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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朝堂上,场面一度十分难堪。
修云先发制人,诘难刑部在尚未定罪时,就对成煦施以重刑。于情于理,修云的发难挑不出一点错,刑部尚书不得已除衣脱冠请罪。而这时周兴也跳了出来,为刑部说项,又斥问修云,身为武将,何以干政,凭什么为成煦当堂发难。
修云亦无所畏惧,坦荡告知:“成煦为我夫君,为夫君鸣冤,有何不可?!”
在场所有官员面面相觑,无人敢发一言,谁都没料到大将军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而且他两个男子如何成婚?
连周兴也一时语塞,气得涨红了脸,憋了好久,“你...你....你!一派胡言!”
“大将军与成煦同居一府,已为世人所不齿,陛下宽厚,未曾追究,大将军反倒得寸进尺了。且不说你与成煦皆为男子,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如何成婚?即便苟且在一起,你又怎敢将此等污言浊语,堂而皇之摆到殿堂之上,真是有伤风化。若朝中重臣且如此,世人难免争相模仿,国之不国,民之不民。”
“呵呵”,修云冷笑一声,这种话根本伤不到他分毫。“我与成煦,何需遵礼守道?”
狂妄,狂妄至极。一旁的官员噤若寒蝉,不敢出一声,只缩在一旁看戏。
“我与成煦无父无母,无姓无氏,何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天既然没为我二人安排一条礼教之路,我们又何须执道循理?”
周兴又再想驳斥,可不等他出声,修云又将话锋一转,直指周兴。
“周相虽是满口理法教化,可私下里做的事情却没一件遵礼守道,你为巩固党羽,寻常联姻已无法让你满足,你自小培养族内旁支的公子,学的都是伺候人的功夫,这些周氏子弟出入上京城内各高官氏族的宴饮雅集,嘴里说的是礼教风雅,心里想的都是爬上高官家主的床榻!”
“刑部尚书,这些公开的秘密你为何不查,为何不去问问周若拙是如何得到文氏族谱残页,又为何在当日能出现在文府?”
被抓到痛处的周兴,不想再与修云作更多纠缠,转而顾左右而言他,向陛下求助:“陛下,文氏祠堂一案实则...”
“够了”,李绪早就听烦了,并不想明面上为谁做主,衣袖一挥,“退朝。”
今天这次朝会对谁都不好过,陛下一说退朝,官员们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又要想着这以后队该怎么站?目前各方的情势似乎都不是很明朗。
李绪身边的太监却拦住了修云,低声说了几句,就带修云走向后殿。
修云一入殿,就看到成煦已侯在里面,他马上走到成煦身边,关切地问着:“我走了之后,没再为难你吧?”
成煦一脸理所应当地:“将军都亲自来侍寝了,谁敢动我?!”
修云:“.......”
“好啦”,李绪打算了这场打情骂俏,“两位卿的互诉衷肠可以暂且放放。你们想好了要向朕禀明何事了吗?”
还是昨日的那一问,可这一问让修云与成煦苦思冥想了一晚,明明陛下从应川时便对两人委以重任,说成煦与修云是李绪的心腹重臣,一点也不为过,且又多次密谈,对他们所谋之事前因后果极为了解,却还是在几方对峙时并未维护一二。
若说将成煦下狱、囚修云于内宫,意味着李绪改变了主意,将他二人视作弃子,也说不过去,因为除了免去成煦的官职之外,也没有进一步落井下石,反倒是更有些敲打的意味。
他们又理了理遇见李绪之后所有的事,当时不觉怎样,但结合这些敲打,却品出了别样的味道。
修云:“陛下,近来的风波,我与成煦确有隐衷。”
“那就说说,看看是不是我想要听的隐情”,李绪一半试探,一半引诱。
两人对视,点了点头,还是可以赌一把。
修云将二人重生之事和盘托出,也诚实交代了没有对李绪说过的换婴之事。
说完后,却不见李绪有什么反应,修云于成煦屏气呼吸,仔细观察着。
过了半晌,李绪沉沉一叹。
“未曾想到,前世今生竟都如此坎坷不平。”
修云与成煦交换了一下眼神,颇感意外。这么轻易就相信了?
只见李绪低头拿出一个木匣,取出一物,拿给修云和成煦看。
“可还认得此物?”
修云于成煦大惊失色,耳边响起一阵轰鸣。
一根竹叶簪。
前世修云亲手雕琢的竹叶簪,成煦生辰之礼的竹叶簪,也是修云戴了十年的竹叶簪。
可细看却并不是前世的那根,虽然簪尾的竹叶与露珠与前世相差无几,可前世的竹叶簪只是用粗劣的木料雕琢而成,但这根簪子却是用上等檀木。
但今生修云并不曾雕琢过木簪,李绪又是从何得来?
难道.....
李绪颔首:“朕与你二人一样,皆是再世为人。”
起初修云与成煦决意和盘托
', ' ')('出是基于种种蛛丝马迹,推断李绪也许已知晓他们重生之事,所以三番两次敲打试探,为的就是让他们坦诚相告,却怎么都没猜到李绪竟也是重生之人。
怪不得李绪初见修云时刻意试探,怪不得见到成煦时问成煦其名是否为真名,怪不得并未考察太多就对他们委以重任,怪不得无论他人怎么怀疑成煦有不合身世的学识,李绪都不曾动摇。
所有的不合理,似乎都说得通了。
不对,修云突然反应过来,上一世他并未在李绪面前戴过这根簪,竹叶簪木质太差,修云不敢让它经受太多磋磨,最初是仔细收好,只是等应川战事稳定后,才拿出来时不时佩戴。
“陛下”,徐月棠轻唤了一声。
修云见徐月棠也出现在殿内,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与她共处一室,徐月棠被封为皇后之后,修云也仅是在庆典宴饮时远远地看上一眼。这一世的她无比尊贵,无需像前世那般,要依靠修云的照拂才能活下来。
只听见徐月棠笑对着修云:“侯爷。”
修云与成煦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又陷入更大的震惊。
这一世修云未曾封侯,能叫出这一声的只可能是重生后的徐月棠。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陛下,你还是别卖关子了。”
“好,将军是否在疑惑为何朕有这支簪子?的确不是朕着人重制,而是皇后。她依据上一世的记忆画了图稿,找了人重新雕了一根一模一样的”,李绪挽起徐月棠的手,“月棠与我,也是再续前缘。”
“再续前缘?”修云不解。
“上一世,朕与月棠相识,她是侯府遗孀,朕是天下共主,因清算文侯党羽,又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碍着种种,最终是爱而不得,天各一方。”
“可您与皇后殿下又是如何相识?”
“呃...这个...”
成煦插上一句,“或许是修云的出殡之日,臣记得那日陛下亲自吊唁,也是大楚建制以来未曾有过先例。”
李绪默认了,毕竟本来是去吊唁臣子,却看上人家妻子,即使上一世徐月棠与修云并非真正夫妻,但这种事怎么说都不太光彩。
修云却跪地行礼,“臣恭祝陛下与皇后娘娘终成眷属,百年好合,长乐永康。”
四个人因重生之缘,莫名地有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
见修云如此坦荡,李绪亲自扶他起身。
“进来上京城各方势力颇为混乱,朕先找个借口让你二人先去应川,待朕先解决了碍眼的周氏后,你们再入场将文侯一族一网打尽,只是为了暂且平息乱局,让周氏以为他们得了势,还要再稍微委屈一下成煦。”
成煦:“臣......不敢有怨言.....”
一道旨意下来,修云则被责令离京自省,而成煦被冠上了个含混不清的“不敬”罪名,流放应川,押运一职和至应川后看管之责皆交由修云。
虽不至于被打回原形,可官位却实实在在没了,沦为流放犯的成煦看着圣旨,竟欣喜地对着修云说:“‘押运与看管’都交给修云了,这是赐婚了吧。”
修云笑着无奈地摇头,非要这么解读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世上恐怕就只有成煦能读出这层意思,旁人估计都奔走相告,摩拳擦掌,等着落井下石呢。
两人离京之时,除了带来上京城的零星将士外,无他人送行。
只有苏韵与许乐清闻讯而来,她们念着成煦与修云离京仓促,许多物件应都来不及备上,就准备了还有辆车行李,几名得力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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