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见董淑芬盯着自己,王大成苦着脸点了点头,“成!人命最大,先给咱爸看病。”
“我爸先放咱那屋,咱俩今晚就睡美涵那屋,另外两间你拾掇拾掇给大伙腾出来。恐怕住不开,仓库里不是还有张行军床哪?你拿出来擦擦,铺上被褥在超市里搭上。”董淑芬这才舒缓了口气,一边上前帮忙,一边吩咐道。
王大成一怔,还不待他说话,刚要进屋的董淑芬已经顿住了步子,因为房门打开,王美涵穿着睡衣就站在门口。
“她怎么回来了?”董淑芬一声尖锐的质问响彻屋子,就是将老者往屋里抬的几人都顿住步伐回头来看。
“谁叫她回来的?”董淑芬虽是问话,眼神却已经夹杂着怒火看向王大成。
王大成刚要说话,王美涵便出声打断了他,“是我自己回来的,我只是回来拿点秋冬的衣服,住一晚明天就回朝西。”
“你去朝西了?”董淑芬半信半疑地道。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淑芬,你今晚跟大伙挤一挤,我去隔壁老李头家住一宿,他家有两间空屋子,要是咱家住不开就往他家挪挪。”王大成说着话,回屋拿了些东西,又叮嘱了一句,“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大伙都折腾一天了,早点歇吧。”
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父亲的背影,王美涵知道他是怕董淑芬以住不开为由大半夜赶自己走,虽说她不会真的打算这么做,但嘴上总是不饶人的说上两句也叫人心里添堵。
见王大成离去,董淑芬瞥了王美涵一眼转身进屋照顾老父亲,擦身而过时嘴里还嘟囔了句什么。
王美涵眼尖,耳朵也好使,见到董淑芬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分明嘟囔的是,“小浪蹄子。”
次日清晨,董淑芬却没让王美涵走,而是叫她帮忙将人送到医院。
王美涵本来是不予理会的,可董淑芬的父亲以往过年时是见过的,不论董淑芬人如何,老人对王美涵和善慈爱是没话说的,今次见老者一病不起眼看着都消瘦成杆,王美涵心里也有些不忍。
反正朝西市眼下用不上自己,就当回家放两天假也好,再说这一回去再见父亲不一定猴年马月,有董淑芬在即便她答应了,王美涵也是不愿回到这个家的。
“好。”王美涵点了点头,随着众人将老人抬上借来的货车后车厢,见货车已经塞满了人,王美涵就转身搭乘王大成的另一辆拉货用的电动三轮车前往医院。
三轮车上只有父子二人,王美涵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离开,父亲每天早上帮人送货就是这样载着自己,待送好货便将自己送去学校。
自己每日坐在三轮车后的货物上,笑嘻嘻地看着父亲的背影,无忧无虑。
可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慢慢发生了变化?是从父亲认识董淑芬的那一刻开始。
董淑芬初来王家,给王美涵包了一封大大的红包,表现的和善可亲,直言美涵不用叫妈,叫她阿姨就好。
之后嫁进门便态度大变,性情显露无遗,父亲事事迁就小心,而董淑芬不赞同自己上学,怕开销太大,这件事上父亲据理力争寸步不让,最终上学的事再没争执,但董淑芬在其它事情上便对王美涵苛刻异常。
再后来,父亲似乎也习惯了、投降了、吵累了,凡事权当看不见了。可私底下,他给自己留肉吃,塞零花钱,每逢自己的生日他都会早起一步煮好鸡蛋、每到董淑芬回娘家他便给自己改善伙食,他虽然不说,王美涵却可以感受得到父亲深沉细致的关爱。
童年光景一晃而逝,此刻看着父亲已有些佝偻的背影,略显斑白的发鬓,心里不禁泛出酸楚。
本以为因上次的事情就能决绝地离开这个家,但今次打着回来拿东西的借口不也正是打从心底里想再瞧父亲一眼?
“美涵,上回爹打的伤好点没有?”前面开车的王大成突然开口。
王美涵收回心神,抿唇嗯了一声。
王大成叹了口气,“爹也是生气,心里有股火发不出去!爹不打你能打谁?爹没能耐,幸苦养大的丫头就叫那王八羔子给祸害了!”
“爸,别说了。”王美涵不想重提旧事。
王大成便不再说话。
车子开出平房区,沿着县城的马路一路驶向医院。
不知过了多久,王大成又道了一句,“昨天咱爷俩说的话还作数,你别着急走,回头我跟你阿姨说说情况,你就留下来,帮着照顾照顾老爷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