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其余人也都觉得应该是这么个道理,适盘算了一下,说道:“如果攻赢邑是假,那还是没用啊。”
“大军调动,总有痕迹。两万兵去打赢邑,我们大军何须全动?赢邑又不是守不住。”
“若兵卒极多,他靠什么扶植政变?公造那边的士卒纵不能做主攻,但提防数千精锐还是绰绰有余。”
“梁父在手,我们可以直接在梁父集结。如果是真,那就直接围绕着赢邑打。如果是假,我们也可以直接插入曲阜。”
“如果梁父不在我们手中,这办法或许能行。但现在梁父在手,他这办法怕是没用。”
在场众人都没有想齐国临淄军团走沂水到莒、从莒地翻越长城回临淄的可能。这样自杀起来更痛快,还不如拼死打赢邑搏一搏呢,因而也就不再考虑之内。
想了许久竟无头绪,适便道:“那也就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各部在梁父集中,守好赢邑,见招拆招吧。”
“派人去通知一声公造,提防一下齐军的动静,要稳一点。他只要守住鲁国、卡死沂水就足以。”
“莒城那边也没什么消息,我也想过齐军可能会孤掷一注,莒地出兵东西对进,放弃莒地不要……看起来也不太可能。”
“田午这到底是要搞什么?他杀田庆是为了什么?肯定是两人的意见相左……”
想了半晌,适自笑道:“还能是田午年轻气盛,以为长久对峙驻扎不如速胜?”
忍不住想到了后世百余年后的赵括,这时候没有这个典故,适也不便说。
一墨者道:“意见相左那是肯定的。若是齐侯之命,直接杀了田庆也没什么,还不至于把这义举扣在咱们墨家身上。”
适也点点头,说道:“田午是最不可能造反的。因为他爹还活着,而且太子不是他。如果他爹活着他就造反叛乱,那么这是把田剡和他爹逼成了同盟。田庆造反,也不可能,他带的都是临淄的兵,在沂水附近造反,那是失心疯了。”
“不会是临淄那边出了什么事吧?难道是田和死了,田剡继位了?”
下面的人便笑道:“临淄很多咱们的人,而且咱们离临淄更近,若真是田和死了,咱们也要比他们先知道啊。再说,田和要是死了,不用等消息传来,田剡肯定先和咱们接触和谈啊。”
逐层分析下去,好像怎么都没道理,按照逻辑,最可能的也就是六指所说的佯攻赢邑而入鲁,或者是田午年轻气盛想要一场决战赌个运气。
适虽然从来不惮以丑恶去推测贵族的想法——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二十年见多了、听多了那些宫廷的肮脏事之后——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田午是准备用整个临淄军团当诱饵,自己要带着私兵精锐回去政变。
这种可能适也不是没想到,但顷刻就否决了,因为他觉得这种可能不存在。
把数万临淄大军葬送,自己跑回去,田剡那边在临淄也有势力,到时候民众一被煽动,断没有政变的基础。
贵族政变还是需要都城民众的支持的,尤其是寓兵于农的政策之下,临淄那边真要是反对,政变不可能持久。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或者说没考虑到墨家的政策导致了他的推断也有个问题。
墨家不杀俘虏,义师不筑京观,墨家刚刚因为武城被屠之事传闻要签诛不义令,那么数万临淄军团的士卒纵然战败,他们的亲人眼中也就是“哦……被墨家俘虏了,打完仗就送回来了”。
这种葬送,不同于以往的葬送,田午正是考虑到这种变化,才确信自己回去政变民众的态度会不反对。
他不需要支持,他需要的只是不反对,那就足够。
但适否决这种可能的时候,想的却是临淄的民众因为亲人被葬送而反对,也没有过多去想。
再者,在他看来,天下局势三年之内不可能发生变化,放弃了最后一支野战机动兵团逃回临淄,屁用没有。
就魏国现在的局势,莫说三年,怕是五年之内都缓不过来气,没法干涉。
韩国自己干涉更无可能,郑国那块大肥肉在嘴边,魏国好容易虚弱了不需要看魏国脸色了,还不沉浸赶紧吞并郑国打开在中原的局面?
燕国也就是个打酱油的,齐国出了这事,燕国保不准还得去咬齐国一口,再说中山国复国在即燕国哪里还敢干涉别国?
赵国干涉更不可能,不趁着这个贵族内乱被杀的机会抓紧变革,却来干涉墨家,这可真是一种“国际主义精神”了,为了天下之礼不惜放弃难得的机会,只怕并无这个觉悟。
楚国真要是想和墨家翻脸,第一件事不是背后捅刀子,而是要像是割脓疮一样把楚国内出仕的墨者和墨家组织全部礼送出境才敢动手。
适等了将近十年,才等到了这个扩张的机会,为了就是这几年中原乱成一锅粥的局面,这才放心大胆地在费地边境搞摩擦找借口。
所以在他看来,南济水一战敲碎了齐国的右翼之后,实际上在战略山墨家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南济水不是最终的决战,但却是决定胜负的一战,人数众多也更精锐一些的临淄军团在南济水一战、墨家抢占了赢邑、博邑、汶水之后其实就已经死了,无非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他是站在这个角度去考虑的,以国比人的话,齐国现在唯一的解脱之法,就是田剡政变干掉田和、交出田庆田午、赶紧请墨家离开。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那样的话齐国的实力并未太大损失,墨家南扩和楚国翻脸的时候就有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