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明所有水匪皆已拿下后,长青让亲卫们将这些水匪押在船头,吩咐女使婆子整理刚才被水匪翻找有些杂乱的屋子,旋即进了船舱里屋。
“夫人,事情妥当了!”
长青低头进屋,开始禀告道:
“对面船上的水匪尽皆伏诛,另有十三名水匪趁乱泅渡上船,皆已被绑在船头听候发落。”
屋内众人听了长青的呈报,以及外头开始传来女使走动的声响,这才将忐忑的心放下来。
“解决了便好。”
华兰点头,又随后问了句亲卫中是否有伤亡,确定只有寥寥几人受了些轻伤,这才放下心来。
同时心里暗道果然还是祖母阅历多,丝毫不慌不乱。
不料此时盛老太太心里也正纳闷呢。
‘那水匪听起来这么大的声势,竟如此不堪?还是平阳侯府的亲卫如此精锐?’
不过盛老太太也不好相问。
主家不问,长青也乐意不说,毕竟自己用的手段在别人看来有些狠辣了,更别说这一屋未曾见过血的女眷了。
夫人虽说心善,但一个心狠手辣的侯府亲卫长,肯定没有一个赶马车的亲随来的亲和。
华兰这时忽而又想起了方才船上的那对母女,因而出声问道:
“那对母女可还安全?”
长青当即点头,回道:
“方才探查出水匪的意图后,便任由她们回了原本的房子藏身,现在听到动静,已经出来,正在……”
长青面露迟疑,顿了顿,这才道:
“正在船头抱着他家逝去的官人……”
说到这,长青顺带把刚才的见闻说了出来,同时也说出来拷问水匪出来的消息,得知那妇人的儿子已经随着一扇门板,不知飘落到了何处,生死不明。
盛老太太闻声,不由点头感叹道:
“是个难得一见的好汉子,帮着检点尸首是应该的。”
“天气转入秋,正是夜深露重的时候,水上寒意浓,若是一直放任她在船头恐哭坏了身子,更别说还带个孩子了。”
华兰同盛老太太对视一眼,旋即吩咐道:
“你稍后把她带到船宫说话。”
长青应声道:
“是!”
如今看来那妇人也是水匪的受害者,就算初时上船一直嚷嚷,有哄骗的心思,现在也是万事皆休,没有什么威胁。
正是一个当头苦命人,还官人、儿子皆亡,只剩孑然一人带着襁褓婴儿,反正自己这边也没有什么损失,也不好直接丢在码头了。
船宫内。
华兰和盛老太太端坐在上首,明兰和如兰两个则是已经被赶去房里睡觉。
半晌过后。
长青带着那哭得梨花带雨,眼眶红肿的妇人走了进来,她手里的婴儿被李妈妈抱在了门外等着,正睡得安稳,显然也是一夜哭累了,并没有因为被陌生人抱着便哭。
那妇人进了屋,只垂着眉瞟了一眼坐在罗汉椅上的华兰和盛老太太,当即就“噔”的一声跪了下来,稽首感激道:
“民女李徐氏,多谢贵人救命之恩!”
在外人当面,自然是盛老太太这个长辈说话。
“你这一晚受了惊厥,也不必行此大礼。”
嘴上说着,但盛老太太也并未让人去搀扶,安然受了这一礼后,便让李徐氏先去一旁坐下。
李徐氏知道自己初次上船时的引诱心思已经瞒不住了,所以还要长跪不起,想要以此表明自己的歉意,但余光瞥见盛老太太的眉头一皱,登时心里咯噔一下,也只得埋着头落了半边屁股在座位上。
不过嘴里还一直声泪俱下道:
“感谢贵人们的大恩大德,能不计前嫌,依旧留下我们母女二人……”
“行了!”
人老精力不旺,更别说心中又起惊措了,盛老太太不欲听这妇人的辩说之语,不然怕是能一直哭诉到明天早上去,当即便直截了当道:
“我看在你家遭此大难的份上,本就不欲追究你的过失,你也不用再说什么求饶的话。”
顿了片刻,待李徐氏表情缓和,能静下心思考,盛老太太才继续道:
“又念在你家官人英勇无畏、为家人谋划的劲头,也便打算留个善意。
待得天明,你是作何打算?
若是要就此下船,去找你那儿子,那我们便留你些盘缠,在下个码头放下你。
若是你想回家,正好我们还要在此地等官府来人,到时我们便讨个允诺,让他们安排你返乡。”
突然遭遇水匪,又把他们清理了个干净,自然也要和此处官府通报一声,同时也能用朝廷驿站给杨文远回个信,交待事情始末,让他放宽心。
能一起帮着安排这李徐氏的去留,已然是心善了。
李徐氏也晓得其中道理。
她一开始进门就哭着叩首求原谅,心里便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也明白自己不过一介弱女子,还带着襁褓婴儿,无论自己儿子是否存活,都是无能为力,因此并不犹豫,当即便垂眉低头道:
“民女想先带着女儿回归家族,到时再求着亲族长辈派人来寻桐儿!”
盛老太太也不意外,当即点头问道:
“那你家住何处?”
“金陵!”李徐氏忙不迭的道。
“金陵?”
盛老太太登时怔了神。
旁侧的华兰也闻声看了旁边祖母一眼。
金陵。
这个地名在盛家儿女心里实在是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盛家儿女从小便知道自家祖母的出身,勇毅侯府的独女——而金陵便是当今勇毅侯府所在。
陌生,是因为金陵这两字虽然熟悉,但在盛家人那儿从来都只是在脑子里过一遍,对于自家祖母这老死不相往来的母家,实在是不怎么提及。
现在骤然听到,不由得都有些愣住了。
见上头两位贵人一时间没人说话,反而有些面面相觑的意味,李徐氏不知道华兰和盛老太太此行的目的地是宥阳,只以为是两位贵人嫌弃金陵离的有些远,自己不值得耗费太大的人情。
当前他们航行的水道是往南,准备去往淮南西路,黄州地界,而金陵则是离宥阳不远,是在东方。
乍一眼看,确实是不相干的位置。
当下赶紧回家才是正途,李徐氏怕被拒绝,连忙道:
“两位贵人,也不需劳烦你们托人情,民女只奢想贵人能借些银钱给我,找个车行把我送回金陵,若能有幸得知贵人出处,我必当结草衔环,将来报答救命之恩!”
“你当我是什么?还要对你出尔反尔不成?”
盛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李徐氏一眼。
自己不过是愣了下神,就被误会是是个吝啬的人,这如何说理去。
不过盛老太太也不在意李徐氏这点小心思便是了,突遭横祸,这妇人能有谋算便不错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