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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小蕊提到的送神村就坐落在入泉岭南麓的一个山口附近,别说这村子还真有点年头了,它依山而建规模说大不小,里面的建筑大多都是木结构,保存得也还算完好,衬着周围的青山绿水非常的古朴。
一条青石砖修筑的水渠格外引人注目,它从山上引下来后穿村而过,最终汇入村前的水塘。
因为有活水补给,水塘的水也极为清澈,加之塘堤边上种满了各色美人蕉,倒映在镜子般的水面上,那苍翠、那殷红、那娇黄,就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瞬间泼洒出一片绚烂。
不过最吸引我的还是它的名字。
“送神村……”我注视着眼前的古村,心里直犯嘀咕,“它会不会也和倒泉崖下葬着一位九只眼睛的神的传说有关?”
“怎么了?”倪棹泉也下了车,见我一个劲地打量,他也忍不住看了两眼。
“我在想,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今天肯定没法进山,只是这村子看着不像有民宿、招待所之类的地方,我们去哪儿落脚比较好?”
谢云君伸手一指后备厢:“车上带了帐篷,随便找个空地歇一晚不就行了?”
臧小蕊笑了笑:“云小姐,咱们几个外地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在人村子里扎营未免有些不礼貌,再说不住到人家里去又怎么好跟人打听呢?”
倪棹泉多机灵,顿时打了个响指:“这事好办。”
他朝一个正在水塘边定鱼的小年轻招了招手,对方早注意到了我们,本来就在往这边张望,倪棹泉一招呼他立马丢下鱼笼趿拉着一双拖鞋跑了过来。
倪棹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笑眯眯地递给他:“小兄弟,你们村子里谁家空房比较多,我们想借住一晚。”
小年轻眼睛一亮,却没有立马接过,而是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子想干嘛?”
没想到他十七八岁年纪不大还挺警惕,不过倪棹泉早就预备好了说法:“你在网上有没有听说过职业领队?就是专门搞徒步定制路线的,这几位帅哥美女是我的客户,想进入泉岭玩玩,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就是私人导游是吧?”小年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也放下了戒心,顺势将倪棹泉手里的钞票一抽,笑道,“巧了不是,我大爷爷家就空着挺多房间,我带你们去问问他。”
“行。”倪棹泉又抽出两张票子往他手里一塞,“这是住宿的钱。”
小年轻顿时乐开了花,朝我们一挥手:“走走走,趁着早没有煮夜饭,赶紧跟他说说,省得到时候还得另外开伙。”
我们跟着他绕过水塘,径直往那条依着水渠而建的小巷子里一钻,直到脚下的青石板路走到头,他才冲着拐角处的一栋老旧木楼喊了一嗓子:“大爷爷!”
因为临近水渠有些潮湿,这木楼靠外面是一个兼具堂屋功能的伙房,后面连着一条狭窄的廊子,它的两边应该才是房间,可惜里头光线太暗,我暂时看不分明。
一个老人正在火塘后面忙活,听到呼喊连忙应了一声:“怎么了,四奶崽?”
小年轻踩着石板搭建的简易小桥跨过水渠往伙房里一钻,用本地话跟老人说了几句,老人爽朗一笑,操着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对我们说道:“给什么钱啊,尽管住,洪伯我孤家寡人一个,家里都多少年没有来过客人了,正好热闹热闹!”
说着一个佝偻的身影从火塘后面踱了出来。
他笑呵呵地将目光一一扫过倪棹泉、臧小蕊和谢云君,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却一下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只是我的错觉。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个瞬间,我在他浑浊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恐惧。
害怕,他在害怕。
我暗暗皱眉,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这送神村我也是头一次来,他为什么会怕这么我?
我真的很想问个明白,但他已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朝我们招呼:“你们先在火塘边坐一会儿,我去把米淘了,再去地里摘点菜,我一个人住,平时也就四奶崽他们兄弟几个偶尔会来蹭蹭饭,么得备那么多。”
他颤颤巍巍地拿起一边的铁锅量好米往门口水渠边走,又嘱咐小年轻:“四奶崽,你也别干看着,一会儿跟我一起去,让你爸帮忙杀只鸡、破个鱼,这钱你可不能白收人家的!”
“我来吧,洪伯。”见他拎着一大锅淘好的米有些吃力,倪棹泉赶忙接过往火塘上方的木钩上一挂,蹲一边娴熟地生起了火。
“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还是你们年轻人利索。”洪伯笑了笑,摸出一个装有烟丝的塑料袋,用烟纸小心地卷了一支,这才喊上四奶崽出了门,自始至终他都没敢再看我一眼。
“他好像认识你?”谢云君暗暗皱眉,臧小蕊也一个劲地点头,看来他之前的反应不是我的错觉。
可我想了一圈也想不出我和他能有什么交集,总不至于他和钟叔一样也是个冒牌货吧?问题是我们来这里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借住他家也是临时起意,他是怎么预料到的?
不对——
我们来入泉岭,除了张吾思的人,鸿途也是知情的,有没有可能是图野或者西爷在搞鬼?要真是这样,那搞不好倪棹泉和四奶崽早就认识……
我不由扫了他一眼,刚好他也正看着我。
“怎么了,雱儿哥?”他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怎么看都不像心里有鬼。
我暗暗失笑,我的疑心病真的越来越重了,如果真是他伙同图野或者西爷在谋划什么,对方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洪伯会怕我一定有别的原因。
“会不会是你跟他认识的某个人有点像?”这时倪棹泉也回味过来了,忍不住猜测。
我摇了摇头,心里也没个定论。
都说艺高人胆大,谢云君不甚在意地说道:“我看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就算有问题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后面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锅里渐渐飘散出米饭的清香,眼见天彻底黑了下来,洪伯终于姗姗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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