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啊……”
有了一周前的铺垫,邹晏鸣对这个消息的反应不大,只是有一种“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的释然。
“我也很久没去华汇露面了,这两天去看一眼打探一下情况。我现在还没和邹壹辛撕破脸,见了他还要装模作样,很烦心。”
“真是辛苦你了。”江启轩对比了一下自己和邹晏鸣,得出的结论是还是邹晏鸣苦。夏青就算在自己面前晃悠,顶多烦人了些,他们这辈子没有任何干系。然而邹晏鸣和邹壹辛的仇基本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只要一朝不解决,永远都会留在那。
邹晏鸣在电话另一端揉了揉眉心,他不想见邹壹辛,更不想见邹振荣。只是他需要证据和更详细的信息,所以暂时还得保持着与以前无异的状态去见他们两个。
“对了,下周末我想约贺滨吃个饭。把我家里的一些情况告诉他。”邹晏鸣疲惫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原来你没告诉过他吗?”
邹晏鸣低低地“嗯”了一声:“其实他很早就察觉出我对邹壹辛态度不对劲了,只是没追问。我觉得也该告诉他了。”
江启轩有点纳闷,道理是没错,但邹晏鸣约贺滨吃饭这件事应该不用过问自己的意见吧!
只听邹晏鸣又道:“你要不要一起来?上次在你家借住了一宿,就当我请你吃顿饭还人情。”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算不上人情的程度,”江启轩吃惊道,“你和贺滨朋友之间吃饭,我过去合适吗?”
“你是目前唯一一个知情人,能跟他说的话,你都知道了。反正贺滨也觉得咱们早认识了,上次我和贺滨提起你,他还说想私下以朋友身份一起聚一聚来着。”
江启轩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你什么时候还和贺滨提起我了?”
邹晏鸣顿了顿,道:“几个月前的事了。刚见面没多久后,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以往的表现是否真的和你说的一样。”
江启轩笑了,他就觉得邹晏鸣第一次见面时态度还很警惕,后来几个月后通电话的时候就自然多了,感情是中途也悄悄核实过自己的人品了。
“不过最近再没问过了。”邹晏鸣补充道。
江启轩笑道:“没事。老板要考察考察实属正常,你下次可以直接来问我本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启轩便同意三个人一起吃个饭了。他想,自己光明正大地赴约,顺便也可以证明一下他和邹晏鸣不是贺滨想象的那样的。有些话怎么说贺滨都不信,那眼见为实,看过两人之间明显的距离感之后他应该自然而然就会明白了。
此时S市已经步入一年的最后一个月,虽然不比北方那么寒冷刺骨,但已经是不把自己裹严实点就很容易感冒的程度了。
陈一哲很快就帮江启轩安排上了英语课,同时台词课也没落下,将时间表排得满满当当。
桌上的日历已经被翻到了最后一页。去年年底大热网剧《坐在隔壁的对手》播出,距今竟然快有一年了。当时那些陆陆续续签约了公司的演员现在大多杳无音讯,网剧的男主演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中。
从剧组出来的,除了江启轩拍了一部电视剧还未上映,也就杞芊芊混得最好了。听杞芊芊说当初那个网剧的男主演还私下来找过她,意图实在过于明显,被她不留情面地拒绝后两人再也没联系过。
江启轩在刚重生回来的夏天想过这辈子会截然不同,然而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超乎了他的预料。
就像现在,江启轩也从未预料到,他会有一天坐在餐厅包厢里,和邹晏鸣以及贺滨围着一个火锅坐在一桌……
本以为他们吃晚餐肯定是去三星米其林西餐厅,江启轩还提前翻找了一下合适的衣服,没想到贺滨非常接地气地说大冷天的,想吃火锅,于是才有了这样的画面。
“年底了,公司很忙吧?”贺滨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反复飘移,“这时候找我出来吃饭,让我猜猜,你终于准备跟我公开你们的关系了?”
江启轩沉默不语。这种事还是让邹晏鸣澄清比较靠谱。
邹晏鸣眉头一跳:“你想象力真的很丰富。我上次就说过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旧识,很多年没联系了。之前的事是有些误会。”
“啊好好好知道了。所以呢?你今天真的就是想咱们仨一起吃顿饭啊?”贺滨干巴巴道。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信没信就不一定了。
邹晏鸣看了贺滨一眼,收起了轻松的语气:“你早就知道我匆忙回国一事有蹊跷,对吧?”
贺滨停住了筷子,他的确知道,而且因为邹晏鸣摆明了不愿提及,所以他从未追问过。他心里相信,自己的朋友做的总归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儿。
“你终于想说了?”
邹晏鸣“嗯”了一声,真诚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想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包括你的家人。”
“哦、哦……好的,”贺滨感受到餐
', ' ')('桌上的氛围突然变了,有些发怵,“怎么这么严肃?你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吗……?”
江启轩默默喝了口摆在一旁的啤酒,心道贺滨猜的有够离谱。
邹晏鸣好像习惯贺滨这种四处发散的思维了,根本不接他的话:“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对邹壹辛态度变了吗?”
贺滨点了点头:“虽然你出过这几年和他见面少了,说是感情淡了也说得过去。但我看得出,你提起他的时候和以前态度不一样了。大学的时候,你来和我们吃饭都总带着他的。”
大学的时候,邹晏鸣虽然称不上多喜欢这个堂弟,但每每提及,总的来说还是颇为信赖的。和邹晏鸣认识很久了的贺滨知道从小邹晏鸣就背负着全家施加给他的压力,甚少与同龄人来往。偶尔贺滨能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邹晏鸣对自己家兄长姐姐之间互相帮衬,偶尔还合伙欺负一下贺滨这样的家庭有些憧憬。
邹壹辛虽然是大学才来到S市的,但他切切实实流淌着亲族的血液,贺滨曾经打心底认为邹晏鸣对他比对自己这个多年好友更亲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查到一件事,”邹晏鸣轻叹了一声,语气平静,“邹壹辛不是我堂弟。而是我的亲弟弟。”
“……”
贺滨呆滞了一会儿,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爸妈生了个弟弟,但是抱出去养了?”贺滨很是混乱。
邹晏鸣自嘲地笑了。说到这份上还没有想到第二种可能,可见邹振荣对外的形象营造得多么出色。
“你还没理解我的意思吗?他不是邹振荣和我母亲生的。他是邹振荣的私生子,从小就被交给他姑姑,假装是她的孩子。”
贺滨很显然受到了冲击:“你说伯父他和别的……”
邹晏鸣语气厌恶道:“别叫他伯父。”
贺滨连忙改口:“啊啊,我没反应过来啊。我是说邹振荣他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这种事……”
邹晏鸣顿了一下:“抱歉,是我语气不好。”
贺滨并不在意,他还在冲击下没缓过神来。他知道的邹晏鸣是一个不会瞎说八道,甚至只要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人。邹晏鸣没有说“我觉得他是”,也没提及一次“他可能是”,这说明邹晏鸣百分之一百确定了。
贺滨在心里算了一下,震惊道:“邹壹辛他……如果没有谎报年龄的话,他只比我们小两岁啊。”
中年男人有钱有权后出轨的事儿在有钱人圈子里其实不算少见。当然,大部分人不敢搞出私生子来。
但按照这个年纪来算,那邹振荣岂不是刚结婚没几年,邹晏鸣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已经……
“这件事,伯母知道了吗?”
邹晏鸣摇了摇头:“不知道。不光她不知道,外祖父母也不知道。或者说,这件事除了邹振荣他们,现在知情人只有在座的我们三个。”
贺滨看了一眼在一旁神色淡定的江启轩,显然他早知道这件事了。
过大的冲击让贺滨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思考“这俩人到底关系好到什么份上了”,他焦急地询问邹晏鸣:“那……那你不去跟他们先通风报信,怎么来和我说啊?啊不是,我不是说你不该和我说的意思。但是这么大的事儿,事关谢家的脸面,我能帮上你的忙吗?”
邹晏鸣看他比自己还急,笑了笑:“我不是想让你帮我什么忙。只是作为朋友想让你知情。”
贺滨顿时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虽然旁边有个江启轩显然比自己早知道,但贺滨并不在意。毕竟江启轩可能是邹晏鸣的对象,或者是正在追的对象之类的!他贺滨作为朋友,是独一家的。
江启轩看了一眼贺滨和邹晏鸣。在了解过邹晏鸣的为人后,江启轩很了解重活一辈子后对方有多么谨慎多疑。他如此信赖贺滨绝非当年的同学情谊,大概是上辈子事发后发生了什么,让他确定贺滨是真的值得信赖的朋友。
“那你之后怎么打算的?这么大的事,你该告诉伯母吧?她应该能帮你啊。”贺滨恢复了冷静,询问道。
邹晏鸣轻轻摇了摇头:“她能帮我什么?我告诉她,让她去找邹振荣对峙,打草惊蛇吗?”
贺滨也不懂这些事,含糊道:“就是,让她冷静点。想想办法啊之类的……”
“她想不办法。结婚后完全放弃了家业,全心全意信赖着自己找的丈夫,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屈服于家庭压力去相亲、去联姻……她觉得自己嫁给了爱情。几十年来,除了这个,她什么都没了。你大概没办法理解她的承受能力有多脆弱。”
邹晏鸣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神色看起来十分疲倦。
贺滨安慰道:“怎么会什么都没了呢?她还有你啊。”
“……”
邹晏鸣一时间没回话。
半晌才听他慢悠悠道:“也许对她来说,我也没那么重要。况且知道真相后,她也许也不想见我了。毕竟我也流淌着邹振荣一半的血脉不是吗
', ' ')('?”
“这、这话说的……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悲观啊,好像你就确定伯母她会那样似的!总之可以先试探试探啊。”贺滨干笑了两声,表情有些凝固。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一脸倦怠的邹晏鸣,不知该如何开导是好。
“嗯,说的也是。还不确定呢。”邹晏鸣扯了扯嘴角,敷衍地笑了一下。
江启轩看在眼里,一下子就懂了。
邹晏鸣很确定。因为上辈子他体验过了。
还没等贺滨继续围绕这个话题开口,江启轩先说话了。
“我知道你是好心这么提议的,但是你想想。伯母的身体是公认的虚弱,对吧?”江启轩看向贺滨道,“万一有个好歹,她一病不起了怎么办?这种事还是不要轻易拿来试探为好。”
贺滨恍然大悟,忙说自己一时忘了谢怡畅身体不好。万一她真的因此病倒了,反而和了邹振荣他们的心意,的确谨慎些好。
邹晏鸣侧头看了看沉默了好久,突然开口的江启轩。两个人简短地交换了一个说不清意味的眼神。他没有和江启轩提过任何有关母亲的事,但江启轩仅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明白了什么。
这种感觉很神奇。
“不过,我会越过她告诉外祖父母的。只是你也知道,二老这些年逐渐放权淡出家里的企业了,又有高血压,我不想让他们这把年纪还要回公司里操心。”邹晏鸣说着又重新动起筷子,说该叫服务员进来加烫了,锅都要烧干了。
“我出去叫服务员。”江启轩主动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
贺滨不知道该不该佩服他们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吃饭,反正他抱着想吃火锅的心情赴约,现在看着面前的东西却完全没吃的欲望了。要是这种事落在他头上,别说吃饭,也许觉都睡不着了。
但是转念一想,邹晏鸣和江启轩明显提前知道这件事,所以今天的饭局上第一时间受到冲击的只有他一个。
“你回国前就发现这件事了?”贺滨道。
“嗯。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急匆匆赶回来?”邹晏鸣反问道。
贺滨语气夸张道:“这谁猜得到啊!我寻思着可能是吃不惯外国菜吧。”
邹晏鸣被逗笑了。这时候江启轩和服务员都进来了,两人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等火锅重新沸腾起来的这段时间,三个人碰杯喝酒,说了些有关星月的事。非要说的话,也就这个是他们三个之间的共同话题了。
一开始江启轩还有些别扭,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是名义上的老板,一个是实际上的老板,很多话并不好直白地说。不过几杯酒下去,他能感受出这次与之前和贺滨见面时不同,尽管和邹晏鸣的关系能否被称为“朋友”还有待商榷,但至少今天在饭桌上他们三人之间是没有所谓公司上下级关系的。
江启轩半开玩笑地说自己头一次见贺滨就察觉出他那番高见和他本人很不搭,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根本不是贺滨本人的看法。对此贺滨非常不服,硬着头皮自己又说了一段个人的见解,以示自己并非什么都没有思考过。
“是了,你要是早说我们公司就是要对标华汇,我肯定干活更卖力一点。”贺滨又干了一杯,对邹晏鸣道。
“不要惹人注目,稳扎稳打就好。创业初期不能太急。”邹晏鸣又解释了一遍。娱乐圈里关系错综复杂,贺滨固然可以一进去就斥巨额把一堆知名艺人经纪人全挖进来,但那之后的人际关系和公司内部的明争暗斗,可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
“我明白。先顾好眼前嘛,”贺滨转头问江启轩,顺便要和他碰杯,“所以你最近有什么新的安排了?你要是想拍什么,想上什么节目,直接跟我说好了。”
江启轩笑道:“刚拍完广告,最近准备休息一阵子。陈一哲是个很负责的经纪人,让他帮忙安排就行。如果真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开口。”
贺滨吱唔了一声,“咕嘟咕嘟”灌了两口酒,嘀咕道:“不用这么守规矩吧……”
江启轩没听清,“嗯?”了一声,贺滨连忙说没什么。
旁边邹晏鸣又在手机上查看工作邮件。搁在以前,贺滨一定会打趣他只想着工作,可能还会让他别在吃饭的时候看邮件。但今天知道了谢家的这件惊天秘闻,贺滨不敢再多话。连最能信赖的家人都靠不住,邹晏鸣如果对工作不上心,早就被连皮带骨头吞了。
酒过三巡,贺滨终于又把话题转回谢家的这件事上了。
他刚才被震住了,现在回头想想,有不少疑问。见邹晏鸣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太避讳,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例如,这件事一开始是怎么被发现的?邹壹辛知道他自己是邹振荣的私生子吗?
邹晏鸣在告诉贺滨之前就做好了他会问的准备,一一回答了。江启轩在一旁听着,发现邹晏鸣从头到尾基本上说的都是没有决定性证据的话。听来听去其实都是一些结果论,好在贺滨好糊弄,对邹晏鸣说的并不怀疑。
看来邹振荣前一年过得非常小心,没怎么去见过情人。邹晏鸣肯
', ' ')('定早就安排了人手,却迟迟没收集到他们私会的照片。
“总之,没有具备法律效应的证据前,我是不会和外祖父母以及母亲说的。”邹晏鸣道。
贺滨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询问道:“不能去他办公室捡根头发之类的,再去邹振荣办公室捡根头发,去验一验吗?”
邹晏鸣很感激贺滨的努力思考,但贺滨能想到的提议他都想到过了:“很遗憾,自然脱落的头发做不了检测。”
“什么!不能的吗?”贺滨震惊得仿佛三观被洗刷了,“我以前看的小说是骗人的?”
贺滨的目光投向江启轩,发现江启轩也是一脸“很可惜”的表情,意识到在场没有常识的只有他自己一个。
邹晏鸣不想让贺滨继续消耗脑细胞了,让他稍安勿躁,这件事自己会慢慢找到机会稳妥解决的。贺滨只要好好经营星月,见到邹壹辛时装作和以前一样就可以了。
贺滨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接受了事实。他也办不到别的,只好拉着邹晏鸣喝酒吃肉,希望他们朋友相聚的短暂时光能让对方暂时忘记家里的烦心事。
想主意贺滨没有,说些有的没的八卦趣事他很在行。一开始是三个人一边吃,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渐渐地就变成了一个人说,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听。最后邹晏鸣和江启轩都吃饱了,贺滨还在说。
终于,贺滨的演讲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今天这顿饭情况特殊,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三个人都不用顾忌太多,酒喝了不少。贺滨一接起电话,说了没两句,那头传来的女声就埋怨他又不知道跑去和谁喝酒了,却不来陪自己。贺滨无奈地解释真的是和朋友在一块儿,在江启轩和邹晏鸣的注视下,尴尬地去包厢外和对方拉扯了。
过了一会儿,他无奈地回来了。邹晏鸣不想让他为难,主动表示今天吃得也差不多了,有空下次再聚。
“酒都没喝完呢!”
贺滨本想借着说“没什么大事,不用在意”,然而他的目光扫过了邹晏鸣和江启轩两人,想了想,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吧,你们继续喝!别浪费了。不要管我了,我得去哄人。”
“女朋友?”邹晏鸣问道。他还记得几个月前和江启轩因为误会,半夜一通电话把和女朋友睡得正香的贺滨闹起来的事,难免有些歉意,站起来去帮贺滨拿挂在墙上的外套,催他快去。
“是啊,闹脾气呢,”贺滨压低了声音,若有所指道,“我先撤了。你也得努力啊……!”
邹晏鸣没懂他话里的意思:“我努力什么?”
贺滨只当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懒得当面戳穿,自以为理解了一切,接过自己的外套匆匆离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