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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悦铎感觉自己正沉入黑暗里,就像很久以前他还是胎儿漂浮在羊水中一样。
视野里都是和蓝色相反的艳红色背景,面前有无数个人看笑话似地朝他微笑,光怪陆离的色彩在黑暗中舞蹈。恶鬼披着蓑衣四处晃动,静静地等着腐蚀他的灵魂,人们拥挤,在他耳边尖叫,带来耳鸣般的回响。
就像是献给他的追悼仪式。
一切又倏忽消散,转化为另外的场景,屋子里挂满折磨人的刑具,有个淡漠的声音沉声道,“你逃得了吗?”
听到声音的刹那,温悦铎直起身子,才发现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视线是模糊的,有失重的感觉。等他稍微调整过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小的密闭空间里,四周被米白色的墙壁包裹,他屈指蹭了蹭,是金属光滑的质地。
唯一的窗户上遮了帘子,温悦铎撩开帘子,很小型的哥特式窗户,外边一片漆黑。他眼睛生生贴上去,能看到天空挂着诡异的黄色月亮。
上边的感应灯随着下面的摇晃一亮一灭的,温悦铎突然有了个猜测。
他可能在一艘船上?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的事,喉咙就紧了紧,十分干渴。他轻轻挣动着下地,胯间却突然传来钻心的痛苦。
“唔。”温悦铎身形不稳跌到地上,感应灯霎时亮了一下,他才看清这是个几乎不到10平米的空间,他刚才睡着的床紧紧挨着一边,很窄。
门的把手动了一下,温悦铎心脏立刻提起,一个黑影闪身进来,打开了屋子的灯。
“你没事吧。”面前的人朝他伸出一只手。
开灯的瞬间,光线有点刺眼,等温悦铎反应过来才发现面前站这个人,很熟悉。
“周......周子琦?”
周子琦“嗯”了一声,把他扶上那个窄窄的床,余光瞥见愈发惨白的脸色。
“谢谢。”温悦铎小声道,由于胯间隐秘的疼痛蜷起身子,又忍不住说:“有水吗?”
周子琦递过来杯冰水,“不谢。”
没有其他可坐的地方,周子琦勉强坐在床沿,还要规规矩矩的,不能离温悦铎太近。
“这是在船上?”温悦铎还有点困意。
“是的。”周子琦没说别的,也没解释。温悦铎本身胆小,看到他这副表情也不好意思问了。
温悦铎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上,上次医院前台把钱还你了吗?”
“还了。”周子琦轻笑出声,现在还想着这码事,真是个呆子。
“哦”温悦铎又往里蹭了蹭,勉强不被人发现出异样。
没想到周子琦率先提起这码事,“你的dom对你不算有耐心啊。”
提起这码事,温悦铎脸色更白了,旋即想起什么,想问又不敢问。
“你是不是想问我从哪找到你的?”周子琦笑了笑,“马路边上,我当时出来抽烟,看见你的dom把你扔到路边了。”
“然后呢。”温悦铎心里沉了一下。
“然后他就走了啊。”周子琦说得很轻松,一边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出乎他所料,温悦铎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或是说他苍白的体质本身就显得平淡,此时他细细的眼皮周围泛黑,向上的眼角湿润,一副困相。
船舱内如压抑的墨水瓶,温悦铎低垂着脑袋,竟可笑自己寄希望于丛云皓能有点同情心,这点耻辱又卑微的滥情最终是被外边的寂冷吞没了。
周子琦提议,“想出去看看吗,这里空气太闷了。”
“嗯?好。”温悦铎晃神的瞬间一只脚迈下床,然后可悲地重蹈覆辙了。
他再次胯间一痛,朝地上栽去,一条有力的胳膊扶住了他。
周子琦叹口气,拿出个小医药箱放在桌子上,从里边取出药膏还有个很小的软刷。
“你伤的位置我不太好碰,这是特制的强度较低的伤药,用刷子可能会方便点。”
“上完药,你还行的话,可以来甲板上找我。”
说罢人就出去了。
温悦铎面红耳赤地盯着桌子上那堆东西,挣扎半天,最终是伸手取来,轻轻拉开了自己的裤子。
私密处的伤口不算致命,但比起一般的调教也算是下手狠毒,导致他往上抹药都不敢睁着眼。刷子是消毒过的,涂抹更加均匀,好在药膏的质感清凉,刺激也不大,所以涂上去舒服了很多。
温悦铎处理好拉上裤子,在船舱里发了会儿呆,还是挣扎着下床出去了。
舱内到甲板上的阶梯原本很陡,被人贴心地放了几个缓冲的木板,温悦铎就是踩着这几个木板上去的。
温悦铎出去后立马嗅到了具有咸腥味的海风,他往后看了眼,发现这应该是个小型游艇,体积并不大。
不远处,周子琦穿着简单休闲样式的白衣黑裤,脸孔半隐没于黑色的墨镜中,双腿修长笔直,正立在甲板的围栏旁边,眺望远处的海面。
夜间的海平线和云层搅在一起,稍
', ' ')('稍给人以压抑的感觉,海底有不明发光生物,偶尔有鱼群跃出水面,发出“扑通”的水声。
“好点了吗?”周子琦听见动静,没回头,听着一腿重一腿轻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嗯。”温悦铎有点好奇地看着远处海面,无边的黑暗和轻柔的海雾反而给他一种远离人世,被包裹住的安全感。
周子琦递给他一个银色的铁质扁瓶,“先喝点,不然容易晕船。”
温悦铎其实有点洁癖,又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好意,犹犹豫豫接过来。
“放心,我没喝过,我也不需要这种东西。”周子琦轻笑,摘下墨镜看了过来。
温悦铎愧疚地拧开瓶口,清新的气息飘出来,他喝了一口,柠檬和薄荷的香味就让他清爽了很多,是薄荷柠檬茶。
“你的dom是G先生吗?”
周子琦突然发问,惊得温悦铎差点把水喷出来。冠以这个代号的人刚差点把他折磨死,提起来都有点心惊。
“你别激动,我就是好奇,听说他好久没收sub了,是不是一直都在和你玩。”
玩?温悦铎偏偏脑袋,明显不是这样的关系,他嗫嚅:“你知道了?”
“嗯。”周子琦屈指摸了摸鼻子,“在公调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记得你的声音。”
还好天够黑,不然温悦铎脸上很可能会滴出血。
“上次把你打成那样的也是他吗?”周子琦循序渐进,语气很平和。
“是。”温悦铎声音越来越小,手垂下来,松松提着瓶口。脑袋上突然一沉,是周子琪把一个黑色渔夫帽戴在了他头上。
周子琦蹙眉,斟酌用词,“那为什么还选他?你喜欢这么......强烈的?”
帽檐挡住了温悦铎的眼睛,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他说:“不是。”
静默良久,周子琦认真道:“你有事犯在他手里了,对吗?”
温悦铎这次没利索回复,他有他的倔强,这都是他倒霉的命运,而他原本没有错,他清晰地知晓这一点。
周子琦以为他有难言之隐,拍拍他的肩膀,“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
温悦铎抬头,这才发现周子琦眼窝很深,是欧式双眼皮。
“怎么了?我也不是不要报酬的。”周子琦笑了笑,鼻息很轻,”你适合当我的sub。”
温悦铎脸更红了,“我,我不喜欢这个游戏。”
周子琦若有所思地抬眉,同时观测着远方的距离,算了算时间,戴上无线通讯器。
这片海域的信号很弱,甚至没有,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帝都军警信号系统的干扰。但这样也加大了通信的困难,只有双方在近距离内用特殊发射器辅助才能联系。
他在打开开关之前,转过来和温悦铎说:“不管喜不喜欢,我并不希望你还在G先生那呆下去,我已经捡到你两次了,不是次次能捡到。”
温悦铎憋闷得很,又不能说明原委,干脆和他一起盯着远处:“你不是说你是调酒师吗?”
周子琦愣了一下,笑道:“是啊,在各处调酒,四海为家。”
“包括在船上?”
周子琦正待回答,通讯器却有了动静,他立刻将通讯器贴近嘴唇,说着温悦铎听不懂的某国语言。
后边的出口传来响动,温悦铎回头,看到一个眉骨有着灼伤性疤痕的人在走近他们。
周子琦不动声色地把温悦铎拉到后边,和正是刚逃逸出来的聂远说:“已经到了。”
聂远点点头,目光掠过周子琦身后的温悦铎,“阿陵,他就是你昨天非要带的朋友?”
周子琦没回答,先给温悦铎戴了个耳麦,然后照着耳机里的吩咐说:“这里已经进入菲律宾附近海域,我们会放救生艇,前边约1公里处有公共邮轮接应你,上边的人会给你提供合法身份。”
果然,游艇边上放下来个小型救援艇,里边装着少许枪支子弹,不过天太黑,温悦铎又站的后,什么都没看清。
聂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像告别仪式般握了握周子琦的手,“阿陵,记住我说的,没有国籍才是最自由的。”
“不必,你自己保护好自己即可,其他勿多挂念。”周子琦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聂远还要说什么,被周子琦打断了,他礼貌催促道:“前边的人已经在等了。”
“缅甸的反政府军队已经和聂家结盟,很快就不会有人阻碍我们了。”聂远眼里仍旧不失激进的光,被救生艇上的人扶下去还扒着船沿。
周子琦冷然一笑,居高临下道:“知道你为什么会进监狱吗?”,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
“哈哈哈哈哈......阿陵,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接你。”聂远窝在小小的救生艇里逐渐远离,放声大笑,余音飘荡在海面上。
等他远了,周子琦才松了口气,拿下温悦铎头上的耳麦。
“刚才,这是?”温悦铎拿手指了指对面。
', ' ')('“不要紧,送个朋友。”周子琦掐了掐眉心,倦意明显,“船明天就会返回帝都码头,我送你回去睡觉。”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温悦铎被后半句话搞得莫名紧张,打了声招呼,一瘸一拐地走下去,像只落荒而逃的猫。
周子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转而盯着雾气浓重的海面,神色愈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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