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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西西回来的时候陆歧路已经自觉地睡在了房间的地板上。地上铺了一层单薄的床单,一个抱枕,没什么盖的。
臧西西推门的时候看着地上穿着自己T恤睡着的男人,不由一笑。他还真是没见过这样自觉地人,将自己这里当成他的家一般。不过蹲下身的时候看见一直西装革履、正正统统的男人忽然这样休闲,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轻轻地越过陆歧路的身体,臧西西从床上拉下薄被,蹑手蹑脚的起身,将陆歧路整个盖在了被子里。紧跟着他又蹲下了身悄悄拿过陆歧路放在枕头边的黑色手提袋。
他并不想让这个人牵扯到自己的事情当中。即使臧西西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干什么!”然而,原以为他睡着了,可就在他抓住袋子准备起身时陆歧路的手忽然捉住了他的手腕,那人一个翻身,顺带着用力,眼睛未睁开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道:“等你很久了,过来吧!”
臧西西一个重心不稳,一手按在地上,一手却按在了陆歧路的胸膛。那人故意使坏,不但不放手扶他,甚至还趁机动手一把揽过臧西西的*月要*向下一拘,两人的身体来了个前所未有的亲密接触!
臧西西火速要起身,却已经被陆歧路双手抱住了腰背,那人睁开了眼,看着臧西西忽然滑稽而紧张的模样,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一点稳重感也没了。
“别闹了!”臧西西并没有非常的不悦,不过他压低了声音以一种正儿八经的语气对陆歧路道。
陆歧路也老实,说放手就放了手,一股脑的坐了起来盯着他依旧意味不明的笑。看着臧西西整理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又要去拿黑色袋子,陆歧路盯着他,觉得有些不妙,但转而以玩味的语气道:“去哪了?洗个澡你就消失了这么久。”
“听你的打扫卫生啊!”臧西西笑道,陆歧路想,他好像没有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生气,这大概就是还能更进一步才对!想着想着,也保持着笑容又道:“可你不在酒吧里。”
“这样危险的事,当然也要在外面找一找啊。”臧西西起身,陆歧路却一把抓住他手中的袋子,两人分明在较劲。陆歧路声音低柔下来,问他:“凌晨了,你拿着这东西要去哪儿?”
“你睡吧。”臧西西的态度忽然也有些冷淡,他用另一只手推下陆歧路的手,侧过身躲着他道:“明天睡醒就离开这儿,回你的城市吧。”
“怎么听起来有些赌气?”陆歧路是故意这样讲的,显得油腔滑调,因为他感觉得出臧西西的态度和平日非常不同,这次的事态的确很严重。
臧西西摇头,声音淡漠,甚至还有一些不耐烦:“这是我的事,你一个陌生人犯不着。”
听到这儿,陆歧路站起身坚定的抓住他的手,神情也忽然严肃的问道:“你该不会想去报警吧?”
“不用你管,好好睡吧。”
“那你去哪?”陆歧路坚持问他,臧西西蹙眉直视他的双目,一字一顿道:“去找他!”
“他?”陆歧路顿了顿,想了一瞬,恍然道:“今天的那个男人?”
“是。”说话时臧西西已经走出房间,陆歧路追过去拦在他的面前,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更大的打击。比之前这个人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否认自己是他男朋友更加令他觉得气恼和丢人!
“你是觉得我不能帮你?”
“我只是不想也不能麻烦你!”
“但我已经牵扯到麻烦中了!”陆歧路忽然变得很冷静,盯着臧西西的脸,又道:“你去报警,警察就会来查,监视器中也会暴露我和你、和那个人有过接触!而你去找他,他能帮你什么?明天坐在这里和那些人渣面对面的谈判吗?”
“是的,他可以!”臧西西非常坚定,陆歧路怔怔的看着他,暗自里他深呼一口气。臧西西绕开他的手臂贴着楼梯墙壁向下走,陆歧路转身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冲他道:“对不起!”
臧西西的步伐一顿,陆歧路又道:“我并不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说了哪句让你反感的话,希望你别放在心上,也不要对我因此而有不好的看法!我并不是故意要干涉你的私生活。”
臧西西站在楼梯口,倏地转头,陆歧路的神情非常紧张,就像犯了错的孩子。就算遇到再难的案子,他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臧西西转头的时候却是忽然他冲一笑,一挤眉眼,欢声道:“你不用太在意啦,我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点和帮助。”
“那个!”看着臧西西的表情,陆歧路莫名有些抱歉,好像自己令他强颜欢笑似的。不过他想了一瞬,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明天我还会来!因为给你这袋东西的人于我而言……万分重要!”
这个男人说话的态度认真而不可否定,臧西西想了片刻,点头答应他:“不过,你要离他们远一点,尽量做个旁观者。”
“这次我一定做到!”陆歧路抬步走近他,小指勾起在臧西西的面前,冲他微微
', ' ')('一笑。臧西西腾手勾上他的小指,扯了扯,道:“我相信。”其实这样说,也是在给陆歧路一定的压力,希望他不要牵扯到这种事情中来。
这件事说到底也是由他而起的,陆歧路内心还是有些抱歉。如果不是他强行要看对方交给臧西西的东西,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做贼心虚似的骑虎难下。
说句不好听的吧,如果现在警察冲进来,即使能证明他们与这些东西无关,但仅凭包藏这么多的毒而不及时报警,其中缘由的确说不通,也足够他们受的了。而臧西西是个成年人了,他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清楚藏毒的罪名,即使不学法律也知道这种事事关重大。陆歧路能明白臧西西急于将自己撇清是出于好心,就像自己想要帮他一样。
两人的手分开了,臧西西转身离开,陆歧路却笑道:“我也是一个不喜欢麻烦外人的人,不过……以后一定要麻烦到你的话,所以……希望臧老板能给个机会。”
臧西西站在后门向里望,那丝无奈又涌了上来。这个男人的确非常会说情话,他们都是聪明人,他听得懂陆歧路话中的意思。不过,臧西西的情绪却忽然有些低落,垂声道:“抱歉,我和那个人……还没彻底分开。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更不需要因为我而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我说了!”陆歧路依旧笑着,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要和那些人打交道是因为别的事,不是你。”
“那就好。”臧西西声音淡然,仿佛这一切或是陆歧路要做的任何事和他真的再也没关系一般。
后门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声,然后整个酒吧就安静了。陆歧路摇摇头,颇觉得自己有些鸠占鹊巢的意思。那个人一走,整个人也有些没劲。他独自站了一会儿,看着酒吧里的陈设,然后套上吧台里的罩衣,准备大干一场!
虽然他不是什么缉毒警察,但是这些年做律师看过的听过的案子实在不少,什么样的也都有,这种类似他人交易毒品的小地方十有八九都会有人多少藏一些,为了就是一旦被发现,可以以此嫁祸威胁对方,甚至还能恶人先告状的报警,反咬一口别人!那些道*上混*的人,什么都做的出来,提着人头过日子,所以为了保命,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性命!
那天他在酒吧呆到第二天晌午,时间已经过了一点,但是臧西西依旧没有回来,没有早饭、没有午饭……什么都没。他实在饿得肚子咕咕叫,不得已也离开了。
再回到G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七点。
吧里刚开,没什么人。
柜台里站着一个男孩,但却不是臧西西。
他朝着吧台走去,坐下的时候点燃了一根烟,淡淡的烟雾盘旋上升,吧台里的男孩冲他一笑。他也顺势冲别人挤眼睛,垂下手,打火机在手中转悠,陆歧路目不转睛的盯着男孩,笑着问道:“多大了?兼职还是全职?”
“十九了,大学兼职来的。”
“勤工俭学哦?好孩子。”
“课余时间比较多而已。”
“怎么找到这里的?”陆歧路的视线上下打量着酒吧,目光最终在楼梯间停留了许久,男孩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道:“贴吧里看到的帖子。”
“Gay吧?”
“不是。”男孩摇头,微微一笑,递给他一杯白水,陆歧路鄙夷的看着那杯水,凑近吧台前的男孩道:“你看我像喝水的人吗?”
“不好意思,昨天走时老板交代的。”男孩坚持不给他酒喝,不过陆歧路一听是臧西西的意思,倒是乖乖喝了一口温水,双目迷离道:“他呢?”
“不知道。”
陆歧路若有所思的四处看看,酒吧里又来了两个人,转而坐在了角落里,男孩礼貌的冲陆歧路道:“哥,我过去招待一下。”
“去吧。”
烟灰缸里的烟头转眼已经四五个了,男孩回来的时候砰砰咚咚的忙了一阵,陆歧路看着他又问:“你见过你老板的男朋友吗?”
“西西哥单身。”
“单身?”
“我没见过他和哪个男人走的太近。不过,他和任何人都挺好。”男孩很诚实也很踏实,陆歧路盯着对方,眼睛里慢慢起了些别的颜色。男孩似乎感受出来了,给他调了一杯果汁道:“我是异性恋。”
“异性恋?”陆歧路的确有点诧异,盯着对方更有趣味道:“每天看着一群大男人亲亲我我不觉得恶心?”
“那你们每天看着满大街的男女亲亲我我会觉得恶心吗?”
“不会!”陆歧路斩钉截铁道,因为他也是那满大街异性恋中的一员,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班辛娣,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分手就凭一条短信,到现在也再没联系过,还真不像她的风格。
“我也一样啊。只是寻常而已。”男孩笑着,转身忙碌去了。陆歧路嘟了嘟嘴,无奈的一笑。
“欢迎光临!”酒吧外挂着的猴子又叫了,真不知道臧西西怎么会弄那么个玩意儿。门外走来了一个男人,男人身后还跟了几个,黑衣服,戴着墨镜,就跟电影里的保安一模一
', ' ')('样,这可以点也不像是个Gay。那几人一瞬间就引起了陆歧路的注意,他转身盯着那些人,对方则坐在了一个角落的大桌边,坐在最中间的男人已经五十出头的样子,手里拄着个拐杖。其他人全都双手向后的站着,墨镜下的眼睛也不知道看向哪里。
陆歧路看了看表,现在也才七点十分,运毒这种事不会再这样的时候进行吧?怎么也要人越多越好,鱼目混珠。更不可能搞这么大的阵仗吧?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是公共场所。
那些人就那么坐着,一下坐到了八九点,而酒吧的人已经多了起来,音乐响了,唱歌的人站在舞台上摆动着臀部,看起来应该有些料。陆歧路举着果汁就漫步而去了,台上的男人冲他抛来一个媚眼,陆歧路举杯冲对方一笑,两人是眉来眼去、眉飞色舞的。
既然一时半会儿得不到臧西西,可身为一个男人也不能把自己憋死了。有好的猎物,他是不会放过的。
酒吧已经乱到听不见‘欢迎光临猴’叫了,不过他依旧会时不时的向着门口望去。
再看表,时间已经走到了九点四十。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陆歧路等的有些没信心,而且直到现在臧西西也没出现,他不由有些担心,方才那些招蜂引蝶的心思瞬间就没了。他害怕臧西西会和那些人忽然换地方见面,想到这儿他放下杯子第一时间走出了大门!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可是他一定要见到昨天的人!就算见不到昨天的人,也要见到和那个人接头的是谁。这样就有希望找到昨天的男人,有希望再和十年前的一切联系起来!
昏黄的灯光下,冷风萧瑟,秋天真的来了。
外面的车杂七杂八,各色各样的男人都有,站在门外的,或者胡同里的,或者坐在别人车上闲聊的。
陆歧路站了许久,一包烟只剩下一根了,中途有几个人想要跟他搭讪,但被他敷衍过去了。烟头在脚下踩扁了一堆,路口的灯忽然闪了两下竟然熄灭了。他却在灰暗中非常急躁,他看见有不少的人借着这黑暗拥吻在了一起。
然而,一道强光忽然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车慢慢靠近酒吧的门,陆歧路蹙着的眉目也渐渐张大,车门“砰”的一声打开了,臧西西从车中走了下来……
他就像电视剧里那些富贵子弟一样,身份地位都叫人遥不可及。这是陆歧路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他的神情冷峻,和那个爱笑的绿头发男孩截然相反一般。就在车门关上的刹那,车中伸出一只男人的手抓住了臧西西的手腕。
虽然看不清车中男人的模样,但是臧西西却停步回身,微微弓背似乎亲吻了那人。
陆歧路静默的看着这一切,始终没有暴露自己。
臧西西走进了自己的酒吧,直到那辆车开走陆歧路才在角落一转身跟进了吧中。
“对不起!”然而,就在他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个男人风风火火的揣着什么与他撞个满怀,他先开口道了句对不起,对方则用谨慎的目光盯着他,但是又显得那样小心翼翼。
陆歧路刹那间震了一下,他发现那个人怀中抱着的黑色手提袋就是装着毒品的那个,而更加令他震惊到骨子里的是这个人竟是当年害死小芽的凶手之一!
“这不可能!”他在内心疯狂的呐喊!
而对方急匆匆的转身朝着曦子街‘逃走’,臧西西忽然和那个住着拐杖的男人朝着门又走来,他看见了陆歧路的身影,刚想喊他一声,却见他慌慌张张的不知追什么去了!
黑暗中陆歧路始终跟着对方,脑海不断的蹦出当年的事。
那五个罪犯最低也是十三年零两月的刑期,如今还有两年,怎么可能会在这儿见到的!
希望是自己眼花了,可是这种罪恶的脸庞,陆歧路又岂能会忘记?
这一个人出狱是否代表着那些人也可能已经出狱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于陆歧路而言,更加难安。
他知道裴攻止一直等着他们出狱的那一天,虽然他也不希望那个人做什么过激的行为,可是,也绝不希望恶人善报,那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他带着震惊追逐着那个身影,可是就在穿过一条马路时那人上了一辆车,那是一辆面包车,没有牌照,他一路狂奔的追去,终究疲惫不堪的跪在了冰冷而坚硬的地面……
汗水混杂着苦涩的泪水坠在他的双膝之下,这简直是这几天来最大的一次打击!
比见到那个威胁他令他害怕的人更令他慌张。
他联系不上裴攻止了,就算联系上也无法将他弄出监狱,他更加无法将这个糟糕的消息告诉他,那个人一定会疯的!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不行!陆歧路单膝撑起,慢慢站了起来,看着空旷的马路,又望一望黑暗的天空。
夜晚来了,噩梦就随之不远了。
他的身体感到一阵寒冷,可是寒冷也更加令他清醒!
陆歧路暗下决心,至少
', ' ')('在裴攻止出狱前,在他去找这些人前,先弄清真实情况。
他想了想,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握着电话,最终还是拨通了陈怡的号码。
“三更半夜,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他喘着粗气,听起来状况很不好,女人的黑暗中坐起身,就这窗外淡淡的光晕,低声问道:“你在哪?”
“三香合子街。”
这儿已经离臧西西的酒吧很远了,比起曦子春恩街,这里更像是城郊附近,车辆也少有。陈怡在电话那头一边穿衣,一边安抚他道:“我不是很清楚在哪儿,你能说个具体的地方吗?我现在去接你。”
“曦子春恩街。”陆歧路想了想道:“那里有个G吧……”他没说完,但听女人道:“就在那儿等我!四十分钟一定到。”说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甚至能够包容他在G吧混迹,一句不会多问。很多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孩,可是有时候又会觉得不爱。
黑暗中,陆歧路脱下西装慢慢向着G吧走回。
这一路上他的脑子都是空白一片,可是他又有些紧张,紧张的在想如何张口向陈怡再寻求帮助,他真的已经深感抱歉。一个大男人三更半夜打电话给一个弱女子……
想着想着,渐渐的便走到了G吧门口,人还是不少。这些灯红酒绿的男人并不会知道他们身边发生了多么令人紧张可怕的事。陆歧路看看表已经近十二点了。
他想了片刻,并没有进入吧中而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等。
“歧路!”身后忽然有人喊他,陆歧路身体一僵,动身抬步踩灭了最后一根烟,他想要假装没听见的躲开。然而对方却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臂,道:“方才怎么了?你还好吧?”
“没事。”臧西西想要正身对他的时候他就会绕开,始终侧身或者背对着对方。因为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此时此刻他的紧张与慌张依旧写在眼睛里,浑身也觉得很冷。
“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用了。”陆歧路轻轻推开他的手,背对他声音有些暗哑道:“你的事解决了?”
“嗯。”
“还顺利?”
“很好。”
“那就好……”
“你……”臧西西正要再说些什么时,不远处忽然停了一辆红色轿车,车上下来一个女人,那是陈怡的背影。他的手机同时也响了起来,臧西西始终没看见他的正面,他便接了电话,声音有些呜咽的离开了。
他看见陆歧路和一个女人站在红色的轿车前不知说了些什么,女人忽然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抚着他,然后两人分开上了车。
车子离开了,臧西西站在酒吧门口迟迟未曾进去。
他记得陆歧路说今晚和自己取货的人对他来说万分重要,而他也一直记得,他已经帮他打听好了那个人信息,本想今晚见他告诉他的,可是一直没见到。才刚刚看到他,不曾想他又有急事离开了。
直到这一刻,臧西西忽然觉得自己能体会到那个男人的感觉。
那种想要帮他,对方却避之不及的感觉。的确叫人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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