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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复知道想要推行第二院不容易,这是在咨政大臣们的脖子上套上了绳索,猫怎么肯给自己系铃铛呢?
王复巡视了一圈,想了想说道:“咨政第二院,从两道十三府共计选出一百一十七人,遴选方式分为试家法和课笺奏,第二院主要权力为封驳、监察和弹劾不法咨政大臣以及两院官吏,巡视地方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之权。”
“康国是康国人的康国,我们都清楚的知道,和平来之不易,可是康国的情况,大家比我清楚。”
“我们有瓦剌人、蒙兀人、突厥人、波斯人、大食人甚至还有一些天竺人,我们甚至无法明确的确定彼此之间的界限,通常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个部族之间,甚至因为水草之事,常年彼此攻伐已经形成了世仇。”
“我们的信仰不同,有的人信仰沙利亚,有的人信仰长生天,有的人信仰佛教,有的人则尊儒教,在火寻城池,还有几个部族,信仰景教,因为信仰发动了无数次的战争,死了很多人,流了很多的血,以致于我们更加崇敬神的威严。”
“现在康国地面无论是供奉什么样的神,所有的寺庙都希望争取一些寺庙的特权,以此来逃避税赋,包括在场的一些咨政大臣,也在积极推动此事。”
“税收、宗教、领主、权力的矛盾与冲突,在康国稍微稳定之后,就会展现出来,而后就是激烈的内讧,最终,康国会在这种内讧之中,轰然倒塌,我希望通过尽量温和的方式去调和这种冲突和矛盾,为的是康国的长治久安。”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奢求一下,世袭罔替。”
“我的话说完了。”
王复将咨政第二院的遴选、人数、权力,设立的目的,以及要调和的矛盾都说的很清楚,康国的王化程度很低,宗教仍然是限制这片土地发展的最大阻碍,缺少了绝地天通以及千余年数次削弱宗教影响力的斗争和思辨,在关乎生死存亡的威胁消失后,这些矛盾,会把康国撕得粉碎。
帖木儿王国在帖木儿手中如日中天,帖木儿甚至动了向东讨伐大明的奢望,要知道那时候,国内是大明太宗文皇帝,非常喜欢亲征的皇帝。
但是帖木儿一死,帖木儿王国是内讧内讧,还是内讧,内部矛盾将整个帖木儿王国撕扯至四分五裂,今天的帖木儿王国,已经南下,跑去欺负天竺人了,而且似乎用了极快的速度,完成了统治。
王复的意思很明确,让出当下部分权力,以换取政权的长久存续,而诸位贵人也可以随着康国世袭罔替,这是王复非常美好的期许。
咨政的穹顶大礼堂内,终于有了一些议论声,似乎是畏惧康国公的权威,所有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王复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
伯颜帖木儿与和硕交流之后,开口说道:“我不赞同。”
一个没有任何理由的反对,伯颜帖木儿并不想多说什么,更不想跟王复正面冲突,只是表态,理由大家再清楚不过了,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和硕附和的说道:“我不赞同。”
阿史那合霍作为康国公国公夫人的父亲,思虑了再三说道:“我不赞同,我觉得我们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隔干台吉面色轻松了几分,有人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隔干就不会成为康国公的靶子,他也是摇头说道:“我不赞同。”
“那好,大家表决吧。”王复笑了笑说道:“咨政穹顶大礼堂就是说话、表态的地方,大家不必畏惧我的权威,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是诸位对我的信任,好了,大家现在可以表态了。”
“同意的前往左厅,反对的前往右厅。”
空无一人的左厅,人满为患的右厅,空无一人的穹顶大礼堂,即便是王复已经苦口婆心的劝解,奈何没有任何人愿意伤害自己的利益。
有背叛阶级的个人,但是从来没有背叛阶级的集体。
其实咨政大臣们是特别紧张的,上一次全票反对是为了让康国公留在康国,这一次全票反对,却是阻拦康国公的政令,他们畏惧康国公的权威,他们同样要保护自己的利益。
王复满是笑意的说道:“都回来,都回来。”
“诸位不用担心太多,我王复,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已经有言在先,就不会随随便便的坏了规矩,这是我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既然大家都不赞同,那这个提议就不能定策,以后我也不会提起。”
王复拿起了咨政第二院的议帖,撕成数份,扔在了另外的铁箱子里说道:“我说了作废,就是作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复将所有的议帖整理好,点燃了一个火折子,扔在了铁盒子里,将撕碎的议帖,烧得干干净净,而后仔细的检查了金箱子的锁,示意和硕带着纠仪官,将金箱子送往兰宫。
“送到兰宫,也都是侍女落印,不如直接把印拿来,省得麻烦。”和硕抱起了金箱子,略微有些抱怨的说道。
王复则满是笑意的说道:“去吧。”
“是。”和硕这不是第一次抱怨
', ' ')(',拿到兰宫去,也先也不看,都是让侍女随意落印,但是王复每次只是温和的让他继续送。
“康国公生气了?”伯颜帖木儿带着些许的忐忑,试探的问着王复。
王复摇了摇头,看着火光明灭不定,略显失神的说道:“我并没有生气,大家都不支持的政令,即便是强制推行下去,换来的不过是阳奉阴违,得不到落实的政令,就是一纸空文,大家都不乐意,我也没有好办法。”
“我没有生气。”
伯颜帖木儿看着王复的脸色,看了许久,王复这个人沉毅凝重,宽简有大量,喜怒不形于色,从脸上根本看不到什么情绪,他不确信的问道:“真没有?”
“没有。”王复挥了挥手说道:“你不是要给我选七十二美人吗?阿史那仪快回来了,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王复真的没有生气,作为康国公,作为大丈夫,他要对所有信任他的康国百姓们负责,所以结合康国的国情,他必须提出咨政第二院,这是国家构建过程中必经之路,可是作为大明的墩台远侯,王复又不希望康国强大到威胁到大明的地步。
随着咨政第二院的议帖烧得一干二净,王复大抵能够猜到康国日后的局势。
随着外部威胁的逐渐降低,康国各个阶级之间的矛盾,会在小摩擦中不断的升级,最后演化成不可控的冲突,最后在这场冲突之中,康国轰然倒塌。
在康国陷入步履维艰之时,大明介入,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哪怕是成为云南、交趾那样拥有国公府镇守的四方之地,对康国而言,也是个不错的下场。
伯颜帖木儿确信王复真的没有生气,因为王复真的很认真的挑选了许多的美女,其中最好的三个,王复打算送到京师去,陛下要不要,是不是要送到襄王府是陛下的事儿,送不送是康国是否有恭顺之心。
进方物以上章,美人,也是方物的一种。
王复遴选美人之时,对着伯颜帖木儿小声的说道:“这次康国与奥斯曼王国的确界之战,我们有了大量的俘虏,这些俘虏在康国阉割之后,会送往大明做阉奴,这笔买卖也涉及到了康国日后的人丁贸易,大明只要阉奴,让波斯人和大食人去捕阉,大食人尤为擅长摘铃铛。”
“我们不要做,因为捕奴和阉奴其实赚的都是辛苦钱,因为这些人会反抗,但是,我们做中转,风险低,收益还高。”
“这个买卖是个肮脏的买卖,找个波斯商贾做经纪。”
“小孩咱们康国留下,女子检查没有身孕和病,卖到大明也能卖出和阉奴一个价钱来,再派人和奥斯曼的领主们沟通下,他们要是不肯合作,就把迪芙特斯就是那些秘密文件,给法提赫一部分,立个下马威。”
“奥斯曼东部行省经过这一战,怕是要乱上很久很久,我们不做,也有的是人做。”
“其收益我要一半,剩下的一半,你拿去分了。”
伯颜帖木儿越听越是心惊胆战,越听越是腿肚子打转,让他杀人还好说,这把人当成牲口一样买卖,还说的如此平静,实在是让他有些惊恐,按照王复的办法来,康国,康宫,所有的咨政大臣们,都是干干净净,但是这利润,都切实拿在了手里。
这大明的读书人都是这么狠辣的吗?
“怎么了?”王复看着伯颜帖木儿的样子,疑惑的问道:“这让伯颜很难处置吗?还是担心大明那边不要?你放心,大明那边我去沟通;”
“还是觉得我要的多了?大明那边需要我去沟通不是?要是觉得我拿的多,你可以自己去沟通;”
“亦或者是伯颜你未富先奢,有了大明才有的高道德劣势?”
“没没没,不是难做。”伯颜帖木儿连连摆手说道:“只是觉得觉得,康国公比我们更适合当流匪。”
王复闻言也是一乐,摇头说道:“你这话说的,既不是大明人,也不是康国人,我的怜悯为何要给我的敌人呢?”
“康国公言之有理。”伯颜帖木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仍然有些心神不宁的问道:“康国公真的没有因为穹顶大礼堂的事儿生气吗?”
这读书人要是发起狠来,哪有他们的事儿?就王复搞点阴谋诡计,他们哪里是对手。
王复再次否认的说道:“没有,我都重复三遍了,我要是生气,一定会说的。”
王复进献的方物,在康国的速度不是很快,官道驿路的铺设在大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可是在康国哪有资财去这等奢侈之事,王复倒是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批方物到了轮台后,便流畅了许多。
朱祁玉通过鸽路收到了王复的奏疏,朱祁玉朱批了王复的奏疏,对王复所做之事,做出了高度的肯定,在给王复的敕书中,朱祁玉罕见的表达了自己对刘氏及两个孩子没有看顾好的歉意。
汝之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除了在魏晋遗风里有些特殊含义之外,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儿,这代表了信和义。
兴安看完陛下写的敕书,低声说道:“陛下,刘氏和两个孩子,
', ' ')('衣食无忧,这已经是咱们能做到最多的事儿了,彼时康国公还不是国公,也没有今天这般说一不二,他在瓦剌人里面做事儿,咱们这边过于关照,康国公岂不是更加危险吗?”
朱祁玉摇了摇头说道:“你话是这么说,但王复为了大明王事,出生入死,朕除了物质条件之外,更应该关怀一二,还是缺少了关怀,才让一些野心家们钻了空子。”
兴安只能无奈的说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哪有那么多完美无憾之事。”
“刘氏照顾王永贞,可有薄待?”朱祁玉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起了国公府的事儿,之前没照顾到位,王永贞万万不能出现差错。
兴安端了端手说道:“刘氏出身名门,这心里没了疑惑,精神头好了不少,整天看顾公世子,公世子还长胖了两斤,毕竟是康国公的血脉。”
刘氏这些年心中最大最大的疑惑,是自己的丈夫是个国贼,而且是很有贤能的国贼,这让刘氏寝食难安,当皇帝用诰命诏书告诉了刘氏答桉后,刘氏知道自己并不是所托非人后,过去的那些流言蜚语,便再不能伤她分毫了。
朱祁玉看着王复的奏疏,越看越满意,对兴安说道:“王复在西北做的事儿,并不是无用的,你看这次奥斯曼东部行省,若不是西北有王复在做事,大明此时的西北,早就和奥斯曼东部行省一样,乱成一团,这一旦乱起来,没有个十年的功夫,是安定不下来的。”
早在京师之战前,朱祁玉对兵祸就理解极为深刻了,奥斯曼东部行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估计天都不知道。
“倒是这阉奴的买卖,王复啊王复,不愧是读书人。”朱祁玉看着王复奏疏里那些冰冷的字眼,当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时,用读书人去描述,正正好。
朱祁玉看向了窗外,勐的站了起来,凝重的问道:“嗯?石景厂怎么了?”
京师西南方向的石景山石景厂,烟尘滚滚遮天蔽日,半个天空都在烟尘的笼罩之下,朱祁玉甚至听到了街上的惊呼声。
“应当是走水了。”兴安给陛下关上了窗,急匆匆的走向了讲武堂外,询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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