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赞叹与羡慕之后,吴起也有了别样的疑惑。
自己在西河编练武卒,成为武卒者家庭免除一部分赋税要徭役,于是人人以入武卒为幸。
胜绰等人在秦地的变革,是以军功授田,发配农奴仆从,以此让秦人好战,战能得利。
墨家既然以为“善者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以利道之,那么墨家又是怎么保证从军之人能效死战的呢?
这是吴起没有想通的,因为他觉得最好的士兵一定是自耕农,而陶丘本地的义师多以手工业者为主,这样的军队能够作战而且获胜吗?
本来在他认为,这样的地方,民众一定是“民富而孱弱”,若是民众都富,谁人愿意打仗?
秦地的变革,那就是让每个人都处在贫困之中,以战争诱惑这些人依靠战争获利。
施以重税、加以重罪,寻常人很容易犯罪犯禁,这样就可以保证大部分人的罪囚和贫困,以此才能让人好战,战争几乎是唯一一种跨越阶层的手段。
以乱世之国论,吴起认为这才是乱世天下正确的选择。
可是泗上这里却截然相反,使民富的同时,又能够在潡水、最等地,连续击败天下强国。
这很让吴起不解。
眼看就要入城,吴起便生出了在陶丘中行走观看的想法。
因为他不只是个将军,更有入相变革之才,这种视野让他不只是关注军事变革。
揣着这种想法,伴随着车队缓缓进入陶丘城,吴起在马车上听到了万众欢呼的声响,陶丘本地的人组织起来,就在道路两侧迎接索卢参等人的归来。
这应该是有组织的,也和墨家在这里的讲学息息相关,而且这里的商人早在半月之前就看到了墨家的“新报”,上面介绍了一些极西之地的国度风情……以及商人最关注的的“转运丝绸、玻璃,百倍之利”的诱惑。
越靠近泗上,入城之后的欢呼声越大,也让那些跟随索卢参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归来的人感觉到自己这件事的意义。
数百人入城后,就安排在城中的馆舍休息。
这里商人往来,这些年人数更多,莫说是数百人,就是千人也能够安排妥当。
这一处馆舍和别地的完全不同,用的是红砖红瓦建筑而成,一些房屋上还镶嵌着在别处极为昂贵的绿色玻璃。
这些玻璃如今也只能制作小块,所以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玻璃制造业刚刚起步时候的建筑风格:窗子很大,但是窗棂分开的用以镶嵌玻璃的格子很小。
馆舍内的地面镶嵌着砖石,馆舍内也提供饭食,住宿之处都是白色的棉布被褥,看上去极为清新。
这一般都是往来商人住宿之地,平民只要有钱虽然也能住在此处,但是价格相对而言较贵,也少有农夫入住。
饭菜算是丰盛,尤其是这里的烹饪风格与原本中原贵族的风格截然不同,吴起也是食指大动。
在馆舍内休息了两日,便传来消息,说是索卢参等人已经先行沿河回了沛地,他们这些秦人使团身份暂时不宜公开,在这里先休息几日后,再行前往沛地。
既如此,吴起便与他们商量,自己要在陶丘走走。
这里已经不是魏地,纵然各国在这里间谍习作极多,可能也有认得他的人。
但吴起自认即便自己已老,风华不再,可寻常刺客七八个也不能近身,身边又有秦人死士跟随,是以不惧。
陶丘原本是曹国的封地,乃是诸姬之后,之后才被有殷商风气的宋国占据,因此城市的布局虽然几经变革,依旧还有周制的影子。
这一处馆舍处在城北区,这里是商业区,往来的风气就已经与三晋或秦不同。
商贾往来其间,身边多有持剑护卫的游侠儿或是技击之士,其实也就是这些商人的保镖。
秦地在二十年前的变革中,允许官吏佩剑。三晋之地,非士人不能佩剑。
随着仲尼开了私学的线盒,随着墨翟等人持剑利天下,宋齐鲁等地的风俗已经开始悄然改变,配剑不再是一种贵族身份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