阵一群羊一样冲过去,公子击知道那必然是一场溃败。
夯土炮台上的墨家弟子确实好整以暇地按照步骤,清理炮膛,用湿布灭掉里面的火星,清理里面的残余火药渣。
城墙上的守卫者也不慌张,这种自己能打到别人、别人打不到自己的感觉,可以极大的减少士卒的恐慌。
孟胜余光扫向两侧,发现正如之前预料的一样,郑韩两军已经展开完毕,率先对城墙发动了进攻,这个时间差已经迟滞出来,就看适那边能不能一波造成郑人的震撼,缓解北墙的压力,从而将那些训练的火铳手集中在东侧。
…………
北墙,凹形星芒的土墙上,适已经带领着五百多火铳手抵达。
郑人的羽箭飞射,这些人却在提前准备好的胸墙城堞内躲避,适从一幢简单砖石结构后面的观察孔中观察着。
这是很薄的一幢砖石结构,如果对面有炮,这简直就是活靶子。
然而对方没有,所以也就不需要为了防御对面的炮火把城墙修成那种古怪的、带着斜坡的、夯实土层的程度。
郑人不知道魏人那边发生了什么,精锐的持盾步卒已经越过了护城壕,正在布满了陷坑和竹签的城墙下缓缓前进。
适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郑人的这一次进攻选错了位置。
他们的主攻方向是留下了城门的两个凹面交接的地方。
可能对进攻方而言,这两个凹面交接的地方,最可以展开兵力。否则进攻突出的星芒凸面,很难展开兵力。
只是对于守城方而言,一段平直的城墙,两面凹出去的斜面,也可以最大限度地布置己方的火力,让攻击方无法防御。
盾的确可以防住前面的羽箭弓弩,只是侧面的又怎么防呢?
他从砖墙内走出,那些他带来的士卒已经将木叉支架展开,笨重的火门手炮在支架上面朝着进攻的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