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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柳镇镇外五里断柳桥旁的山道边,一顶顶防风的帐篷搭建起来。
张远和郑棠将皂衣卫和巡卫分成三组,一组驻守巡察,一组在帐篷里休整,还有一组则是随时待命,侦查四方。
天气寒冷,又是寒夜,没谁心甘情愿的在野外驻守。
不过张远有酒菜招待,一众皂衣卫和巡卫军都乐意忙活。
说实话,这般驻守,又不算多累,还有酒肉。
这可比直接跟匪徒拼命好多了。
从镇子里归来的军卒说,那边好几队皂衣卫和巡卫已经在挨家搜查源江帮匪徒,不少地方已经在厮杀。
一夜过去,断柳桥这边安稳无事。
张远巡察了大半夜,跟从帐篷里出来的郑棠招呼一声,便钻进暖和的帐篷去休息。
其他军卒皂衣卫也都开始换班。
“别说,跟三爷混还算自在。”端起热腾腾的肉汤,一位皂衣卫低声开口。
“可不是,这次可是这些营首都尉试炼,要是想争功的,怕不是已经杀疯了。”另一边的皂衣卫接过热饼,就着熟羊肉往嘴里塞。
张远不准他们喝酒,这是镇抚司任务时候的规矩。
肉管够。
“那些家伙拿兄弟们的命为自己拼前程呢。”一位皂衣卫将雁翎刀往木架上一放,搓搓手,伸手撕一块带肉的羊骨,热气与香味混合,让他快要流口水。
“就冲着三爷这体恤兄弟们,真要需要咱拼杀,那就拼一场。”将肉汤喝尽的皂衣卫抹一把嘴上油,往一旁的帐篷里钻进入。
帐篷之中,张远将面前的纸卷全都展开,盘坐沉吟。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不断圈画。
洞月山,青柳镇,各方镇抚司队伍,还有坐镇的天人强者……
对于此地宗门帮派来说,这是一场生死杀劫。
对于镇抚司中各队的领队来说,是事关未来命运的大事。
对于那些巡卫军,皂衣卫来说,这是一场寒冬新年突如其来的任务。
至于那些天人,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场后辈低阶武者的无聊试炼。
层次不同,位置不同,感受,总也不同。
眯起眼睛,张远脑海之中,各种记忆不断碰撞交织。
罗裳,孟涛,胡金仁,邵明经……
换成别人,会怎么做?
买酒肉,搭帐篷,守断桥,这是张远推算出的最简单的立于不败之地的选择。
那么,下一步呢?
那些天人境眼中,他们要看到的,在三十多位试炼者带领下,呈现出一场怎样的围杀之战?
是身先士卒,展现血勇,还是谋划缜密,层层递进?
是需要一场大胜,还是要看到坚韧不拔的战斗?
整个过程中,试炼者是主角,紧随其后,拿性命相拼的军卒和皂衣卫,都只是配角。
对于那些军卒来说,他们肯定不愿意为了这场试炼拼死。
可是要围杀江湖武者,围杀那些三源武门弟子,必然要拼死一战。
真正战斗,就凭没有磨合,连姓名都认不全的军卒队伍,能展现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手掌压在地图上,张远面上露出几分笑意。
有时候,盲目的争,倒不如扎实自己。
营首都尉虽然只是镇抚司中极低等的官衔,可也是实权领军的开始。
————————————
元康一百一十八年的第一天,青柳镇上喊杀声不断。
不远处的洞月山上,也时不时有呼喝冲杀之声响起。
按照郑棠他们说的,皂衣卫几十个小队在洞月山和青柳镇上剿杀匪徒。
直到半下午,张远方才从帐篷里出来。
“金兄弟,你当真不去争这营首校尉?”郑棠看一眼不远处的军卒,低声道:“只要你想,兄弟们怎么都不会不给面子,冲杀一回不成问题。”
不管是郑棠还是那些皂衣卫和巡卫军,谁都知道张远是在邀买人心。
不过人家是真金白银拿出来,酒肉也吃了,当兵吃饷,杀一场也是分内事情。
“争是要争的,劳烦郑老哥跟兄弟们说说,咱把样子做起来。”张远向着郑棠抱拳,然后看向不远处,朗声道:“酒肉再加些,别苦了兄弟们。”
顿时,桥头驻守的军卒高声欢呼起来。
“谢金爷。”
“三爷豪气,我等愿效死力。”
那些个皂衣卫也是躬身。
张远所谓的做样子,是让驻守军卒列阵操练。
长枪突刺,长弓散射。
皂衣卫战阵冲击,长短兵器搏杀。
一时间,断柳桥边,竟然热火朝天,映照飘雪的山野,显得热闹非凡。
只是相比青柳镇中的厮杀,还有洞月山各处山道的围杀,确实有些不够看。
湖心岛上,各方讯息汇聚。
几位天人围坐在搭建的搭帐篷里,中间一座大火炉,热酒热茶摆在一旁。
“水二营在青柳镇景家巷与突围的源江帮精锐狭路相逢,营首率先拼杀,斩源江帮两位洞明境强者,击溃源江帮精锐。”
“但水二营伤损两人,五人伤势无法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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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五营冲上洞月山五里,斩杀三源武门三位洞明境,借供奉之力震慑三源武门瑶光境高手,全身而退。”
“木五营目前战功第一,不过有六人伤势不轻。”
……
一道道讯息汇聚而来,诸位天人虽然面色平静,但双目之中闪动的流光,可见一丝不满。
镇抚司出动如此多大军,更有天人坐镇,战局却只是如此,有些不堪。
“也是,毕竟没有磨合,战力有限。”
“也是武勇了,起码都能死战不退。”
两位天人摇摇头,轻声开口。
“那个金三营,如今在做什么?”一位白袍道人忽然出声。
陶景将一张字条拿起,面上神色有些异样。
众人看去。
“金三营驻守断柳桥,在桥边演练攻防。”
“金三营今日又采买了两车酒肉。”
陶景微微皱眉,抬手一招。
两位军卒走近。
陶景低语几句,两位军卒走出帐篷,片刻之后,一位身穿轻甲的皂衣卫踏入帐篷,将一张纸卷递上。
“源江帮副帮主林长河,率几位帮中高手,乔装打扮,往断柳桥方向去。”
陶景面上露出笑意,轻声道:“看看金三营一番操练,能不能挡住这些高手。”
帐篷之中,其他人也是面带笑意。
片刻之后,身穿轻甲的皂衣卫走进,再送一张字条。
“林长河假扮妇人,带着孩童和几个家人,以探亲逃难名义,骗过断柳桥守军,已经逃离。”
大帐之中,几位天人面色怪异。
坐在陶景身侧的金甲大汉抬头,低声道:“那个金三营的营首呢,他在干什么?”
轻甲皂衣卫一拱手,开口道:“桥头驻军本要细细盘查,是金三营营首出面,说都是镇上百姓,如今镇里厮杀,百姓逃难投亲正常,不用查了。”
“那林长河领着几位精英帮众,已经逃了。”
这话,让金甲大汉面上露出怒色,狠狠一拍大腿:“如此怠慢,等此战结束,该军法处置。”
大帐之中,其他天人沉默不语。
陶景摆摆手,淡淡道:“等试炼过了再说,尘埃未定,不可妄下定论。”
下午时候,再一张字条被送来。
“林长河以孩子重病为由从断柳桥重回青柳镇,还带了几个乔装武者。”
“疑似三源武门高手。”
大帐之中,微微一静。
“这个金三营的营首,是在玩欲擒故纵?”
“有点意思啊……”
片刻之后,再一张字条送到。
“林长河等人带了郎中出镇。”
“郎中,是源江帮帮主徐鼎假扮。”
大帐之中那金甲大汉双眉挑起,面上神色透出几分激动。
“好小子,原来是在钓鱼。”
“这可是一条大鱼!”
“陶司首,安排几位供奉去吧,那徐鼎可是瑶光境。”
大帐中,其他天人也看向陶景。
金三营那边的安排,确实有几分意思。
“再等等,按规矩,等他们求援。”陶景摆摆手,轻声开口。
片刻之后,一张字条送到。
“徐鼎,林长河等人已经从断柳桥离开,前往三源武门。”
大帐之中,所有人相互看看。
那金甲大汉握住拳头。
“那家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大帐之中,所有天人都沉默。
没有谁发表意见。
金三营那边的操作,他们也不太看得懂。
“司首大人,木一营禀报青柳镇匪徒已经基本肃清,申请撤出,参与围攻洞月山。”
“土二营已经从青柳镇撤退,往洞月山方向去。”
“青柳镇源江帮驻地已经被五营皂衣卫占据,除了帮主徐鼎与几位核心帮众逃离,其他帮众都被歼灭或俘获。”
一道道讯息送来,大帐之中,热腾的火焰起伏。
半日之后青柳镇上已经没有了试炼队伍。
相反,洞月山上,厮杀之声震天。
只是三十多支皂衣卫队伍,竟然无一支能攻上山顶。
“到底还是试炼,皂衣卫不肯出力,只凭营首之力,不够。”一位黑袍大妖轻叹。
临时组建的战队,确实没有战力可言。
皂衣卫中小队,可都是数年乃至数十年磨合,都是生死相托的兄弟。
“无妨,三源武门已经是强弩之末,败退只是时间问题。”对面的白袍道人倒是神色轻松。
陶景摆摆手,然后低声道:“将地图展开。”
两个军卒上前,展开一方丈许方圆的地图。
地图之上,洞月山和青柳镇各方势力和地形都清晰可见,一目了然。
“洞月山的三源武门守不住,必然也会逃窜。”
“他们唯一的生机是——”
陶景手指从断柳桥方向划过,双目之中迸发神采。
“穿过断柳桥,入已经撤出大军的青柳镇,裹挟百姓,四散逃离。”
“本无关紧要的断柳桥,能不能守住,如今成了此战关键!”
“欲擒故纵,放长线钓鱼,围三缺一,示敌以弱……”
“厉害。”
“本司首现在好奇的是,这金三营的试炼之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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