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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仙沐崖上大红喜宴,宾朋满座,觥筹交错间无不交口称赞,这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然而,慕容佩珍与药痴阮书径果真是天作之合吗?
——默默旁观这一切的云瀿,心中隐忧始终不曾放下。
婚后一月。
有另一与仙沐崖齐名的医修门派圣手阁,其三代首席弟子林妙音前来挑衅。称药痴阮书径不过汩溺于故纸堆中拾人牙慧,无所创新,枉称丹道新秀第一人,誓要与之一较高下。
慕容佩珍冷笑,这林妙音算是哪根葱,胆敢口出狂言,藐视仙沐崖的威名。当即便摘下凤头钗化藤在手,欲将其赶出山门。
却被仙沐崖山主慕容岘当场喝止。身怀有孕的娘亲慕容阑情也拉住她的手,叫她不可胡闹。
其父应冽温和劝道:“年轻人虽口气不善,切磋丹道却是名正言顺。你若以武力相逼,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慕容佩珍冷哼一声:“切磋丹道又如何?我这就去会会她,好教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哼,丹道新秀第一人?她也配?!”
慕容岘与自己女儿女婿互一对视,叹了一口气开口道:“珍儿呐,你有所不知,这林妙音可并非什么无名小卒,她是圣手阁不世出的医仙娘子林向晚的关门弟子,也是其唯一的真传弟子。若论医术与丹道天赋,咱仙沐崖可真只有你夫君可与之一战了。”
慕容佩珍神情不定,咬牙道:“爷爷!您的意思是我的天赋还不如她!?”
慕容岘微笑不语。
慕容阑情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柔声道:“珍儿在娘心中自然是最好的,咱不与她比,好吗?”
慕容佩珍一听,气得凤眼都瞪圆了,眼尾泛起潮红:“娘!所以连你都认定我不如她是吗!?”
这时阮书径已排众而出,朝慕容山主等人一揖道:“弟子承蒙各位长辈看重,这便前往应战。”
慕容佩珍看着自己道侣转身离去前,眼中兴味盎然的光芒闪烁,暗暗捏紧了拳头,无意识中指甲竟是刺破了掌心。
又过半月。
修真界几大医修门派和医修世家联合举办试丹大会,邀请各门派及世家皆筛选出天赋出众的弟子齐聚一堂,以切磋交流为要,争夺魁首为次,前往参加这一场论道。
仙沐崖慕容山长与各大长老不约而同将阮书径定为领衔人,令一众参选弟子包括慕容佩珍在内十二人,皆听其指挥。
慕容佩珍将手中弟子名单捏得粉碎,目光阴沉沉道:“什么试丹大会,无聊!我才不去!”说完无视众人骤变的脸色,径自转身走了。
慕容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不去便不去吧,这丫头,唉。”又说,“幸好咱们还有书径在。”
众人纷纷应是,又将其日前大败圣手阁医仙娘子真传一事搬出,大肆夸耀一番。又是恭贺山主得了一个好孙婿。
已经走出门口的慕容佩珍耳听得室内众人之声,神色愈加阴沉,攥紧的双拳里再一次溢出鲜血的味道。
慕容佩珍直奔向慕容阑情居住的庭院。到得时便看见娘亲正一手扶腰一手抚摸着隆起的肚腹,在父亲的陪同之下慢慢散步。
慕容佩珍顿时双眼一红,心中委屈已极,眼中更是冒出泪花,大喊了一声“娘”,便飞奔扑向慕容阑情的怀中。
“当心!”应冽赶忙伸手将女儿拦住,斥责道:“你娘如今可经不得你这么冒冒失失地一抱了——这是怎么了?”
慕容佩珍抹了抹眼泪,轻轻将头靠在慕容阑情的肩上,闭着眼睛道:“爷爷让书径带着师兄师姐们去参加试丹大会。”
慕容阑情抚了抚女儿脸上的泪痕:“这不是挺好吗,怎么就哭了?莫不是舍不得与你的亲亲夫君分开?”
慕容佩珍大声反驳道:“才不是!爷爷让我和书径一块去,可凭什么让我一切听那痴子的安排!”
慕容阑情与道侣应冽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有些好笑。
“你呀!”慕容阑情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鼻尖:“你想让所有人都听你的安排?”
慕容佩珍娇哼一声:“明明我才是最厉害的,当然应该都听我的!”
慕容阑情不以为然道:“你哪里最厉害了?娘倒觉得,我家珍珍大小姐脾气才真是天下第一的厉害呢——连自家夫君的醋也要吃?”
应冽也是摇头轻笑。
慕容佩珍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死死盯着自己一双父母,语速飞快而高声尖锐道:“我慕容佩珍一岁闻香识丹,二岁尝丹辨药,三岁便学会木生火的转换之法控火炼丹,周遭谁人不赞一句神童天才!?我吃醋?谁人配我慕容佩珍吃他一口醋!??”
“珍儿!”慕容阑情惊讶地看着女儿情绪激动的模样,转而望向自己的道侣,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深浓的忧虑之后不禁心下叹息,终于还是狠了狠心道,“你是山长唯一的孙女儿,大家夸夸你,你还当真啦?”
慕容佩珍不可置信地推了慕容阑情一把:“娘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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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未说完,只见慕容阑情忽然神情极痛苦,手捂着肚子摇摇欲坠,跌进应冽的怀里。
应冽向来温和的面容陡然阴云密布,瞪着自己女儿的眼神里竟透露出两道凶光,吓得慕容佩珍一退。
慕容佩珍惊慌失措地捉住了父亲的一片衣袖,含泪嗫嚅:“对不起爹……我,我不是故意的!”
应冽并不理会,小心抱起道侣回了屋中。
慕容佩珍咬着唇跟在父亲身后,见父亲将娘亲安放在了床上,便赶紧上前眼巴巴道:“让我给娘看看吧!我的医术很好的!”
应冽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而吩咐一旁的仆从:“速去将阮仙师请过来!”
慕容佩珍双眸瞠大,死咬着的下唇渗出了一线血珠,眼神中满满都是不甘与不敢置信。
她不敢置信的太多了——不敢置信娘亲竟然认为自己从小得到的夸赞不过是山主孙女这个身份给予的光环,不敢置信最最宠爱自己的父亲竟然会用那样凶狠而又冷漠的眼神看她,不敢置信作为这世上自己最重要的父母双亲,竟然从未信任过她的能力!
明明,明明她的医道天赋当真是他们仙沐崖上下最为出类拔萃的啊!从前,从前大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小时候爷爷不是还叫她“天才小医仙”,还说等她长大了,要让她来当山主的吗?……骗子!统统都是骗子!
慕容佩珍伸手抹着不断溢出眼泪的眼睛,视线模糊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他呀,自己的道侣,那个叫阮书径的痴子。
“书径,赶紧过来给你娘看看要不要紧!她肚子被撞到了!”
看着父亲用与对自己完全不同的殷勤态度,将那痴人拉了过去给娘亲把脉,慕容佩珍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又露出无声的笑容。
呵呵,阮书径。果然便是从这个人出现开始,周围人惊叹的目光便转移了视线,不再只投注于她。
呵呵,这个姓阮的痴子有什么了不起?什么爱药成痴、目中无人,还不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可笑,什么丹道新秀第一人,还不是被她一颗毁容的毒药耍得团团转!?……太可笑了,竟然无人相信,他丹道医术实不如她!
慕容佩珍荒谬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笑又哭,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云瀿寄身在慕容佩珍头顶的发钗之中,对慕容佩珍的心思情绪感同身受,只觉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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