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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证人居所
宴先生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十几年前,靠勤工俭学来J国谋生。
祁星海的父亲,和顾思晨的母亲,双双出事那一日,碰巧他在附近的华人餐馆里打工,目睹了那起令人悲痛的事故,发生的全过程。
因为祁星海对外人向来冷漠,故而和宴先生沟通取证的工作便落在了顾思晨身上。
“宴先生,感谢你愿意为我们作证。可以录音吗?”
“请便。”
“宴先生,十几年前那次事故,你还记得多少?”
“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没想过会旧事重提。……我觉得那场车祸有点特殊,不像是意外事故那么简单。”
“那次……祁先生和顾女士所驾驶的车子,受到了不明人员的围追堵截。车子受到碰撞之后,发生了侧翻。不过……原本车子侧翻后是没有起火的,只是油箱在漏油,但是,撞他们的人从自己的车上走下来,往他们的漏油点扔了个东西,火就烧起来了……”
顾思晨听了,不禁握紧了拳头。
他就算再傻,也能听得出这是一场蓄意的谋杀,而肇事者,正是他们先前在宴会上见过的孟东黎!
他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维持着声线的平稳,又问:“那后来呢?”
宴先生摇摇头,脸上出现无奈又可惜的神情:“没有后来了。事发地点人流罕至,又没有监控,除我之外,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目击者了。而之所以这件事会被我看到,也是因为我当时恰好正在餐厅后门处理厨余垃圾的缘故。”
“我站的位置很偏,又有遮挡,所以没人知道我当时目击了事故的全过程。”
“我当时本来想去警局报案的,可还没来得及,就听说事故已经被定性为意外了。我当时……也是才来J国不久,虽然觉得这起事故没那么简单,像是有人故意要把祁先生和顾女士灭口似的,可是……我也怕这其中是有我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所以,这些年一个字都没敢提。”
“其实小祁先生找到我的时候,我是很害怕的。我不知道小祁先生是怎么找到我的,甚至觉得,是不是小祁先生觉得我这么多年都没敢出来说明真相,是不是也是那些人的帮凶……”
“不过现在我知道,小祁先生和顾先生,你们都是好人。你们的父母死的不明不白,作为子女,是应该还父母一个清白,让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得到应有的制裁的。如果……如果我能早一点站出来,或许就能早点破案了……”
顾思晨:“会害怕是人之常情,不用自责……虽然晚了很多年,但我还是很感谢宴先生现在能够站出来,帮我们指认凶手。”
宴先生感激的看了顾思晨一眼:“谢谢。”
“请帮我们辨认一下,肇事者是哪一个?”顾思晨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照片摆放在桌上,让宴先生帮忙查看。
宴先生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指着中间的那张孟东黎的照片说:“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那人当时也不是正脸面对着我,但是……我看这张照片上的人,轮廓和那人很像,应该是他没错。”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知道孟东黎就是那个凶手,但当得到证人的再次确认后,顾思晨还是满腔怒火。
他猛地抬起头,想和一直坐在身边没有说话的祁星海说点什么,就见祁姓的青年平静的异于常人的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事故中罹难的不是他的父亲呢。
“呃……小海?”
顾思晨唤了身边人一声,神情有些诧异。
在他的认知里,祁星海性格虽然有些独,时常还显得很冷淡,但并不是一个会刻意压抑自己情绪的人。不然也不会叫他头回遇到祁星海时,就见他和人在大街上干架。
可现在,在听了二人父母发生事故的全过程之后,他一个一直生活在阳光下,不愿把事情付诸于暴力的人,都想把凶手拖出去枪毙五分钟,祁星海竟然还能静静地盯着孟东黎照片,眼神冷定,呼吸平稳,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般的无动于衷?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还是说,这青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在地下王国的生活中,练就了一身大风大浪都不喜形于色的本事?
祁星海怎会察觉不到顾思晨的视线?
只是顾思晨对他来说,虽是故人之子,品性也值得信赖,可心智和阅历到底都还差着一层。他要是也和他一样表现的怒不可遏,非但对事情无益,还有可能更加影响到这顾姓青年的情绪。
所以,他只能选择隐忍。
而且,他也是有私心的。
他心里总归是觉得,身边这人,不如他的心上人更值得他信赖和托付。
这无关顾思晨的人品和能力,只是人有亲疏,在面对选择时,难免会倾向与自己关系更亲密的人。
如果非要表露些什么情绪的话,他只愿意在最亲密,最心爱的人面前展现。
所以对顾思晨的疑惑,祁星海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顺着
', ' ')('证人的话茬接着往下说道:“阿顾,我之前和你说过,孟东黎是我义父私下让苏予信养的杀手。”
“我义父让苏予信培养过很多杀手,他们大多都异于常人,甚至有很多是从小就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
他们的射击水平普遍非常高,有些还存在反社会人格或是精神分裂症。
这种人属于那种就算杀了人之后被抓住,也不会被判刑坐牢的人。
所以就算当时还有其他目击者站出来指证,或是孟东黎当时就被警察逮捕,对他本人的影响也不大,顶多就是作为没有刑事能力的当事人,被关进精神病院而已。”
“而精神病院这种地方,水也深得很。只要外面有人打点,过个两三年,等杀人的风头过去,就能让医生开证明把人从里面放出来。所以只要这个问题不解决,对我义父来说,雇凶杀人的成本就很低。”
顾思晨没想到这其中还会有这种门道,顿时咬牙切齿的咬紧了牙关:“这帮混蛋!”
“所以阿顾,与其着力于让凶手伏法,不如策反这个有暴力倾向和反社会人格的杀手,让他帮我们反杀义父,指证我义父苏见夜买凶杀人?”
“所以……这就是你没要孟东黎命的原因?”
听祁星海说完,顾思晨觉得一切就都能串联起来了。为什么祁星海昨晚只杀了苏予信,却放过了当时明明和苏予信在一起的孟东黎?
因为苏予信是苏见夜的堂弟和亲信,其本人对苏见夜忠心耿耿,让其站到他们这边指证苏见夜犯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孟东黎就不同了。
他是被苏予信培养出来的,拥有反社会人格的杀手。能拥有这种人格的人,哪有什么忠义可言?恐怕在他眼里,世人皆可杀,自然也皆可背叛。
如果能同时拥有证人的证词,和孟东黎这个凶手的指证,那么在他母亲和祁星海父亲的事情上,应该能钉死一个证据链。
正如顾思晨所想,祁星海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他对顾思晨说:“虽然我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想要着手调查我父亲的死因,可我义父一直把我看得很紧。直到我成年后,有了帮义父拓展海外业务的机会,才开始一点点组建自己的势力。”
“我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让义父察觉。”
“可是证人的证词,和凶手的指证,应该能钉死一个证据链。”
“只要我保护好证人,策反凶手,官面上的事自有阿朝帮我打点。只要能把这两个人安全的送上法庭,我义父就不会再有翻盘的机会。”
就算他想借自己在官面上那位‘保护伞’翻身,阿朝家里也不会允许。祁星海暗暗地想。
顾思晨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事都不太在行,自然是由着祁星海安排。
索性祁星海也没指望顾思晨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而且这事他早已和心上人有了默契,双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关键只在于在证人周转,和押解凶手回国的过程中,不要出什么意外,以及……他该如何让孟东黎这个凶手,开口帮助他们指证他义父雇凶杀人。
不过,朝歌在这事上给出的想法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所以他也只好暂且压下自己的思绪,对证人说:“宴先生,之后会有人护送您回国。在此期间,我的同伴会继续负责保护您,直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届时还请宴先生如约,帮忙在法庭上作证。”
宴先生:“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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