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芹眼眶微红,微笑叹息:“唉,真没想到正军突然就能挣钱了,回想起来,和做梦一样的……”
她忽然想起来,林正军三四岁的时候,自己深夜纺着棉纱,林正军坐在身边啃着一块窝窝头,瞪着一双小黑眼睛想了一刻,便说,“娘,爹下地干活,我以后也种干活,赚很多粮食和钱——我都给你,给你买衣裳买粮食。”
当时只觉得这好日子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没想到一晃眼就,儿子说过的话,还真成真了。
“那就做吧,反正正军结婚,咱们也得有一身体面衣裳!”
林三槐也点头了,没人注意到,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
晚饭林正军蒸了一锅猪肉芹菜馅儿的大包子,又煮了一锅浓稠香甜的大米粥,一家人吃得满嘴流油,满足无比。
吃完饭,林三槐抽着报纸卷道:“剩下的麦芽,都发出来了,估计明后两天,你都得做麻糖。”
“嗯。”林正军点点头:“你俩也别上工了,都在家帮我忙吧!”
林三槐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道:“这批麦芽做完,你有什么打算?”
“继续做啊,这么赚钱的买卖,为什么要停下。”
林正军笑道:“我估摸着至少能做到十月份。十月份,南方的甘蔗和北方的甜菜成熟,蔗糖生产充分,市场供应才会充足。”
“到时候,咱们的麻糖需求才会减少,至于到时候还继续做不做,看市场情况而定!”
林三槐深吸了一口烟,道:“我瞅着你得雇俩人帮忙。”
“雇工不得花钱啊,你们俩在家帮我不就行了吗?”林正军轻声道。
张淑芹插口道:“我们天天不上工,没有工分,粮食哪来!”
“拿钱买啊!”
林正军道:“有钱,我和供销总社的人关系又好,也能搞来粮票,还怕买不来粮食吗?”
“话虽如此,但会被人说闲话的!”
林三槐摇头道:“咱们是庄户人家,种地是本份,怎么能天天搞副业,不上工呢。”
“就前两天,我们在家帮你做麻糖,已经有不少社员在背后指指点点了,说咱们又搞地主后代作派,没有改造好呢!”
这年月,分配机制是“先交够国家,留足集体,再按工分分配到户”,农业首先担负着支援城市和完成工业原始资本积累的任务。
大队如果圆满完成国家的农产品征购和派购任务,公社、县里会给予物质和精神上的奖励,反之则会被批评。
压力层层传递,如果社员下工不积极,工分达不到平均数,那就会被视为拖了集体后腿,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的。
大队也会批评落后社员,定为生产落后份子,因此大多数社员都荣誉感很足,表现积极。
“那行吧!”
林正军转念一想,就点点头,在心里盘算起找谁来帮忙合适。
……
深夜,魏红兵家。
“啊呸!魏参谋长,你做的田螺齁腥齁咸,简直狗都不吃!”
厨房里,吴栓柱将一口嚼烂的田螺吐在地上,眉头大皱。
“你这厨艺不行啊,我也吃不下!”
“哎呦,这一天,算是白忙活了!”
林铁蛋、赵赖皮俩人也疯狂吐槽。
“谁行谁上,不行别逼逼!”
魏红兵骂道:“你们一滴菜油都搞不来,全他娘的水煮的,能好吃才怪呢!”
魏红兵爹娘死的早,就剩下奶奶和他相依为命,无人管束,他家成了二流子军团的司令部,平时都爱这里玩耍聚集。
今天他们搞了不少金蝉、田螺、田鸡、黄鳝和杂鱼来下酒打牙祭,可是没有油和调料,全部水煮,自然难吃无比。
“都滚吧!我来!”
林正军端着一碗豆油,拎着酱油和食醋,还有点桂皮八角和香叶,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