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瑞也换了中文,说得更慢,从表情看似乎很严肃:“我也不知道你正好会在我门的外。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几乎在这条街,遇到一个认识的人走路。”
当然,不光是发音,他用词的顺序仍有点小毛病,但是意思表达已经没有问题。静好再次惊讶,超乎她之前的印象,他的中文还是挺不错的,完全能够正常交流,可是他自己说的,他才是个初学者,两三年里,断断续续学了一点而已。如果反过来,同样年龄、同样情况的中国人,断断续续学了一点英文的话,应该是达不到这样的交流效果的。
这时哈瑞轻声地说了一句英文:“不过时时都在发生意外,有时候你推开门能遇到谁,完全是命运。”
只是他讲得太快,声音又小。静好没听清楚。
静好小声问:“sorry,what?”
哈瑞好像没听到,并没有回答她。
静好用抽纸巾简单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水,打开斜跨背包检查是否进水,顺手把包里的几样东西:钱包、笔袋、眼镜盒、一包薯片、一本书和一小盒润唇膏放在茶几上。笔袋是kipling,眼镜盒是gucci,唇膏是bodyshop,这些被好多中国中产消费阶层的人喜欢的品牌在中国那么贵,在英国却确实便宜好多,周末或节日打折的时候买,更加便宜,静好也未能免俗,这都是陪着白老师太太何老师去逛bister购物村时的战利品,买四样东西的钱,在国内的名品购物中心里连两样怕也买不到。唯独,她的钱夹子是中国带来的,还很新,浅蓝色的皮夹子,用习惯了,就没换。
她一边放东西,一边自言自语说:“幸好这包的面料是防水的,里面没有湿,不然可糟糕了。”
这次是哈瑞没听明白,问:“what?”
静好摇摇头说:“哦,没什么。”
哈瑞点点头。
静好说完,对着哈瑞笑笑,仔细用面巾纸擦着天蓝色斜挎包表面上的一些雨水。
哈瑞指指卫生间的白色木头门,说:“呃——,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到浴室里简单冲洗一下,用吹风机吹干头发。这样下午可以回去上课,应该比你现在找其他地方解决,节省时间。”中英文掺杂着,英文多,中文少。看来中文说多了,他还是不行。
静好有些不要意思,说:“谢谢您,不过,我这衣服可能至少要半个小时才能吹干呢。”
哈瑞想了一下,说:“呃——,恰好我侄女不久前来牛津度假时留下一套衣服,我可以上楼给你取下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呃——,不过,那个,那个,合适的内衣没有的,你只能自己吹干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哈瑞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毫无表情,也不看静好。但是大概是当老师当的,他想到了就必须要嘱咐一下,不说会觉得不尽责。静好听了这话愣住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也听房友们讲过,英国人对个人空间非常看重,不会轻易带外人回家,所以虽然脚带着身体走进来了,心里一直忐忑,一听哈瑞建议她洗个澡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更紧张和不知所措。听到最后这句,她就有些后悔不该进门。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浑身湿透,鞋子都是湿的,脚上那双在前脸儿打着细细一条小蝴蝶结的圆口圆头、样子呆呆的黑羊皮平底芭蕾鞋,还在一股股涓涓细流顺着不知道什么位置往外冒水。她内心理解哈瑞完全是好意,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吧,顾不上太多了,她点点头,穿着湿衣服赶紧去了卫生间……
只听到哈瑞在门外对她说:“呃——,卫生间毛巾干的柜子里,自己你拿,我去楼上,我侄女来牛津度假的时候上次这里留的衣服给你穿上,她和你身材差不多的小,我过几分钟衣服挂在门的手上,你自己拿。”
依旧是中英文掺杂,有几个地方语序不对,讲得很慢,但是意思说得非常清楚。她在浴室里难为情,觉得自己凭空给他添了麻烦,心里“砰砰砰”跳得比刚才还快,赶紧回答:“”
哈瑞上了楼,过了一小会儿,他手里捏着一件棉t恤和牛仔裤下楼。这浅咖啡色的木楼梯很窄。
静好刚脱了衣服,站在浴帘里的浴缸之中。粉蓝色磨砂浴帘罩着她偏瘦、修长的身体,若隐若现,像一幅写意水粉画。她刚才穿的白色棉布连衣裙已经搭在洗手盆沿上,浸了水。
窄窄的木楼梯上,哈瑞走着走着,突然一脚踩空,幸亏他伸手把住了栏杆,但是已经在楼梯上崴了脚。哈瑞平衡了一下身体,才得以在木楼梯上坐住,忍不住哎呦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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