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这里是钢铁厂。”
是阮爸爸的声音。
阮念念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眼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爸爸!
她想喊,喉咙却像卡了刀片一样生疼。
“同志您哪位?不说话我挂了。”
别!
阮念念对着电话啜泣出声,仍旧是说不出话来,听到阮爸爸的声音后,她的嗓子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对面的阮爸爸听到哭声,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念念?”
“哇呜呜呜呜……爸爸!爸爸!呜呜呜……爸爸!”
阮念念终于放声哭喊了出来,上辈子受到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都宣泄了出来。
为什么她要不听家里的安排跟着陈盼盼报名下乡?为什么她要一次又一次跟陈盼盼和好让她坑害自己?
为什么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联系过家里一次?为什么要让父母再也收不到最疼爱的小女儿的消息?
她不配为人女,她是最不孝的!
阮念念哭得撕心裂肺。
邮局的人却习以为常,在这里哭过的知青不计其数,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电话那头的阮爸爸只觉得心都碎了,平日里沉着稳重,面对千人大厂冷静发号施令的他,此时握着电话听筒的手都是颤抖的。
小女儿下乡快三个月了,他和妻子每过一段时间就写信,汇款,盼望着小女儿能给他们回一封信或者打一通电话。
如今总算是盼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安抚着阮念念的情绪,“念念乖,不哭了不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等着,爸爸去找关系,等爸爸去把你接回来。”
阮念念哭得更凶。
她是有多没良心才会因为怕父母怪她而一直不联系家里?
“哎哟,小祖宗,怎么还哭得更厉害了呢?是不是爸爸说错话了?爸爸道歉,对不起,爸爸的小念念,可以原谅爸爸吗?”
熟悉又搞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到阮念念的耳中,她不由得破涕为笑,扯着沙哑的声音认真地说了一句:“爸爸,我想家里了。”
短短的一句话又惹得阮爸爸心疼不已,他的心肝宝贝,一定在乡下吃了不少苦吧?
“爸爸让你哥哥去接你,咱们不回乡下了,再也不去了。”
阮念念知道,她爸爸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会不惜一切人脉代价把她弄回城里去。
但是不行,现在不行,她要正大光明地回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落荒而逃。
她擦掉眼泪,尽量用轻松的声音告诉阮爸爸,“爸爸,我准备在这边结婚了。”
电话里一时没了声音,阮念念又忐忑了起来,她预想过很多阮爸爸可能会有的反应。
最激烈的一种无非是坚决不同意,亲自过来带她回家。
可是没想到阮爸爸给她的是冗长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才缓缓说道:“念念,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呀。”阮念念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这时期的裴远征,虽然跟她一直在冷战,但绝对算得上是有能力有担当。
想着,她夸赞道:“爸爸,他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是一个军人,他说等他打了结婚报告,就带我随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