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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长的车子突然改变行程,没来乡政府,而是直接去了中光村。
这位厉县长还真是不走寻常路,这是要搞突然袭击的节奏。
何贵马上抓起桌上的电话,就要打给郝志平,刚拨了一个数字键,他的手忽然停住了。
中光村支书杜民,是郝志平的马前卒,眼睛里只认杜民,对他这个乡长爱答不理。
何贵由此一想,反正中光村出问题的话,你郝志平是乡党委书记,第一责任人,挨说的是你,我就是个陪绑的。
于是他把话机重新放回去,并且删除了那条信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起资料又看了起来。
中光村的村支书和村主任是杜民一人兼任。这会儿,他正在村委会招待重要客人。
这人是县党史办主任老黄,他和杜民有点私交。
这一次前来,主要是受杜民邀请,吃野猪宴的。
杜民前两天,领着村民打了一头重达三百斤的大野猪,今天用野猪肉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黄主任一行。
当然,黄主任也不是白来混吃混喝的,他正在和杜民聊天,准备送给他一份大礼。
黄主任弹了弹烟灰,问道:“老杜,我们编纂县志时,知道你们村子附近山上曾经有一支游击队,和敌人打过几次仗。现在,山上有没有这方面的遗迹可以提供?”
杜民抽了一口烟,摸着下巴想了想,失望的直摇头,“年头太久了,快八十年了,就是有也早就烂没了。”
“你呀,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黄主任指了指杜民,直咂嘴。
“黄主任,你有什么妙计,快说说。”杜民知道黄主任绝不是没事闲的,这里面肯定有说道。
“多简单的事啊。”黄主任开导他:“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你不会找几个人,在山里面搭几间木板房子,再弄几个地窨子,越破旧越真实,就说这是游击队曾经住过的房子。还有,随便找个地方,立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此地就是某某战役之处,一切不都齐了。”
“我弄那个有什么用?能当钱花吗?”杜民一头雾水,满脸不解。
“还真能当钱花。”黄主任解释道:“你找村里的老人,年纪越大越好,让他们讲述当年游击队如何跟敌人作战,如何精彩,是如何克服艰苦环境,和敌人周旋的。这些材料,我会提供给你……”
“接下来呢?”杜民眼珠叽里咕噜一通乱转,有了兴趣。
“剩下的由我来做。”黄主任满意的晃着脑袋,“我把这些材料报上去,你们就是老区了,就会得到一笔资金,多了不敢说,这个数没有问题。”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杜民面前摇了摇。
“一千?”杜民问道。
“加个零。”黄主任说道:“至少一万是没有问题的。关键你也不费力气,白得一万块钱,有钱拿干嘛不要。”
杜民眼冒精光,舔着嘴唇说:“有点意思。”不过又露出担忧神色,“好是好,可我们村子里剩下的老人不多,最大才八十来岁,当年打仗时他还没出生呢。况且,这老头糊里糊涂的,话都说不利索,能行吗。”
黄主任马上说:“这还不简单,找一个七十多岁的,对外就说九十了,反正也没人看他身份证,冒充一下不就行了。”
“对啊。”杜民兴奋的紧紧抓住黄主任的手,说:“现成的就有,我叔七十多岁,留着白胡子,说他一百岁都有人相信。”
并且使劲摇着黄主任的手说:“一会儿,你可得多喝几杯,就凭你的点子,就给村子里解决一万块钱的活动资金,我代表全村人感谢你。”
“客气,咱哥俩谁跟谁。”
二人正说着话,门一开,村委会副主任陶思瑞敲门进来,把杜民叫到外屋,问道:“杜支书,开春时我领着四名村民给咱们村子挖边沟,那笔钱什么时候给结算?”
杜民顿时老脸一沉,质声说:“乡里没给我结算,我上哪里给你钱。”
“我去乡财政所问过了,说那笔钱早就拨给村里了。这钱都是我自掏腰包垫付的,眼瞅着要到年底了,我家里急需用钱,你就给我吧。”陶思瑞言辞恳切,语气真诚。
“扯淡!”杜民摆了摆手,“财政所说给就给啊,有什么证据?”
“财政所长给我看了报账单子,上面有你的签名,这还不算证据么。”
“那是有人冒领,不算数。”杜民批评道:“陶副主任,这事我不得不说你两句,你不应该自己掏钱垫付,我早就跟那四个村民说过,年底一起结算工钱,你自作主张提前给了,这不是啪啪打我脸嘛。”
“杜支书,我不给钱能行吗。他们拿不到钱就不干活,超过工期咱们一分钱拿不到不说,还要赔给人家钱的。”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杜民一挥手,极不耐烦的说:“我还是那句话,等到乡里把钱给我,我才能给你结算。现在我有客人,你要想留下来喝一顿酒,这没问题。你要工钱,免谈。”
说罢,杜民一转身推门走进去,留给陶思瑞一个黑
', ' ')('黑的背影。
把陶思瑞气得咬牙切齿,心说:“这年头想要干点事咋就这么难呢。”
他无奈的走出村委会,仰望碧蓝的天空,长长叹了一口气。
“同志,中光村的杜支书在不在?”
陶思瑞一看,面前站着一名男子,三十来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
男子身后,相距不远处,赫然有十来个人,但是只远远站着,并未上前。
陶思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是……”
“我叫王中秋,县政府办公室的。”
一听是县政府的,陶思瑞赶紧主动伸出手来,“你好,我是陶思瑞,村委会副主任。杜支书就在里面,我这就带你进去见他。”并且礼让王中秋身后那帮人,一起进来暖和暖和。
于是,陶思瑞把厉元朗一行人让进村委会的会议室里,自己则返身回去找杜民报信了。
杜民一见陶思瑞回来,语气不善的问:“陶副主任,你还有什么事?饭菜正在做着,好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不是杜支书,外面来了一伙人,说是要见你。”陶思瑞连忙解释说。
“谁啊,这么会赶时候,是闻着味来的吧。”杜民跟黄主任交代着:“老黄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指不定是听说野猪宴过来打秋风的。”
当杜民走进村会议室时,只见有十来个人正坐着,其中一男子三十多岁,相貌堂堂,样子不怒而威。
杜民眨巴着眼睛,这人他不认识,但是张忠强却是熟悉的。
赶紧脸上堆笑,跨前一大步,直奔张忠强,主动伸手打起招呼:“原来是张副县长,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迎接您。”
张忠强对于杜民一脸媚态熟视无睹,直接指了指身旁端坐的厉元朗给他认识,“这位是厉县长。”
厉县长!
杜民大脑一阵神转,马上想到,县里新来的一位县长,不就姓厉吗?
“哎呀!原来是厉县长,您好,我是中光村支部书记杜民。”
杜民学乖了,没敢伸手,而是站得标杆溜直,躬身向厉元朗点头致意。
一旁的陶思瑞同样吃惊不小,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县长大人。
他一个小小的村委会副主任,别说县长了,就是见乡长都难。
免不了有些紧张和激动,站在杜民旁边,两只手不住捏着衣角,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厉元朗表情平和的指了指陶思瑞,“这位小伙子看样子年纪不大,你是……”
陶思瑞马上反应过味,做了自我介绍。
“哦。”厉元朗连连点头,“你就是去年分来的大学生村官,不错,年轻有朝气。”
和陶思瑞对完话,厉元朗突然目光一凛,变得犀利起来,直视杜民,问了一句让杜民心惊胆战的话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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