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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亨平日里的样子,那真是坐下和谁都能称兄道弟,在京师也是天天变着花样拍皇帝的马屁,当之无愧的大明安禄山。
这次石亨带着将近五十万人征伐辽东,打头阵的先锋就是自己的侄子石彪,大明皇帝就没担心过忠国公石亨和建州女真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杀了于谦、朱见济、朱见深祭旗,直接在辽东反明,拿起安禄山史思明的剧本一路狂奔吗?
朱祁玉不担心,于谦也不担心,大明群臣们也不是很担心。
这不是石亨会不会的问题,是石亨能不能做到的问题,无论是杀于谦、朱见济还是朱见深,都需要进行部署和规划,但是大明军是大明的军队,也是皇帝的军队,在大明,武将玩点拥兵自重、养虎为患的把戏还行,让他们带兵造反,没那个先天条件。
纵观整个大明,哪个武将能造大明的反?
大明早已经完成了对军队军权的细化管理,对粮饷、升迁、奖惩,这是随着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对军事进行政治化的结果。
大皇帝振武这么些年,大明军将的地位,也就好了那么一点点,受了委屈有个地方喊冤而已,一个兵备道的措大,怒斥一个二品副总兵,这副总兵还不敢还嘴,这才是大明武将的地位。
退一万步讲,石亨就是有那个心,有那个能力,有那么多的拥趸,他也没办法造反,因为他没钱。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大明京营军事在陛下手里是什么样的待遇?石亨能给得了同等的待遇吗?给不了。
造反是夷三族的活儿,连个最基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凭什么跟着你把全族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
所以,当军队没有稳定的财政收入的时候,就失去了所有造反的物质基础,军队一律不得经…
当有文臣高喊武将势大,必然会黄袍加身,陛下你要警惕的时候,朱祁玉都会认为对方试图给猫系铃铛。
鞑清为何会被一个小站练兵的袁世凯给拱了下去?其实很简单,军队找到了赚钱的路子,那就是种鸦片,这玩意儿确实发财。
石亨在京师的时候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可是一到了军营,石亨就会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忠国公。
“我再强调一遍,任何人轻敌冒进,争抢战功,无论输赢,军法处置。”石亨面色严肃的对着临近出发的三路将领,再次重申了一遍大明军最重要的军队条例。
轻敌冒进,打赢了也要死,这是唯一一条打赢了还要被军法处置的条例。
大明在这个上面吃了大亏,土木堡天变,差点把大明给打没了,不就是输在轻敌冒进四个字吗?
石亨大手一挥,用力攥紧说道:“我们三路并进,五路围剿,这种战法,但凡是敌人打掉了我们的某一只先锋,我们就会连续溃败!所以每一路为两个先锋,互相策应,冬日作战,驰援缓慢,一旦冒进,就是将整个大明国运,赌在了你一部、万人的悍勇之上。”
“大明军队战力强悍,我们稳扎稳打,敌人就没有任何可乘之机,我们就是要用我们强悍的实力,将对方硬生生的压死,这就是当前最好的战法!”
“结硬寨,打呆仗,是在绝对优势之下,确保胜利的最好办法。”
“于总督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于谦颇为严肃的说道:“正统十四年十月份,大都督在清风店,那也是跟瓦剌人拼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下马死战,颖国公驰援赶到的时候,大都督浑身是血,那时候咱们大明刚经历土木堡天变,不拼命不行啊,不拼命大明就没了。”
“现在咱们要粮有粮,要甲有甲,要火器有火器,训练有序,战备有方,但是这个时候,大军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骄纵。”
“陛下常说,大明唯一的敌人,就是我们自己,所以,诸位,我和大都督的态度是一样的,谨遵将令,冒进者斩。”
早年间的石亨,下马死战,带头冲锋,清风店埋伏,搏一搏拼一拼,现在的石亨,结硬寨,打呆仗,横碾硬压,被很多年轻的将领评价为胆小鬼。
石亨是胆小鬼吗?他还真不是,只是那会儿没办法,只能那么打,现在大明阔了,大明军在皇帝支持下,军备如山,粮草如海,这仗反而不用拼命了。
少爷兵怎么了?
以前没那个条件,有那个条件,谁不想当少爷兵!
石亨站了起来,众多将领也站了起来,振声说道:“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固!”
众多将领齐声高喝:“陛下威武!”
众将领了火牌离开,朱见济拉了下朱见深奇怪地说道:“你比我从军久,为什么说陛下威武?”
“当年第一次大阅,陛下说大明军威武,大明军就回答,陛下威武,之后就成了大明军见到陛下的固定见礼的话,这么多年了,便没变过了。”朱见深侧着头回答道。
“高皇帝神武,文皇帝英武,父亲是威武,这样。”朱见济恍然大悟的说道。
朱见济知道自己爹的心病,没有军事天赋,玩个兵推棋盘还要靠太监耍
', ' ')('赖,都成了大明笑话了。
军事天赋比不了,取一个威字,倒也恰当。
朱见深一听就知道说的是什么,直接就乐了,笑个不停。
“两位王爷,咱们也要出发了。”石亨提醒两位亲王,别数落陛下的不是了,就你们俩是陛下子侄,说就说了,石亨和于谦可是臣子,听了去是反驳还是不反驳?
尤其是这里还有个受害者,于谦于少保。
于谦站起来,看着东北方向,眼睛微眯的说道:“出发!”
而此时的建州三卫,都是依苏子河畔建立,古勒城(建州右卫)、赫图那拉城(建州卫)、佛阿拉城(建州左卫),而以赫图那拉城即建州卫马首是瞻。
李满住掌本卫、董山掌左卫、纳哈朗掌管右卫,举旗造反,就是以三人为首。
海西女真四部,分别是江夷两部为乌拉氏和辉发氏,山寨夷两部,哈达氏和叶赫氏,海西四部各遣一人参加会盟。
而鞑靼、兀良哈、瓦剌各部的死硬分子主要是漠南鞑靼八部,兀良哈一部,瓦剌若干人,瓦剌已经和大明碰过了,以阿剌知院被打到自缚阵前而告终。
野人女真也派了一个人来参加会盟,只不过是野人女真自己都没弄明白啥情况,到了才知道是要造反,参加会盟也只是过来看看风向。
在与会之人中,最显眼的就是没有剃头的汉人了,这里面有一小撮,若是卢忠在此,一定会认出其中几个熟人来,都是当年流放到永宁寺的犯人。
纳哈朗眉头紧蹙的说道:“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李指挥当初和我们说的可是闹一闹,大明为了安抚我们,就会给些好处,我们闹了一闹,好嘛,五十万人已经聚在辽东,自旅顺出关,三路并进!”
闹一闹,大明就给点好处,这也是建州卫的路径依赖了,只不过这一招在景泰年间不大好用,之前一直很好用的。
漠西瓦剌人嗤笑了一声说道:“当初阿剌知院遣使,让女真和我们一起反明,你们自己不跟,觉得没那个必要,现在知道大明王化的厉害了吧,那是王化?那是换种!”
漠西来的瓦剌人都是丧家之犬,人数不多,也没什么具体的想法,尤其是看完了大明军新的作战方式后,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个屁!全都是真武大帝派下来的天兵天将,抬手就是雷法,大雷小雷霹雳雷,轮番轰炸。
董山真的是吓傻了,听说大明要动用五十万人打过来的时候,董山还以为是大明吹牛,毕竟五十万人规模的调度,那可不是开玩笑,整个辽东的反贼,还没有二十万人,建奴满打满算也就六七万人,海西女真还有三四万,再加上鞑靼、兀良哈、瓦剌,东拼西凑搞了二十万,能打的也就一两万人而已。
结果大明真的来了,这一拳,建州真的遭不住。
“现在投降来得及吗?”董山试探性的问道。
“很奇怪。”一个名叫万全的汉人站了出来,满脸疑惑的说道:“很奇怪,大明皇帝是会商量的,一次不行,就谈两次,唯独没有第三次,这次谈都不谈,直接开打?以我看来,就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只要我们扛得住第一波,大皇帝还是要议和的。”
万全何许人也?山东左布政万观长子,当年山东地面父母官们被李宾言和唐兴设局一锅端,最后引发了兖州孔府大桉,而万观的长子,正是万全。
万全流放永宁寺后,就一直和建奴勾勾搭搭,终于挑拨着董山和李满住举旗反明。
万全心中有恨!恨大明皇帝,恨大明朝廷,恨李宾言,恨这天下。
“当初大明就跟瓦拉和林议和了。”而另外一个汉人也附和着万全说着话,他攥着拳头大声的说道:“必须给大明一点厉害瞧瞧,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许诺我们更好的条件!”
这个汉人有些面生,万全不认识,不过没关系,在这里的汉人,都是大明朝的流放犯。
这个汉人其是墩台远侯,建州地面要闹造反,他就潜伏了进来,此人名叫周顺,在景泰三年从军,还很年轻,他当然不是背叛了大明,他是以永宁寺在逃流放犯的身份,混进来打听情报的。
他在干什么?他在拱火。有什么皇帝就有什么兵,跟大明皇帝一个调性。
李满住终于开口说道:“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并力一战!”
集中主力,先打击大明的突出部,在其他方向只派少数兵力阻击,最后携胜各个击破,这个战法,是非常合理的战法,但是这个战法的问题就在于,大明军配合不当,有人突出来,造成整个战线崩溃,最终引发所有的战线崩溃。
一旦我只一路去的一路,没有在最快的时间,没有在预计的时间内,获得胜利,当其他几路完成了既定任务,攻克了你少量兵力部署的战线,自己就会陷入重围之中。
赵守义站了出来,走到了正中说道:“更好的办法是化整为零,当大明军拳头打来的时候,我们退三步,一分为多,以各个部族在深山老林里,频繁袭扰大明军队,令其疲惫不堪,大明军劳师动众远来,粮饷
', ' ')('、军备都是极大的消耗。”
“将大明拖入战争的泥潭,让他们征伐的收益远低于所要付出的代价,他们自然就退了。”
“我们抗住三个月,大明朝堂就会有反战之声,我们抗住六个月,朝堂之中,反战风力就会盖过请战之声,我们能扛得住一年,大明军就会撤军,即便是富甲天下的大明皇帝,都无法承受如此长时间的作战。”
“大明军是人,不是铁打的,他们也会累,也会有松懈的那一刻,我们不断袭扰,他们也会困苦不堪。”
“只要我们能够抵抗住一年,我们就赢了,大明就得跟我们议和,我们能扛得住三年,大明就会有边军养寇自重,我们能扛得住十年,大明奉天殿也未尝不可期许。”
赵守义此言一出,所有人面色皆变。
哈拉和林没有化整为零的条件,最主要的就是瓦剌主力已经西进,还没打就开始内讧,化整为零,直接就散的哪哪都是,都是给大明带路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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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建州地面不同,建州地面以女真人为主,而且他们退无可退,既然选择举旗造反,那么就得不惜一切代价,获得胜利。
李满住沉默了,董山在思索这个方法的可能性,而万全想要反对,但是又说不出理由来,大明这一拳势大力强,不避则灰飞烟灭,避开进入深山老林,顽抗到底,将大明拖入战争泥潭不可自拔。
周顺想了想说道:“大明军有五十一万,这是辽东悍将范广在景泰元年就已经在谋划,如此十三年之后的今天,这么多人,是来做什么的?大明难道就没有想到吗?要知道,大明皇帝最擅长的就是料敌从宽啊。”
“就是咱们化整为零,我们真的能抵抗到六个月吗?”
料敌从宽算是一种军事天赋吗?
“大明真的是太不要脸了,仗着他们兵多将广军备粮饷多,以势压人!”纳哈朗愤怒无比的喊着。
料敌从宽从来不是什么军事天赋,根本就是拿钱砸人,生生用银子和制度,以强悍的国力,碾死对手的一种战法,也是大皇帝陛下唯一掌握的战法。
其他战法,大明皇帝也玩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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