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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拭的动作仅是僵硬了一瞬,随即便继续像往日那样伺候喻稚青沐浴,商猗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坚不可摧,从未心痛。
喻稚青其实并不明白那句“脏”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认为自己难得憋出句伤人的言语,而仇家商猗却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便好似一拳砸进棉花,更加料定是他耽于情欲,自甘堕落。
民间有钱人家十几岁便指了通房教导人事,但喻稚青自幼身体虚弱,太医说不可过早经历情事,恐伤了根本。皇后怜惜独子,遂不许旁人将任何情欲有关的事传进太子耳中,甚至连宫女贴身伺候也不允许,特意遣了太监伺候,将喻稚青保护得纯洁如纸,又因身体不好,连梦遗自渎都未曾有过,恐怕养在深宅的闺阁小姐都比他懂得多些。
在皇后的过分保护下,喻稚青一片蒙昧,本能地将情欲与脏污挂钩,这才不假思索地骂出那句话。
将喻稚青清洗干净后,商猗身上衣物也早已湿透。浸湿后的白色布料变成半透明状,紧贴饱满结实的蜜色肌肉,即便有上衣遮挡,胯下仍隆起好大一团,乃是他安静蛰伏的巨物,即使没有硬起也比寻常男子傲人许多。
因为商猗的毫不辩解,怀中的喻稚青自觉没趣,也不愿再开口了,躺在商猗身上闭眼假寐,感觉到商猗动作越发放轻,几乎算是小心翼翼地将他从水中抱回床上,替他擦水穿衣,最后送回被中。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仿佛多耽误一瞬都有令喻稚青再度染上风寒的风险。
喻稚青听到重新入水的声音,商猗这才有功夫清洗自己,比起给喻稚青清洗时的轻柔仔细,他对自己则粗暴许多,胡乱用澡豆搓洗几下便算完事,随后穿着一身湿衣回自己房中换衣,留下一地水渍。
其实他二人同为男子,商猗虽不便赤身裸体的抱着喻稚青沐浴,但在他屋中换个衣物倒也没什么,只是他仍记得喻稚青小时候因他身上伤口给吓哭的模样,习惯性地要避着对方换衣。
那时两人相识没多久,喻稚青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不知如何甩开那一大帮太监侍卫,竟迈着小短腿偷偷跑到校场看商猗习武。
商猗正和一名侍卫练习,虽年纪尚小,但剑式已耍得有模有样,忽见到喻稚青小小的身影,暗道不好,校场摆放着许多兵器,若是喻稚青不慎撞到哪处刀刃就糟糕了,连忙收了招式想去保护,哪知那侍卫来不及撤剑,刀尖不小心划过商猗小臂,鲜血顿时涌出。
那伤其实只是划出道口子,不过血流的多,看着严重些。
然而喻稚青打小就是皇宫最宝贵的存在,虽是个小药罐子,但从未受过外伤,生平第一次见到鲜血,还以为商猗命不久矣,当场伤心得嚎啕大哭,皇后和皇帝轮番抱着安抚都没用,还是被太医包扎好伤口的商猗回来与喻稚青说了好一会儿话,反复证明自己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就去世,这才哄得喻稚青破涕为笑。
托太子殿下过分担忧的福,原本只需要贴块纱布的伤口在喻稚青的强烈要求下被太医包裹成猪蹄大小,导致后来伤口化脓,反而比普通包扎多养了许多日。
后来两人长大,分明这么怕看到商猗受伤的喻稚青,却亲手往他身上留下了最狰狞的伤疤。
商猗换完衣物,再度回到主屋,喻稚青这会儿倒是不装睡了,拿着本书靠在床头阅读,随着对方进门的动作皱起眉头,似乎是在责怪他打扰到了屋里的安静。
商猗坐在床边,将手放在怀中焐热,随即掀开了厚实的棉被,喻稚青修长的双腿呈现眼前。
“冷就告诉我。”如今不过初秋,许多人都还是夏季装扮,故而没有起炭盆。喻稚青娇气,不能闻木柴的烟气,但现下黑炭却是越来越贵,能省则省总是好的。
喻稚青置若罔闻,继续翻看他的书籍,不似沐浴时那样抗拒商祺的靠近——他恨归恨,但还分得清轻重,只有自己的腿快点好起来,才能够远离商猗,为父皇母后报仇雪恨。
商猗又朝自己的手呵了一口热气,确保双手不会冻到喻稚青,随后才缓缓将他雪白的亵裤往上推去。
这裤子是按商猗的身形买的,裤管有些宽大,很轻易地卷到喻稚青大腿根处。两条长腿彻底展现出来,肌肉匀称,雪白笔直,若非双腿膝盖处有几条类似于蜈蚣盘旋的淡褐伤疤,便能堪称完美。
为方便动作,商猗脱去鞋袜跪在床上,麦色手掌托着喻稚青那白皙却无力的小腿,神情专注而虔诚,轻轻按揉着腿肚的肌肉。
没过多久,商猗额上便出了细密的汗,此事虽然无须多大力气,但要注意手法和按揉的穴道,极耗费精力。自喻稚青双腿残废后,为防止他肌肉萎缩,又听大夫说多按摩能促进血液流通,对双腿恢复有所增益,商猗便去医馆学了专门的按摩手法,每日为喻稚青按摩揉捏。
与他细嫩的肌肤相比,商猗常年握剑的双手可谓十分粗糙,偏巧喻稚青大腿内侧异常敏感,过去也就罢了,如今知觉逐渐恢复,被那双手蓦地一按,毫无防备的喻稚青顿时浑身一颤,连带着双腿都往回缩了缩,像是想要闭拢一般。
', ' ')('腿上轻微的动作引得两人都十分惊讶,这是他受伤后双腿第一次有所反应,就连从来面无表情的商猗都难得地露出一点笑来,微微扬着唇,声音低低哑哑:“新换的那药效果不错。”
闻言,心情激动的喻稚青本想跟着点头,却又想起若没有商猗他们害他如此,他本就和常人一样能跑能跳,何至于因双腿的小小一动就要雀跃不已?
喜悦的火苗瞬间被恨意浇灭,他沉了脸色,眉眼落尽冰霜:“我要睡了。”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骤然降到冰点,商猗对喻稚青阴晴不定的个性早已习惯,点点头,替他将裤腿放下,到底还是怕他夜里受凉,往其被窝里塞了个汤婆子,这才吹了烛火离去。
屋里窗户全被厚帘遮掩,连月光都无法照射进来,烛火熄灭后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喻稚青其实并没有睡意,只是不愿再看见商猗的脸。
一静下来,脑子便容易胡思乱想,今日那个吊儿郎当的陌生男人又浮现在眼前,喻稚青虽然听不懂对方口中那些兔子、卖身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对方那轻佻的语气便能听出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他从小养尊处优,纵是后来亡国了也被商猗保护得极好,哪里受过这种嘲讽,又心思敏感,越想越气,暗自盘算如何尽早离开此处,远离商猗那个脏东西。
说起来此处位于南方边陲,倒是离他舅舅的封地极近,只可惜如今国破家亡,不知舅舅是否尚在人间?过去舅舅最是疼他,总从宫外带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回来,说话也极有意思,不过母亲倒是认为舅舅不务正业,舅舅只好进宫笑着赔罪......事到如今,那些平淡无奇的日常永远的成为了回忆,喻稚青想起惨死的父皇和母后,心里更是酸楚,几乎又要滚出泪来,极艰难地翻过身,揉了揉眼,强迫自己尽早睡去。
商猗这几日都忙得厉害,刀锋甚至因砍杀匪徒过多而卷了刃——他与杨明晏既已闹翻,他又不香不软,日后大概也无人会对他身体感兴趣了,他必须尽可能地多赚些钱,以备喻稚青突然又生什么重病。
提着匪首头颅去衙门换了悬赏的银子,商猗将刀送去铁匠铺修理,照例去医馆取药,新换的药效果很不错,又极紧俏,他有意多订一些。
那伙计仍是热情地招呼了他,将药包取来,因商猗这次出手格外阔绰,再三保证日后到了药材定然还是给他提前先留着,短谁都短不着他那份。
商猗对伙计的油嘴滑舌无动于衷,拿药欲走,忽然忆起什么,折返道:“再拿瓶枇杷露。”
那伙计挑了挑眉,笑道:“之前便邀您买些,咱们家的松贝枇杷露最有效了,秋日润喉必备,保管您服了后嗓子舒服很多。”
商猗想起喻稚青闹性子时的赌气模样,叮嘱道:“要甜一些的。”
“嘿嘿,瞧您这话说的,枇杷露哪有不甜的呢?”那伙计面上笑着,心里却纳闷,没想到如此英武冷锐的男子竟然也怕苦药。
那药自然不是给他自己买的,商猗是想着也快到深秋了,每年这个时候喻稚青都会犯起咳疾,与商猗的喉咙一样,都是东宫那场大火所导致的,虽不严重,但夜夜咳嗽,睡也睡不安宁,不如给他买些枇杷露回去提前备着。
从医馆出来,商猗以命相搏换回的银子已用了七七八八,又买了些米肉和辣椒回去,喻稚青这段时间恢复的不错,可以吃些重油盐的食物。
喻稚青怕吃苦药,但对甜食却没什么兴趣,和母亲一样喜食酸辣,小时被辣到鼻尖通红,眼泪汪汪都还要继续吃,叫人看了又心疼又好笑。
当年皇后怀着他时便极爱吃辣,俗话说酸儿辣女,太医院的太医看诊时都说此脉像似是女胎,后来月份大了,接生嬷嬷来看,也说皇后肚子圆润,像是怀了个小姑娘。就在全宫上下都以为皇后这胎会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公主的时候,喻稚青提前两个多月从母亲肚中出来,有负众望,最终只做到了漂漂亮亮,没能顺利当成公主。
其实孩子的性别并不重要,只是皇后孕期时为未出世的孩子缝了许多衣裙,如今自是穿不得了,只能留着压箱底。
喻稚青长到六岁时不知怎么听说了这档子事,为了不让他母后心血白费,特意让宫人帮他取来裙装换上,他本就生得好看,又尚且年幼,穿上裙子也不突兀,由着侍女将他打扮成女孩的模样,兴高采烈地想去给他父皇母后瞧瞧,拎着裙摆在御花园一路小跑,恰好遇上入宫叩见的质子商猗。
那日正是春深时节,御花园百花齐放,争妍斗丽,偏偏商猗一眼便看见喻稚青鬓边簪的两朵浅粉色的杏花。
东宫没有女孩的首饰,喻稚青又嫌宫女的首饰难看,侍女们讨巧,便从杏花树上摘了两朵杏花簪在他发髻两侧。
商猗在冷宫长大,对春的概念无非是每年母亲坟前周而复始长出的嫩绿青草,哪知来到皇宫的第一天就见到世间至美之景,久久不能忘怀。
帝后素来宠溺,似乎也挺喜欢喻稚青的公主打扮,并未加以制止,由着他在宫里穿着裙子胡闹,直到后来喻稚青长大几岁,渐渐知道男女有别,这才不再继续
', ' ')('扮成小姑娘的模样。
商猗回忆着往事,不知不觉已骑马回到家中。
他刚到家便直觉有何处不对劲,看着地上两道类似轮椅的车辙,虽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暗自握紧的拳头已说明商猗此时的心境。
顾不上自己身上血腥味浓重,商猗大步推门进了主屋,只见里面一片空荡,哪里还有喻稚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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