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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四七是个住坐工匠,王恭厂就在皇宫一侧,但是王恭厂的待遇并不是很好。
他每个月能领到盐银一两二钱,之前京师粮价飞涨的时候,连口粮都买不起。
但是他评定为了四级工匠的大工匠之后,每日三钱银,一月九两银子的俸禄,这笔钱已经完全足够两个孩子读书了。
在此之前,他完全想都不敢想。
至于读书之后,匠户能不能考科举,他并不是很在意,但是让儿子正经的读书明理,却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徐四七认字,但也仅限于认识日常用的一些字罢了。
徐四七对新的大明皇帝奉若神明,不仅仅新大明皇帝登基之后,给他和他们这些工匠们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仅仅是大明新帝登基之后,保住了京师,击退了瓦剌来犯之敌。
还有大明新帝那种种的奇思妙想,总是能够解决他们很多的问题。
这种触类旁通的能力,也是徐四七对大明皇帝崇敬的理由之一。
总之,对于他们而言,大明皇帝是个好皇帝,这一点他完全确定。
他偶尔和老婆吹牛,都会说,三公九卿见陛下,都没他见陛下容易。
因为朱祁钰真的经常来到王恭厂视察。
这种习惯,其实也会给人可乘之机。
徐四七带着大明的工匠们,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开炉,在几个力士的推动下,风机缓缓推动,风箱将已经加热了一遍的风,通过风眼吹进了炉膛之中。
炉内的火焰有明黄,变成了黄白色,铁矿石和石英石,在燋炭的燃烧下,慢慢融化了铁水,黄白色的火焰之下,杂质被快速氧化,随着火苗腾跃到了烟道,在水池了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
而铁水终于灌满了七百斤的转炉,一个工匠用力的一铁锤,锤掉了挡风板,冷风呼啸着冲进了转炉之中,本来黄白色的铁水,开始慢慢沸腾变成了正白色。
肉眼可见的一些杂质在铁水表面浮起,在一众力士的吆喝声中,转炉转动,铁水淌出,流到了工匠手中用铁皮和耐火土做成的浇包,开始浇铸钢锭。
这种钢锭的模子,是锡匠们专门打造的,翻砂工们将其筑造成沙模,最终在阵阵升腾的烟气中,钢锭被铸造完成。
其实早在转炉里的铁水开始沸腾的时候,朱祁钰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奇思妙想成功了,但是他还是兴致勃勃的看完了浇铸的整个过程,直到沙模被翻开。
钢锭冒着蒸腾的热气出现在了朱祁钰的面前,朱祁钰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如何改进燋炭炉和景泰炉,就交给王恭厂的大工匠们了。
他只负责提供一个思路。
“陛下!成了!”徐四七飞奔一样冲到了朱祁钰的身边,眉飞色舞,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心情,他有些词穷。
卢忠站在朱祁钰的身边,手一推,绣春刀已经出鞘,但是被朱祁钰挡了回去。
朱祁钰叮嘱道:“徐大匠,抓紧时间改造这两个炉子,朕会在西山,弄一个大型的燋炭厂和钢厂!”
“以安全为前提,做到最大化的产量。”
“大明缺钢缺炭,柴米油盐,柴字当头,事关大明万万百姓的生计,你且谨记于心,切莫不可耽误大事。”
“草民领旨。”徐四七兴奋不已,躬身退后,又去折腾他的景泰炉和燋炭炉了,大明皇帝给他带来了新的思路。
朱祁钰心情大好,晃晃悠悠向着王恭厂门前走去,一遍走还一遍叮嘱着兴安和卢忠,兴安管着燕兴楼,而卢忠管着锦衣卫。
他叮嘱的自然是瓦剌人派出了新的奸细刘玉之事,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却抓不到人。
京城最近又是各种妖风阵起,自然是要把这个刘玉找出来,明正典刑。
这朕给你二鬼子,不把他揪出来,剐了,如何明正典刑?
兴安点头称是,卢忠则丝毫没有走神,带着锦衣卫四处观察着周围的情景。
王恭厂内的工匠们身世是极为清楚的,他们是不会刺杀朱祁钰的。
朱祁钰往日里来往王恭厂和郕王府,都是骑马,今天也不例外,那匹战马就停留在御道之旁,十分的老实,与战前的桀骜刚烈完全不同。
今日与往日有一点点意外,那就是马匹。
本来应该在王恭厂外下马石附近,今天却在御道旁边。
下马石距离王恭厂约五步,御道距离王恭厂大门约九步。
王恭厂到御道的左右是民舍,大约两层,朱祁钰与往日一样,向着马匹走去。
“律律!”温顺的战马,忽然不停的拉扯着马倌手中的缰绳,疯了一样的挣扎。
他驻足眉头紧皱的看着远处的两层民舍。
在马匹嘶鸣之时,他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箭镞那凌厉的反光,而且他还看到了火铳圆润的枪口。
“危险!”卢忠一直左右看着,显然也注意到了异常。
', ' ')('在危险来的第一时间,卢忠挡在了陛下面前,让陛下躲在了自己的身后。
兴安则直接窜到了朱祁钰的前面,做了第二道人墙,兴安的速度本来就很快,情景危急之时,更是一道残影闪过,就挡在了前面。
九骑寸步不离,迅速的扑了过来,站成了一堵人墙,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卢忠喊的时候,箭矢已经离弦,打着旋在空中划过了优美的弧线,而火铳的枪声也已经响起,轰鸣声后是铅子,划破空气的尖啸声。
至少十余只箭矢,六发铅子迎面射向了朱祁钰。
电光火石之间,九骑、卢忠、兴安,都是毫不犹豫的顶在了最前面。
朱祁钰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抱住了脑袋,随即就是一阵阵剧烈的撞击声,砸在护卫在朱祁钰身边的九骑的板甲之上。
叮叮当当。
“陛下!”卢忠怒吼了一声,锦衣卫们将朱祁钰团团围住,等在周围的锦衣卫,迅速的将民舍包围,还没进门。
就听到了轰然巨响,二楼有人点燃了火药,火光乍起。
百姓们听到火药爆鸣的声音,立刻惊叫着散开。
一些人从楼上跳了下来从街角冲了出来,冲向了朱祁钰,但是立刻被缇骑们击杀在了原地。
而且几个锦衣卫还专门挑了不致命的地方下手,就是为了留下活口审讯。
爆炸声传来的时候,两个人影,就从另外一侧冲了出来,这些人没拿火铳。
火门枪的点火时间和准头,实在是太差劲了,他们选择了更稳妥的递进刺杀。
卢忠是一个久经考验的军士,在大乱之时,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这两个人出现的时候,卢忠就注意到了他们,在百姓四散而逃的时候,逆行的二人,实在是太扎眼了。
卢忠还没开口,两道箭矢带着破空的呼啸声,扎在了两个人的眼窝之中,眼看着没了命。
这是一场突如起来的刺杀。
朱祁钰的那匹不起眼的灰棕色的战马已经挣脱了束缚,冲到了朱祁钰的身边,悲鸣不已。
“快去传太医!”兴安急切的大吼了一声,左看看右看看,也不顾这腿上的伤痕,飞奔向了太医院。
“陛下,你没事吧!陛下!”卢忠人都傻了。
光天化日,王恭厂门前,居然发生了刺王杀驾之事!
他整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
这一次的刺王杀驾,让卢忠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慌什么慌!”朱祁钰站起来,跺了跺脚,检查了一圈,衣服都没破。
朱祁镇屡次都被袁彬给救了,朱祁钰身边现在可是有九骑缇骑护卫。
能出什么事?
他巡视了一圈,连连摇头的说道:“一群生手,还没朕打的准的,就敢刺王杀驾?这做的事太不精细了。”
“一查到底,查出来,全都剐了!”
朱祁钰还算平静,整日里出没王恭厂,他多少有点心理预期。
若是有心,发动这样一场如同玩笑的刺杀,根本不费什么事。
但是此刻若能靠近他这个皇帝二十步,他这个皇帝,就算是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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