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大男人,什么都能做,林绣就和周圆周满一样,好好歇着便是。
林绣见他执意,也觉得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还是点点头,合衣躺在周圆周满身边,蜷着身子一边轻轻拍打两个人后背,一边准备休息片刻。
他将门在外面锁好,又去楼下给了银子,让店家做些清淡可口的饮食,目光落在外面,有家点心铺子就开在对面。
顾斐想了想,决定去买一些给林绣还有师弟师妹尝尝。
出门时正好有位妇人也正要进来,和他撞上,见到顾斐人高马大,健壮有力,脸上的疤痕还充满煞气,吓得脸都白了。
顾斐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低头没说话。
那妇人拍拍心口,嘟囔了几句。
顾斐脚步一顿,听清了,那妇人说他丑陋可怖,大白日的也像鬼,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到处乱跑吓人。
自从这脸上有了疤痕,遮住原本英气的相貌,这种话顾斐听得就多了。
常有路人被他吓到,就连在京城的时候,去军营里上值,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在黑夜里有时候也会被他吓一跳。
也就是熟识了,知道他的性格脾气,才会大着胆子跟他开几句玩笑。
多是打趣他这模样何时能娶上媳妇。
新婚夜也不怕吓着新娘子。
连安王爷都说过类似的话,还给过他去疤痕的药膏,说是宫里的秘药,不管什么疤痕,药到疤除。
但他没用过,男儿不在乎容色,顾斐想永远记得那些血海深仇,时刻提醒自己的警醒。
他在对面的点心铺子里买了新鲜热乎的点心,才面无表情回到了客栈。
一楼的客人看到他,也打量议论,顾斐本来都习惯了,但此时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好像没见过林绣怕他。
林绣身边那俩婢女倒是有时候会突然被他吓一跳。
顾斐轻轻摇头,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快要到客房时脚步放轻不少,开了锁推门进去,屋里很安静。
应当还在睡着。
顾斐心底蓦地就是一软,他竟然在一个陌生的客栈,生出几分回家的错觉。
他轻轻推开内室的门,打算去看一看周圆周满还发不发热,结果走到床边时,目光却落在了林绣身上。
她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噩梦,白净的额头上都是细汗,唇也微微张着,还有些抖动。
顾斐知道这一路上,林绣常会做梦,有时候梦呓都在喊春茗的名字。
或者是喊她那个没了的孩子。
人很难从一段感情或者一段伤痛里走出来,即便她已经亲手斩断了这些牵连,林绣已经很坚强了。
她就是个普通人,不像他,还会功夫,还懂些谋略,知道该怎么有计划地去报仇。
但林绣只能靠一双手和孤注一掷的勇气而已。
这世道,本来女子就艰难,皇亲国戚也好,高门大户也罢,里面的女子哪个都做不了自己的主。
在家听父亲兄长的,嫁人听夫君的,林绣这般出身,一心仰仗着沈淮之能给她一个家,可还是被伤得体无完肤。
她是个弱女子,可又坚韧得让人心生敬佩。
顾斐拿出那条自己没用过的帕子,鼓起勇气,想轻轻替林绣擦拭汗水。
可他刚靠近,林绣就醒了,是被噩梦惊醒的,猛地睁开了眼,而顾斐又高大,遮住了光线,他逆着光,更显得有些可怖。
林绣真的不是故意想表现出她的恐慌,只是这一瞬间,身前多了个人,脸上还都是伤疤,她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尖叫声都到了喉咙口,却被顾斐伸手捂住了嘴。
林绣目光撞进顾斐英气逼人的眼睛,思绪回笼,想起来这是顾斐。
身旁还躺着俩熟睡的小家伙。
顾斐看她回神了,默默低头起身,将帕子塞回了怀里。
他还是吓到她了。
林绣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头,看到顾斐出了门,她赶紧也起身追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