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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刚刚六点。对于裴攻止这一行晚到的人来说不过睡了一两个钟头。疲惫不消,双目也有些干涉沉重。特别是那只受过伤的眼睛,睁开的时候几乎连一点点的光也看不见了。他坐起身在硬邦邦的通铺上呆了一会儿。
大家很快开始洗漱整理内务,因为紧跟着就是早饭时间。
裴攻止端着自己的脸盆走在队伍最后,他们做什么都是排着队非常整齐。这里的生活其实和部队差不多,一切都是军事化的管理。
不过早上的伙食就差了太多。
碗里的稀饭差不多几粒米都能数清,再配上一叠萝卜干,一人竟然仅有两根。看着碗里可怜巴巴的早饭,彪哥不由的骂道:“去他娘的!萝卜条就他娘的给两根?”说着他还用筷子夹起来一根,鄙夷的看着。仿佛那根萝卜条犯了什么罪过,令人如此的厌弃。裴攻止蹲在一处默默无声的喝完了稀饭,那两个萝卜条他留在最后吃,对于寡淡无味的汤水来说,这个味道非常可口。但一想到日后都要吃这些没营养的,裴攻止也觉得有些不满,因为这对于身体而言的确很不好。他咽下最后一口菜,站起身排队洗刷碗筷。
彪哥连一碗汤也没喝完,仿佛是赌气一般,连汤带菜的倒入了水池。
开始正式入监教育的前几天里,他们要学习的就是打背包、整理内务,以及进行日常生活的规范训练。
刚填饱肚子,紧跟着就是站军姿。
当他们走到空旷的操场间时,那里已经有人列队站好了。
穿过铁栏,裴攻止一双眉眼如猎鹰一般审视着所有。
秋天的太阳升起的渐晚,昏暗的天空间依旧能看见星辰,栅栏的网格间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奇怪的重影,那些人就像早操场间上课的学生。穿着整齐的校服,站在最左边角落的第一个男孩个头瘦小,猛然给他的感觉竟让裴攻止以为回到了十多年前,小芽还在的时候。
他就站在他校园的操场外,等待着,看着那个人。
夕阳西下,汗水洒落在青春的校园里,洒落在小芽的身下。
他看见站在操场围栏外的他,总是会趁着导师不注意时扭头冲他宛然一笑。
红色黯然的光消失在天边,他隔着铁栏递给他水和纸巾,他们的指尖会在不经意间交汇。
那是青春的味道与羞涩。
曾几何时,在看着小芽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温暖的,但同时也能让夏季的风变得清凉。
他的小芽总是很努力,为了表现的和那些人一样,他参加了羽毛球比赛,还赢得了奖项。
可是终究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放弃了体育的梦想。
以至于没能如愿的上所好大学,可是在裴攻止的眼里,裴小芽比陆歧路更像个英雄,也更加成功。
“站好!”队伍忽然停了,他的思绪被残忍的打破。裴攻止恢复原有的冷肃,看着狱警教导道:“现在教你们齐步走!”
与此同时,另一头几十名服刑人员在操场上喊响了口号、摆臂、抬腿练习着齐步走。
反观他们的队列中,除了面庞清秀的年轻人,更有头发花白的老人。
监狱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它和那个社会一样,却又不同。
不同的是那个世界有好有坏,这个世界只有罪恶。
犯了多大的罪,进入这里,总是能一物降一物的。
你怕了,就会一直被欺负下去。
别人怕了,你就能成为牢头,在狱警视线范围外过着吆五喝六的日子。但集训是每个服刑人员都要经历的过程,这也是入监教育的一部分。
集训还算不上真正的刑牢。
第一个月主要是针对传染性疾病的隔离观察,此间他们是不被允许走出监舍大楼的。甚至要在固定时间上厕所。例如从早上起床洗漱和中午的时间外,下午至晚上,每隔一个小时便会允许服刑人员上厕所一次,时间在十五分钟至半个小时不等。除此时间外,服刑人员不能随意上厕所,即使有特殊情况也要向管教民警打报告,同意后才可以去。
彪哥对于这一规定感到非常不满,他甚至冲着狱警理论。而像他这样刚刚进来不服从管教的人并不少,当然下场也很糟。
裴攻止看着这样的几人被单独列出了队伍,然后便被人漠视着放任不管。没人知道他们要站到什么时候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所谓的列队训练就是站军姿。
开始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四十五分,结束的时间是十一时二十分。
但直到午饭开始,彪哥和那几个不满的男人仍旧在操场上站着。
之后发生了什么,裴攻止并不太清楚。因为午饭之后,便是午休。
通铺依旧那样的阴暗肮脏,可是就连这样的地方也有人无法享受。彪哥直到午休过后都未曾回来。而他们则在下午开始上课学习,为时三小时。所学科目主要是认罪悔罪教育、法律法规,以及接受心理测试。
监狱的一天可以说是非常充实的。
直到晚
', ' ')('饭的时候,彪哥才晃晃悠悠尽显疲惫的和几人走来。他一屁股坐在通铺间气喘吁吁,连饭也不想吃便倒头就睡。
裴攻止依着冰冷湿潮的墙壁,啃着馒头,盯着他的背影。如果不是什么意外的情况,他的眼睛总是盯着彪哥。仿佛一转眼就会丢失什么。盯着敌人的眼神就和看着小芽的眼神是一样的,一刻不离。但却是完全相反的情感。
他的杯子里还有半杯水,啃完偷偷带出的馒头,他想了片刻想要将水端给彪哥。毕竟他不愿意让潜在的敌人死得太早,那会失去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的意义。
他的眼神忧郁而阴暗,慢慢的向着通铺走去,可就在快要走到彪哥的身边时,大门外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裴攻止!”
狱警就站在不远处的大门前,顶头有一盏没有灯罩的刺目的白灯。灯光照射在狱警的身上,他们仿佛就是地狱中那高高在上的神,影子拉长投射在地上。裴攻止顿足转身,一人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不得已,他只好转身将杯子放在了大门旁的一排桌子上,朝着狱警而去。一人先他一步走来,在他的手上套上了软手铐。
不过在他离开之时,裴攻止又朝着彪哥睡去的地方望了一眼,这一次却没想到之前的那个小个子男人忽然将自己的水转手递给了彪哥。他看得出他们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也许彪哥是真的累了,并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反而自然而然的接过那碗汤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也许是出于多年经验,从他第一眼看见那个小个子的男人时便不想与之有任何的交集。因为他觉得这会是一个很麻烦的人。从入狱之初他被喊走的哪一刻,再到忽然在休息处见到已经入睡的他时,至少有一点可以判断,这个小个子是个有关系的人,他避过了层层检查,直接入了监狱。
这不由的让裴攻止觉得他的存在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来,但归根究底都不是裴攻止的事,他无心去管,也不会多事。
只是,这一点让他觉得充满危机。
这个小个子靠近彪哥的时候,裴攻止就会觉得不安。仿佛是他的猎物要被别人抢走一般。他想要回去,却也只能被两名狱警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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