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前,白瑞玺从海外学成归国,继承了父亲白琨的衣钵,同样投身政坛、参与国会议员的选举,后来并以二十七岁之龄高票当选,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会议员。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借住在自己孪生姐姐白佩玉与姐夫严灏的家中。只不过,在姐姐因为气喘宿疾复发猝逝后,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自己和严灏了。
主张激进改革的白瑞玺一向厌恶中庸温和的保守派份子,例如鸽派的政府官员严灏就是他最看不顺眼的对象之一。
不可否认的,白瑞玺与严灏最初对彼此都有过一些负面的情绪,例如憎恨、嫉妒与不满,不过,由于两人都拥有同样崇高的政治理想,也愿意为大局着想、放下政党之间的成见携手合作,最终误会还是得以冰释,并决定让之前的恩怨就随时间烟消云散。
对白瑞玺来说,既然怀抱着相同的理想,严灏就不可能会是他永远的政敌,他也不想再把严灏当成敌人看待。而最不可思议的一点则是,白瑞玺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严灏这个男人了…
走到了这一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自己能够对严灏坦承内心真正的感觉吗?自己有勇气吗?对方又能够接受吗?最重要的是,两个男人…也有相爱的资格吗…
睁开眼睛,白瑞玺不禁落寞地叹了一口气。工作的时候就不应该再想这些事情,白瑞玺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于是,他挺直身躯,从身边的书架上取出助理为他准备的剪报资料,开始专心阅读了起来。
风中微微捎来凉意,窗外的景象已逐渐萧瑟。已经十二月了,明年四月国会议员大选即将来临,现在表面上看似平静无波的政坛,事实上则是暗潮汹涌,有意参选者早已开始私下运作、巩固势力,运用各式各样的人脉与手段,积极展开布桩固票与角力之战…政坛中权力的微妙平衡因为大选即将到来而面临倾斜,各派系人马之间由来已久的不满与积怨也随时可能引爆…山雨欲来风满楼。国际投资贸易局六楼,副局长办公室。
“副座,你最近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嘛!”趁着拿公文给严灏签的空档,欧阳衡问道︰“…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噢,还好吧,”侧着头看向自己的机要秘书,严灏想了想后回答他︰“也许是因为他康复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也不必像之前花那么多心力照料他的缘故吧!”“…你指的是白瑞玺议员吗?”愣了愣,欧阳衡问道。
“嗯,”严灏点点头,唇际绽出一个温暖的笑靥︰“他应该后天就可以销假回去工作了…总之,他没事就好。”
“副座,你这样讲就不对了,”看到严灏终于面露轻松神色,欧阳衡忍不住拿他来开玩笑︰“大家都知道,政府官员最怕的就是国会议员,现在议会又多了一个要找你麻烦的人,你怎么还高兴得起来啊?”
“哈哈,说得也是!”严灏被欧阳衡逗得笑出声来。“不过,真没想到副座你那么关心白议员…”欧阳衡正色问道︰“你们之前不是有过一些不愉快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欧阳,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局里的双边经贸协议多亏白议员的帮忙,不然大概早就被在野党全力封杀了吧。”严灏认真地说道︰“而且,再怎么说,他都是佩玉的亲弟弟…我理所当然要照顾他啊!”“嗯…”欧阳衡接着又说道︰“可是啊,副座你每天下班以后还要到白议员家里去探望他,也是满辛苦的呢!”
“不会啦,怎么会辛苦…”严灏有点勉强地笑了笑。他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其实白瑞玺就跟自己住在一起呢?!欧阳衡离开办公室后,或许是忙了一整天也有点疲倦了,严灏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旁眺望着远方。
放眼望去,城里的摩天大楼栉比鳞次,就像合十的双手虔诚地朝天际膜拜。而首都的天空往往都是一片雾茫茫、灰蒙蒙的,就像他现在一样,似乎被浓雾层层包围,怎么也找不到心的方向…
现在的自己,虽然在午夜梦回之际仍旧会因为失去白佩玉而感到悲伤,但是,他不讳言,时间的确是疗伤的良方,当初那种椎心刺骨的哀恸已经渐渐抚平,他慢慢回忆起该如何微笑、该如何快乐,以及该如何保持心中的希望。
但是,他同时也清楚地知道,对佩玉的离去逐渐释怀是一回事,要敞开心胸再重新去爱一个人又是另一回事…他明白,自己心里的那个缺口将会就这么空着,不可能再补回来了,冷风呼呼地灌进来,而他无力阻挡…自己不可能再这么不顾一切、情愿失去所有也无所谓地爱着一个人了…因为,他已经伤得太重、再也经不起任何一个小小的打击了啊…他不是一个没有爱的人,他只是无力再付出、因此也没有资格去承受爱而已。然而,这却是更可悲的一件事。在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后,严灏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家。
话说严灏每天一进家门后,反射动作就是去看看白瑞玺有没有好好地躺在床上静养。不过,当严灏把头探进白瑞玺的房间,发现他并不在房内时,严灏着实紧张了一下。
不是已经交代过他应该待在家里休息,不要随便跑出去吹冷风吗?怎么人会不见呢…正当严灏忧心忡忡地准备打手机找人时,大门口却传来了掏钥匙开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