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座长沙国丞相墓的发掘,周恩来总理给予了特别关注和重视,当得知墓中除了三颗印章,其他器物全部被盗墓贼劫掠一空时,周恩来专门向国家文物局局长王冶秋问及此事,说:“现在还有没有盗墓的人,全国墓葬破坏情况是否严重?”王冶秋回答说:“旧社会那些专门靠盗墓吃饭的人,长沙一带称‘土夫子’,凡有点真本事的,基本都被各地博物馆和考古部门收编了,成了现代国家工作人员,所以基本上没有专门盗墓的人了。除了被收编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文物的流通渠道被截断了。董老出任华北军政委员会主席时,第一个命令是征集革命文物令,第二个命令就是禁止珍贵文物出口。现在办的文物商店都是国营单位,盗墓贼从墓中盗出的器物不敢拿来销售。因为社会上已经没有自由的流通渠道,中国的文物出不去,境外的文物贩子又进不来,所以自新中国成立后,盗墓这个行业算是基本消亡了。”
令周恩来和王冶秋都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几年之后,随着中国经济改革的兴起,消亡了几十年的盗墓业再度还阳复苏,盗墓者借尸还魂,于华夏大地山野草泽中活跃起来,大显身手,所向披靡。“要想富,去盗墓,一夜一个万元户”的诱惑,使越来越多的山野村夫,城市混混,地痞流氓,甚至道貌岸然的政府官员,纷纷加入到盗墓者的行列之中,企图借挖掘地下古物一夜暴富。从关中大地到中原腹地,从燕山南北到长江上下,从作为古蜀王国的川境,到楚地的长沙、荆州,皆有盗墓者活跃其间。短短几年间,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已是千疮百孔,骸骨遍野,其盗掘规模之大,持续时间之长,被盗古墓之多,为二千年历史进程中所罕见。盗墓者结成团伙,各有分工,有的挖土,有的望风,有的负责现代化设备的运用,有的则专门负责销赃。其盗掘方法、技术、工具越来越先进和专业,如探寻汉墓由原来的洛阳铲演变成重铲,进入墓室捣土时用滚叉和撇刀,挖掘唐墓时用类似鲁智深的月牙铲的工具——扁铲。再后来,盗墓者甚嚣尘上,更趋现代化、智能化、集团化,探测墓葬动用军用罗盘、探地雷达、金属探测仪、气体分析仪等等,大大缩短了以前靠经验找墓、断代等前期的工作时间。盗掘时则使用雷管、挤压式炸弹。此种炸弹作为最先进的武器,本来是装备到各集团军陆军部队,从而避免了士兵在野外作战时挖战壕之苦。在野外作战时,只要在前方几米掷下一弹,就会出现一个几米深的圆洞。洞内的土不是被炸飞,而是通过爆炸力,向四周挤压,因而当炸弹爆炸后,洞外见不到一点土。一连几个炸弹下去,就是一个深井。盗墓团伙认为此法用来盗墓,既省心又省力,于是开始普遍使用这一新式武器。若发现墓葬,只需几个炸弹,即可穿透墓室,盗墓贼可轻而易举进入满藏金银财宝的墓穴开棺取宝。开棺时的工具也渐渐鸟枪换炮,由旧时的刀劈斧砍,换为大型电锯;运输通讯也一跃而变为摩托车、汽车、手机。整个中国每年有千百座墓葬被以这样的现代化方式盗掘一空。如位于浙江的鸦片战争抗英名将葛云飞、《申报》主编史量才等名人的墓葬已被盗掘,清代“辫帅”张勋之墓在江西被掘,位于湖南长沙的晚清名臣曾国藩墓先后两次被盗,盗墓者劈棺抛尸,墓内文物被劫掠、毁坏殆尽。
据长沙和荆州市文物部门统计,截至2005年,仅长沙郊区、江陵物价值丧失殆尽。
面对中国大地上涌起的盗墓狂潮,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和世界进步人士,都感到莫大的耻辱和痛心。无论是古墓葬还是古文化遗址,都是不可再生的人类文明成果和人类遗产。当历史进入21世纪之时,中国华北地区的盗墓贼,已从挖掘墓穴转向劫掠地面文明遗址、遗物,这是地下文物告罄的一个不祥之兆。对此,有观察家预言,等到21世纪结束之时,便是考古学家失业和考古学科消亡之日。这个预言看上去有些危言耸听,但却道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现实和内心的忧虑。但愿今天的人们能从历代盗墓和劫掠、毁灭人类自身文明成果的罪恶中得到教训,并能从中思考些什么,从而以群体觉醒的力量来共同扼制这一人类毒素的发展蔓延,使中华文明与世界文明残存的硕果得以长久保存,文化的香火得以延续,这便是我们撰写此书的本意。
在以土葬为主流的古代中国,坟墓便是人生的最终归宿,所以古人云:入土为安。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无论其生前是享受着荣华富贵,还是过着屋无片瓦、地无三分的贫苦生活,喧闹都是一生的主题。正是基于在世时的浮华,在地下世界得到安息和宁静,便成为人类的一个梦想。那些生前享有特权的贵族阶层,除了梦想在地下世界安息,还想继续过那种骄奢淫逸、钟鸣鼎食的人间生活,建造气派的陵墓与豪华宽敞的地宫,就成为其追求的目标。但事实上,生前美好的心愿和布置的如意算盘,死后并不总能如愿,有时恰恰相反。“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者,是无不掘之墓”,为这一梦想和行为做了历史性注脚。
当然,人不是在猴子时代就开始建造坟墓的,也不是从猴子变成人那一天突发奇想,要打造个豪华地宫,以便死后安葬,继续享受人世间的舒畅与快乐的。有史可查的是,坟墓的建造,距今也不过是三千多年的时间。
在远古时代,人们还没有安葬死者的习惯。原始人类对于同伴死亡的处理,要么是在快饿死之时,不得已将其吃掉,这可称之为“腹葬”;要么将尸体随便丢弃于野外,这可称之为“野葬”。正如《孟子·滕文公上》说的那样:“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矣,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实际上“腹葬”和“野葬”都算不上丧葬。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生活的安定,出现了埋葬死者的现象,但当时墓而不坟,且无任何标记,“古之葬者,厚之以薪,葬之于野,不封不树。”
真正意义上的墓葬制度的出现是灵魂不死观念产生之后的事情。这一观念的产生彻底改变了人们对于死亡的态度。这种观念认为,人死了,只是迁居,要过另一种新的生活,因而,要按照死者生前的生活方式来安葬,所谓“事死如事生”。正如古人所说,“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正是在这一观念支配下,经历漫长的岁月,才逐渐形成了一套隆重而复杂的丧葬制度。
所谓中国奴隶社会的代表——商,是至今唯一可以证明中国开始进入“文明时代”的朝代。就是在这样一个大时代里,兴起了历史上第一个厚葬高峰。这个时期统治者的墓葬十分奢侈,并有大量的奴隶殉葬。现代考古发掘证明,安阳的商王陵墓,墓室面积约330平方米,加上墓道面积共达1800平方米;高级贵族的墓,墓室面积加墓道面积共300多平方米,其形式有“亚字形墓”,即墓室南北各留一条墓道;有“甲字形墓”,即南面留一条墓道。中等贵族的墓,无墓道,面积约20平方米;一般小贵族的墓,面积不足10平方米;平民墓室面积仅2~4平方米。统治者的墓葬,随葬有大量青铜器、玉器,并殉葬大量的人、畜。当时流行在墓坑中部挖一“腰坑”,以殉葬人、畜和随葬器物;在墓上建房屋,以供祭祀,称为“享堂”。《礼记·檀弓上》所记载:有虞氏瓦棺,夏后氏及围,殷人棺、椁。殷代的大墓中,多有棺、椁。棺上一般涂红、黄漆一至数层,少数棺上还有彩绘。
中国的丧葬史在西周时拐了一个弯。这一时期,由于农业民族比游牧、经商民族更讲礼制,更重伦理,故有薄葬之趋势。而尤为重要的是,西周时期,丧葬礼仪开始走向制度化、法律化。据《周礼》载,当时专门设有“冢人”,专司王室贵族的“公墓”。他根据贵族的班辈、级别来确定墓室大小、享堂(墓上房屋)的标准和植树数目;又设“墓大夫”,掌管平民的墓葬。随着时间的发展,人们对于墓葬越来越重视,灵魂不灭的观念也在人们的思想意识中越来越强烈。由于当时生产力水平非常低下,人类的活动经常随着自然环境的变化而不断迁徙。在这诸多情况的限制下,人们还没有把墓葬作为永远祭祀的打算,所以当死者被埋葬之后,地面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标志。正如《礼记·檀弓》所言:“古也,墓而不坟。”并解释说:“凡墓而不坟,不封不树者,谓之墓。”说明早期的墓葬是既无封土的坟头,也无树木或标志的。这一点已被考古发掘所证实。
大约从周代起,在墓上开始出现封土。《礼记》中有一段孔子寻找父母之墓的故事,为后人研究墓葬的变革提供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这个故事说,当孔子三岁的时候,父亲叔梁纥就死了。当孔子长大成人后,想祭祀一下他的父亲,却找不到墓葬的处所。后来经过许多老人的回忆,经过很长时间才找到。孔子是个重“礼”之人,他认为子孙祭祀祖宗是必要的礼节,为了便于以后经常前来祭祀而不致迷失方位,他想了一个办法,即在父亲的墓葬处所上培土垒坟,作为下次寻找的标志。关于在墓葬处所培土垒坟的做法,可能在孔子之前就有人做过尝试,但后人大多还是以这个故事发生的年代作为封土的起源。据《礼记·檀弓上》载,孔子在合葬其父母时说:“吾闻之,古也墓也不坟,今丘也,东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以弗识也,于是封之,崇四尺。”
战国中晚期,出现了以国君为中心的陵墓制度。在商周时,帝王的墓仍称为墓,春秋时有的称丘。从文献记载看,春秋战国以后,坟头的封土逐渐高大起来,大者形状好似山丘,因此有人把这类的墓葬处所称之为邱。如当时赵武灵王、燕昭王的墓葬处所,分别称为赵邱、昭邱等等。后来,便出现了帝王将相等封建贵族的陵。从战国秦惠王开始专称陵,这也是帝王丧葬史上的一个分水岭。
秦汉时期,逐渐进入第二个厚葬高潮。这个时期,统治者的墓葬自然是穷奢极欲,一般庶民百姓也大有讲究,新型墓葬不断涌现。秦始皇陵堪称“超级天子大墓”。它的地宫设施与地面设施一样,墓内地低见水,用铜加固,上置棺椁,陵区现发现的陪葬坑多达300余个,重要文物3万多件,特别是兵马俑的发掘,被称为“世界第帝的霸陵因薄葬而“因山为藏”外,其余皆有高大的土堆。帝后合葬,同茔而不同陵。帝陵在西,后陵在东。当时的陵园之旁,建有寝殿。寝殿内建有东、西阶厢、神座等,陈列着主人的衣冠几杖等日常用品;宫人必须像主人生前那样,每天准时整理被枕,准备用水,摆设梳妆具等。西汉诸陵还有一个特点,即都有高级官吏、宠臣的陪葬墓地,一般在帝陵之东。众多陪葬者,每人一个大坟丘,整个陵区星罗棋布。晋代张载《七哀诗》中写道:“北邙何垒垒,高陵有四五,借问谁人坟,皆云汉代主。”这首诗形象地反映了当时陵区的分布情况。
东汉墓中,开始流行“买地券”,象征死者对墓地的所有权。一些地区,随葬品中还出现了“摇钱树”,反映了货币经济的冲击。在墓形上,出现了记载死者姓氏、埋葬年月、埋葬者、易于识别的墓碑;出现了表明死者身份、等级并使冢墓更像官府的墓阙;出现了列于墓前,用于昭示祥瑞的石兽。墓中常见一种镇墓文字,或写于陶瓶、铅券之上,或石刻、砖刻于墓内。其内容包括纪年月日,以天帝使者的名义告死者之家或丘丞墓伯,给活人除殃免祸,为死者解迫谢罪。值得注意的是,墓中还多随葬铅人,据说是为了代替死者在阴间服役。
东汉至魏晋南北朝,厚葬再一次演变为薄葬。东汉后期,道教兴起,佛教传入。道教主张薄葬,佛教崇尚火葬,亦是薄葬,其影响相当之大。魏晋南北朝时,少数民族势力进入中原,其主张薄葬也有不小的影响。多种原因,促成了薄葬风气的流行。三国时期,有识之士率先带头施行。魏文帝曹丕,依山为陵,无寝殿、园邑神道。魏晋时的豪族世家,生前奢靡极欲,但死后也实行相对的薄葬。
南北朝时,为了让墓室更像现实的府第院落,普遍加长墓道,顶部开天井,一个天井象征一重院落,又在室内砌棺床、台桌等。还出现了放在墓内,主要用于记载死者生平的墓志和用于避邪的陶质“镇墓兽”。这一时期,陵制多聚族而葬,家庭墓进一步取代了氏族墓地。此后,帝陵的基本类型都是承接前代而建。
唐陵有“积土为陵”和“依山为陵”两种形式,陵园的平面布局仿长安城,墓室则仿皇帝内宫。帝陵的陪陵制度在唐代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如昭陵,其陪陵墓已确定的有167座。
在唐以后的法律中,多有丧葬坟墓的规定。这些规定使得人们一看坟墓的大小高低,便可知埋葬者的官位品级。
唐陵平面布局既不同于秦汉以来的坐西向东,也不同于南北朝的“潜葬”之制,而是仿唐长安的建制设计。陵寝高居于陵园最北部,相当于长安的宫城,可以拟皇宫苑。其地下是玄宫,在地面上围绕山顶或封土堆建方型小城,城周有四垣,四面各一门,门外有双阙、双狮,南面为正门。唐皇帝死后,选择陵地只考虑风水龙脉,不统一规划。唐陵前均有大型石刻。如唐高祖献陵有石虎、石犀和华表,昭陵有“昭陵六骏”石刻和石翁仲等。
北宋、南宋时代,由于政治孱弱,其皇陵规模较小,亦无突出之处,而且多遭浩劫。陆游《南宋杂事诗》云:“回首东都老泪垂,水晶遗注忍重窥。南朝还有伤心处,九庙春风尽一犁。”读罢,不禁令人唏嘘。
明陵的布局风格,标志着中国帝王陵寝制度步入了成熟阶段。在形状上,由方形变为圆形,采取宝城宝顶,方城明楼的形式,不仅显示了帝王陵寝的庄严与威仪,也具有很高的建筑艺术水平;更加注重棺椁的密封与防腐;朝拜祭祀仪式更为隆重和完整,而且出现了规模宏大、豪华奢侈的陵园建筑群:陵园正门有巍峨壮观的牌楼,过了牌楼,由南向北沿神道中轴线形成了三大砖木结构建筑群。第一部分为碑亭、神厨、神库等;第二部分为祭殿和配殿;第三部分为宝城、明楼等。其中,明神宗定陵玄宫,总面积达1195平方米,其气象之宏丽,世所罕见,被誉为“地下宫殿”。清陵分为清东陵和清西陵。清东陵位于北京市东北120公里处,河北遵化的马兰峪附近;清西陵分布在北京市西南120公里处,河北易县梁各庄。清陵继承了明陵宏伟壮丽的特点,而且其建筑艺术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对生命的眷恋和对死亡的恐惧,使人类造就并接受了灵魂不灭的美丽神话。这个美丽神话的直接结果就是导致了视死如视生现象的产生。于是,在寻找到了自己的最终归宿——坟墓之后,人们便将其视为“新家”而大加装饰,厚葬之风愈演愈烈。秦始皇陵未得开掘,其中珍宝自不得知,但据《史记》载:“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
第1章
恋耽美
正文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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