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纪归合的思绪没有重量，被耳畔拂过的海上夜风轻轻抽走，回忆纷至沓来，飞出时间的桎梏，轻而易举地把他带回那个交织着错误的起点。
“你要换同桌——”第一个知道消息的是班长，善于调停的女孩桌上摊开一本《东方快车谋杀案》英文原版，内页的留白处用黑色水笔写上了零碎的标记。开学已两个月，她听到纪归合的请求，表情夸张地从侦探的推理游戏中抬头，“为什么？”
纪归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绝妙借口：“他学习好啊。”
楚君故不以为然，把一合：“那个人？只不过考了几次年级第一，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她看了看纪归合，觉得他没什么古怪的恶意，就又说，“劝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哦，他的风评实在不太好。”
班里并没有出现有损他人德行的校园霸凌，但她有意告诉纪归合不能和那个优等生走得太近，他已经叫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被架上刑台，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只会被他卷入棘手的人际漩涡里。“听到没有？”她轻敲桌面，“没有切入点，现在不是干涉的好时候。如果你想找一个同学辅导你……”
她一边说，一边回忆纪归合最近几次小测和月考的成绩。
“不是，你是怎么考上我们高中的啊？！”
这也不能怪纪归合。他早都高中毕业不知道多少年了，上学那会儿的知识不说全部还给老师，也是忘了个七七八八。他平时为人低调，所以考得不如人意也没人关心，何况他能得到现在这样一个马马虎虎的成绩，也已经是托了系统没日没夜地给他补课的功劳。
听到楚君故惊奇的呼声，系统都觉得不好意思，在纪归合脑子里垂头丧气地碎碎念：非常抱歉已经用尽浑身解数在教了，已经使出了全力，都把参考答案发给宿主了宿主为什么还是不懂……
纪归合也很头痛：明明是你教得太敷衍了要是只看答案就能学会的话还要老师干什么只要背答案不就好了！
系统的教学方法简单粗暴不成体系，纪归合学得痛苦万分收效甚微，最终呈现在试卷上，就是一个惨痛到让人触目惊心的分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面对楚君故震惊的眼神，纪归合打了个哈哈，胡言几句：“可能是祖宗显灵……”
楚君故的惊讶也没持续太久，她对着纪归合看了好几眼：“但是你要想清楚哦，就算你现在帮他，他也不一定会记得你的好，说不定还会因为担心再次成为受害者而转过头来加害你。”她精于人和人的相处之道，说的话也有说服力，“你想干什么呢？因为他长得漂亮，学习好，就觉得他一定是好人？你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也不会有人感激你。”
任何人之间的交往似乎都伴随着命中注定的伤害和误解，楚君故不想让他冒着风险去跟一个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人纠缠不清，所以好言提醒。
“可是他一个人很可怜呀，”纪归合反而坦然了，他确实有司马昭之心，“而我刚好有一些多余的同情。”
照理来说大多数中学的班委在教师面前都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楚君故的家长是这所学校背后的最大赞助商，因此纪归合找她商量这件事也显得十分合理。他没有自己出面，用一套古早的精装典藏福尔摩斯探案集成功贿赂了楚君故，在某个普普通通的下午顺理成章地搬到主角的身边去了。
“哎，顾岐。”纪归合搬桌挪椅的动作不小，教室里被他搅动出一阵骚动，他没往心里去，一边哩哩啦啦地拖桌子，一边轻声细语地和主角搭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桌子下面放试卷的收纳盒一起搬过来啊？”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场景，有着再普通不过的情节。可是系统在纪归合身边用咏叹调的语气抑扬顿挫地烘托背景：就像无数动人心弦的galgame一样，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开始转动了。
顾岐习惯沉默，可纪归合真的很锲而不舍，在小组讨论的时候见缝插针地让顾岐给他讲听不懂的错题，仿佛对学习怀有偌大的热情。他把下巴压在顾岐的手肘上，看他修长的手指流畅又优雅地解题，像杀伐果断的将领，知识是他最锋利的武器。
“纪归合，”顾岐不爱理他，驱赶粘在脚边的流浪猫一样，“我的手麻了。”
“可是我喜欢枕在你的胳膊上。”纪归合大言不惭，“看得特别清楚，还省力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问老师也是一样的。”顾岐嫌他烦，像甩不开的牛皮糖，还听不懂别人的言外之意。可是纪归合有800种理由，好像想方设法跟在他身边是件天大的事情。
“你讲得比老师好，不然这个位置我岂不是白坐了？”他笑眯眯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其他人都不懂得这个道理？”
因为其他人都不傻，不想被排挤。顾岐手下的动作凝滞片刻，整个人被磨得失去耐心：“拿来吧，哪里不会，我告诉你。”
你真好，你好厉害，你好聪明。这三句话是最常从纪归合嘴里蹦出来的，一般出现在顾岐被迫满足他的一些并不合理的要求之后。比如教他做题，陪他吃饭，带他做他不擅长的小组作业，必要的时候，他还当纪归合打发无聊交际的挡箭牌。纪归合简直把他当个好磋磨的工具，切切实实达到了物尽其用的目的。有时候这个人也会乍然醒悟，直勾勾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发出让人匪夷所思的古怪慨叹。
“顾岐，”他说得饱含情绪，“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深情的语调说到一半就走开走形，他叽叽哇哇地又叫了好几句“要是没有你我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我都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活……”说得矫揉造作，顾岐受不了他，对着他的脑门来了一下。
“……你居然打我！”纪归合得理不饶人，“我要记你大过！”
他的抱怨和威胁根本没什么力道，也起不到任何震慑的效果。顾岐仍做他的事，纪归合自讨没趣，成了霜打的茄子。他蔫蔫巴巴地凑到后座的同学身边，小声替自己申冤：“你们评评理，我觉得小顾同志必须深刻认识一下自己的错误。”
后座的男生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笑了：“那你别和他耍了呗，谁知道他性格有没有什么问题？”他一说，周围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同学跟着笑，“纪归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对方说得不痛不痒，听起来却很刺耳。纪归合的表情一顿，他不太擅长阴阳怪气，语气平平：“你真没意思。”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小顾同志还没死呢，你说这么难听，难道就很干净了？”
这个人被噎了一下，笑容收敛，显得很轻佻，看着没生气，表情却玩味：“看来有人要效仿项羽，心怀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