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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外,王雄与程异正翘首以待。
见到朱雄英后,王雄带着谄笑道:“恭贺吴王殿下攻克叛军,收复失地,下官一定为殿下上表请功。”
朱雄英斜眼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将王雄扶了起来,温声道:“王大人客气了,还请河南布政司和按察司的所有官员都到布政司衙门,本王要论功行赏!”
王雄与程异喜笑颜开,领命而去,却没注意到朱雄英眼底一闪而逝的寒光!
大明布政司的统一规格是,设从二品布政使两人,从三品参政两人人,从四品参议两人人,从六品经历一人,从七品都事一人,从六品理问一人,七品副理问一人,共计十名官员。
按察司的规格是正三品按察使一人,正四品副使一人,正五品佥事三干,正七品经历四人,共计九名官员。
但是朱元璋因胡惟庸案大肆诛杀官员,致使各地都有官员空缺,所以来布政司衙门赴约的只有十一人。
朱雄英笑容满面,让十一位官员感到如沐春风,嘴里不断的冒出赞美之词,不停的拍着朱雄英的马屁,还准备了各种精美礼品,献于吴王殿下!
朱雄英也没制止,笑呵呵的照单全收。
程异心中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弟弟,不由得试探道:“殿下,您之前说会将粮商交给按察司,您看现在您平叛也回来了,这事是不是?”
朱雄英笑呵呵的道:“不急,等下还有贵客,一会本王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见到吴王这样说,程异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按下心里的急切,安心等待。
片刻后,周王朱橚面容冷峻,带着一队身穿金黄飞鱼服的锦衣卫走了进来。
周王?锦衣卫?他们怎么来了?
王雄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向前问道:“周王殿下,您怎么来了?这些锦衣卫是?”
朱橚冷哼一声:“本王再不来,被你王大人给害死都不知道!”
王雄怒道:“周王殿下这是何意?莫不是要污蔑我等?”
朱橚面露不屑,身后一名锦衣卫站了出来:“微臣锦衣卫指挥同知胡宁,见过各位大人,见过吴王殿下。”
朱雄英点头回应,早在朱雄英制定大诰的时候,就和胡宁有过接触,对他观感还可以,淡然开口说道:“说说,锦衣卫都查到了什么?”
胡宁颔首,朗声道:“据锦衣卫密查,黄河决堤是因为黄河沿岸的七个州府的官员贪墨渎职,以次充好,涉事官员七十五名,全部抓捕归案,根据供诉,所贪墨的银两两层分给了各级官吏,八成流进了周王府。”
“但是经过锦衣卫查证,周王府账目清晰,没有可疑之处,经过拷问,周王府长史冒用周王印信,与河南布政王雄,河南按察使程异狼狈为奸,所贪墨的银两都流进了二位大人的口袋,有周王府长史作为人证。”
“另有 河南道储备粮共计两千万斤,被低价贩卖给开封粮商,操控物价,高价售出,同样是由布政使王雄主谋,按察使程异辅助,河南布政使与按察使事官员共九名,有往来账目作为物证,粮商程英作为人证。”
朱雄英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尽去,冷声道:“你们以为本王抄家什么都没抄到吗?光是这些账本,你们就脱不了关系!”
一应涉事官员尽皆瘫软倒地,王雄大声喊道:“诬陷,这是诬陷,你们为了保护周王,就往我等身上泼脏水,本官是从二品的布政使,你们无权处置本官,你们没有权利。”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御史中丞景清到!”
“刑部侍郎暴昭到!”
这下,王雄的脸色彻底惨白,刑部,御史台,再加上锦衣卫,还有作为钦差的吴王,自己这回有几条命都得搭在这了。
景清与暴昭联袂而至,恭敬的对朱雄英拜道:“参见吴王殿下。”
很久没见二人,朱雄英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这个场景也不合适,便说道:“叙旧的话等下再说,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能否将涉事官员逮捕下狱?”
就算朱雄英作为钦差,有权利处置河南的一应事务,但是涉及到从二品的一省大员还是要慎之又慎,要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把他们请过来。
暴昭点了点头,应声道:“没有问题,刑部会记录存档,送往京师。”
景清道:“不急,他们贪墨了这么多银两,想必都堆积在自己的家中,可以搜查他们的住处,一定会有收获,倒是铁证如山,任谁都救不了他们!”
朱雄英一拍大腿,对啊,自己能想到抄粮商的家,怎么就没想到抄他们的家呢,其实也不能怪朱雄英,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吴王可以毫无证据的搜查商人的家,没人会在意,但是如果没有证据就搜一个布政使的家,那可真是反了天了,怕是全天下的官员会联合起来弹劾!
因为这个先例不能开,为什么现在世家豪族团结在了一起对抗朱元璋,还不是因为胡惟庸案杀了太多氏族,如果不加制衡,皇帝迟早还会这么干,让朱元璋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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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的道理,如果朱雄英没有理由的搜查一个官员的住处,那明天就会有人搜查自己的住处,这如何能忍?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了确凿的人证和物证,绝对能够堵住天下士子的口了。
在饭桌上,李景隆开口道:“景大人和暴大人这几年四处奔波,推广大诰,可真的是辛苦至极啊。”
景清与暴昭今年都不到三十,但是连年的奔波让他们脸色黝黑,皮肤枯燥,看着很显老。
二人倒是不以为意,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前的酒食。
朱雄英无语道:“你们二人慢点,在外面生活有那么苦吗?”
景清抱怨道:“殿下您是不知道,推广大诰,没日没夜风吹露宿的,您看我,都瘦了十斤了,这桌子菜快顶臣半个月的俸禄了,好不容易老李请客,我不得多吃点。”
朱雄英也知道他们两个的辛劳,不由得问道:“怎么样?推广的结果如何?”
暴昭叹了口气:“不好,现在朝廷的大诰已经明发四方。但是在百姓们中的信服度还是很低,主要是他们不相信朝廷会因为他们这些老百姓处罚官员!”
这是封建社会几千年传下来的禁锢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打破的,所以还需要长时间的孜孜不倦的努力。
在四人的交谈间,锦衣卫来报,在所有涉事官员的家中,共搜出赃款一千余万两白银,古玩字画无数!
差点没把朱雄英的下巴惊掉,都快赶上朝廷一年的税收了!
景清与暴昭也陷入了沉默。
只一个河南就搜出这么多赃银,那整个大明呢?众人都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趣,特别是暴昭,连夜就赶回去推行大诰了。
第二日,景清来拜别,朱雄英拉着景清的手,坚定道:“放手去做吧,本王在京城等着你们。”
逮捕了布政司和按察司的官员后,朱雄英本想松口气,但是还有河南的灾后重建工作,一场洪水毁坏的民宅要重建可是个大工程,实在让人头痛。
不过也有好消息,现在黄河两岸的堤坝已经在河南都司的抢修下,逐渐稳固,河南都指挥使,驸马都尉梅殷赶紧来到了开封城,请见吴王殿下。
驸马都尉梅殷,是朱元璋的女婿,娶了朱元璋的第二女,也就是朱雄英的二姑,宁国公主。
按照辈分,朱雄英还得管人家叫声姑父,梅殷天性淳朴正直,处事老成谨慎,是个难得的将才,老爷子把他放在河南,也是想让他在地方历练一段时间,回京重用的。
此次河南水灾,梅殷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率领全部官军直接顶着洪水重建已经坍塌的堤坝,要不然都等不到朱雄英过来,整个河南都被淹了。
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姑父,朱雄英还是颇为钦佩的。
亲自到外面迎接,梅殷单膝跪地:“末将河南都司指挥使梅殷参见殿下。”
朱雄英赶忙扶起梅殷,笑道:“姑父,您这是干什么,一家人,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梅殷固执道:“礼不可废啊,殿下,末将惭愧,您来河南这么久了,才来见您。”
朱雄英正色道:“这是哪里的话,没有您在堤坝上没日没夜的操劳,我哪能安心的在安抚难民,整顿吏治,现在河道上如何?河南都司的伤亡如何?”
梅殷苦涩道:“堤坝勉强构建起来,将士们…伤亡惨重,洪水太急,我们没有工事,只能用血肉之躯硬抗,河南都司全体官兵阵亡一万六千余人,剩的人几乎个个带伤。”
朱雄英肃然起敬,这才是大明儿郎,这才是大明虎贲,面对滔天洪水一步未退,尽自己的全力保护身后的百姓。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朱雄英寒声道:“本来想把这些贪官污吏运回京城审判,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传令下去,让全城百姓和难民,都到城门口集合,本王要给大明健儿一个交代!”
虽然李景隆和梅殷不明所以,但还是领命而去。
现在吴王殿下的声望在开封城可是人尽皆知,所以不多时,正门口就聚集了大量百姓,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朱雄英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简易的法场,一队官兵押着一列囚车,缓缓步入法场。
百姓们议论纷纷。
“哎,那不是布政使王大人吗?还有后面的都是大官啊!”
“还有那些没良心的粮商,之前卖粮食一两银子一斤!”
“一两银子一斤???”
“………”
在百姓们猜测这些大官犯了什么事的时候,朱雄英起身,朗声道:“诸位乡亲,各位父老,相信你们都认识本王。”
“认识,您是吴王殿下!”
“对,您给我们带来了粮食,给我们建了帐篷!”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喧哗之声,朱雄英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些囚犯他们都是河南布政司衙门的官员,就是因为他们渎职贪墨,才让黄河决堤,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还有这些,是为富不仁的奸商,他们勾结官府,大肆屯粮,就是因为他们,所以在灾情初期,才会饿死那么多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正是因为他们,咱们河南都司的上万健儿,魂葬黄河,你们说,怎么办?”
在短暂的沉寂后,百姓们爆发出惊天的恨意,嘶吼道:“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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