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看着越星河喝了药睡下去之后,心神恍然的陆逸云叮嘱十八好好照顾对方之后,这才去看了看阿傻。
阿傻依旧在自己的屋子里与那些木头人玩着,他抬头看见陆逸云进来,大大的眼睛里顿时又闪现出了警惕的目光。
“儿子,吃饭了吗?”陆逸云柔声问道。
伺候阿傻的小厮立即回答道,“回禀谷主,少爷已经用过膳了。”
不知为何坐在床上的阿傻忽然有些不快起来,他撅起嘴,看着陆逸云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与憎恶。
“碧眼叔叔,我要见碧眼叔叔啦!”
说着话,他使劲地拍起了床。
陆逸云无奈地叹了一声,坐到了床边,对这傻孩子轻轻说道,“好啦,过些时日便让你见碧眼叔叔,好不好?”
陆逸云伸手抱住了阿傻,满是宠溺地低头亲了亲对方的头顶。
大概是陆逸云答应了自己可以见越星河,阿傻也难得的没有在陆逸云怀里过于挣扎,他摆弄着手里的小木人,对它笑道,“嘻嘻,我们又可以去见碧眼叔叔了!”
“我的宝贝阿傻你日后一定要乖,听碧眼叔叔的话,别再调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陆逸云摸了摸阿傻的头,语气里已是生出了一丝哀愁与不舍,他看着阿傻天真无邪的笑容,委实有些羡慕儿子这样无忧无虑,若自己也是个傻子的话,或许这一生也不会有这么多苦楚与无奈。
霍朗离开之后,许十三才获准回到霍青的身边,继续伺候对方。
霍青已从万寿宫里搬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再住回陆逸云的居所逍遥宫,而是搬到了另一处名为华颜的别殿。
这所别殿修在风华谷的最深处,附近花草茂盛,泉水潺潺,乃是风华谷最美的地方之一。
许十三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处这么漂亮的别殿,华颜殿门口已经站了几名黑衣侍卫,他们受命在此看守霍青,虽然不像地底石牢那般看守严格,但是也不会让对方能离开此处。
查验了许十三的腰牌以及大总管特许他前来照顾霍青的信笺之后,黑衣侍卫们这才放了许十三进去。
许十三好奇地看着与其他几处宫室布置得全然不同的华颜殿,忽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霍青正在华颜殿的琴室之中轻轻拨弄着琴弦,身后站着两名白衣的侍从伺候左右。
“十三见过淮南王。”
许十三进了屋子,按规矩向霍青行了一个礼,现在对方已不在地底石牢之中,已不再是自己看管的犯人,他此次前来乃是伺候对方的,自然也把对方看作了主子一般。
再次看到那个曾在地底石牢里给过自己一丝温暖的人,霍青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必拘礼,若不嫌弃叫我一声霍大哥便可。淮南王早已因谋反罪处死,世上也是再无淮南王了。”
许十三不明皇室的争斗,也不便表露出太多不必要的感情,他尴尬地笑了笑,慢慢走近了霍青的身边。
那两名站在霍青身后的白衣侍从入谷的年限尚短,又瞥见许十三腰间那块银制的腰牌,立即讨好地说道,“十三哥哥,您就是上面差来总领此处的管事吗?”
看管照顾霍青是件很重要的事情,甚至涉及到了风华谷的安危,既要看好霍青,又要让对方安心被软禁在此,所以管事的人选尤其重要。
风华谷地面事务的大总管得知许十三曾在地底石牢与霍青有恩,而且霍青以及谷主都对这小子颇为青目,又考虑到许十三本就是个老实忠厚善良之人,干脆就将他越级提拔为了华颜殿的管事,全权负责照顾霍青一事。
许十三还是第一次做到管事这级别的职务,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红着脸说道,“承蒙大总管看得起,让我来照顾王爷……呃,霍大哥的起居,还望诸位兄弟以后多多配合。”
谁知道霍青听许十三这么一说,不由哈哈笑道,“那你可要小心伺候了,若那一日我心头不快自寻短见,那你们可难以交差啊。”
那两名白衣侍从听见霍青这么说,脸一下就吓黑了,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都听说了这个霍青名为废王,实际上却是当今天子的禁脔,在霍青驾临风华谷之后更是在万寿宫里颇为不堪地受了好一痛虐辱,虽然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倒没有觉得这个淡定冷清之人有什么异样,和那种他们想象中的禁脔大有不同。
许十三听了霍青这话,却是面色一沉,正色说道,“霍大哥,我知道您过得苦,但是我还是希望您可以坚强一些,不要轻言寻死。因为活着才是一切,才有希望。”
霍青的手轻轻一抚琴弦,又是一声轻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傻十三,我骗你的。寻死这样的谁,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也是奢望。你放心,我不会寻死的,除非那个人愿意让我死去。”
自己一死倒是容易,不过到时候霍朗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母妃,往后的日子还是得慢慢熬啊……
夜色降临后不久,许十三正服侍着霍青用膳,霍青胃口不好,许十三便熬了一些菜粥,再配上几碟清新可口的咸菜。
霍青自从被霍朗在万寿宫凌虐了一番之后,身体已是变得更加虚弱了,许十三怕他走着走着便摔倒了,忙不迭地上前扶住了他。
“尝尝吧,我自己做的,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许十三替霍青舀了一碗清香的菜粥盛放到了他的面前。
霍青神色漠然地拿起了粥碗,筋脉已断的手不仅微微抖了抖,他低头浅浅地啜了一口,眉间也随之微微一舒。
“口味不错,你小子厨艺见长嘛。”
想起在地底石牢每日都被灌喂难以下咽的药粥,这菜粥比起来的确要好吃得多了。
许十三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对他来说,能被霍青这样的人夸奖也是一种幸事。
“你吃了饭了吗?”霍青忽然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许十三微微一愣,解释道,“我一会儿回后厨去吃。”
“呵,还回什么后厨去吃,你熬了这么多粥,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都拿碗来一起吃吧。热闹点,我也吃得也开心点。”
霍青这话一出,他身后的白衣侍从们立即吞了吞唾沫,许十三看那两小子的馋相,也犹豫了一番,不过他心想也是,霍青并非那种颐指气使之人,自己待他也不当过于拘谨。
“那么便多谢霍大哥了。”许十三说完话,招呼着那两名同是伺候霍青的白衣侍从坐了下来,四人这样便围坐在一起吃起了饭。
许十三忙了一天,也是饿坏了,他给自己舀完了一碗菜粥之后立即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待他擦着嘴满意地拍了拍肚子之后,这才猛然惊觉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来得无声无息,竟让他们全无察觉。
“啊,谷主!见过谷主!”
门口戴着青铜面具,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赫然是风华谷谷主陆逸云,正在喝粥的两名白衣侍从听见谷主二字,竟是吓得把粥水都喷了出来,连头也不敢抬,就随着许十三一并跪了下去。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想对淮南王说。”
霍青冷静地放下了筷子,依旧稳稳地坐着,并没有因为陆逸云的到来而感到丝毫惊慌。
许十三不敢耽误,立即带着两名白衣侍从离开了房间,悄悄掩上了房门。
“陆谷主,怎么有空过来这边?”霍青对陆逸云的印象并不坏,他也明白对方身为江湖人的无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陆逸云摘下青铜面具,径自坐在了霍青的面前,看见对方脸色苍白,不由出声问道,“淮南王贵体欠安吗?”
霍青的嘴角扯出一抹淡然的笑容,答道,“一介废人,竟牢谷主如此关心,实在惶恐。倒是我看谷主面色不佳,似乎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呢。”
陆逸云在霍青面前也不忌讳,只是沉默地笑了笑,便避开了这个话题。
身为风华谷谷主,陆逸云的心中有许多痛楚与无奈,但是却不能道与他人,因为他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让风华谷中之人因为自己而人心涣散。
陆逸云在谷中溜达了半天,不知自己到底能去何处,不知不觉就转到了这里。
在陆逸云心中霍青乃是客囚于此之人,遭遇与越星河也有一二相似,或许自己内心的一些疑惑可以和对方聊聊。
“陛下令我等将王爷囚于此处,实非我所愿,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呵,陆谷主,你来这里恐怕并非是要向我道歉的吧。我看你心事重重,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既然霍青都如此干脆,陆逸云也不再遮掩,他神色沉凝,目光微敛,直视着霍青,终于缓缓开口问道,“陛下囚王爷于此,王爷心中作何感想?”
“还能怎样?生不得,死不得,一言难尽。”
生不得,死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陆逸云的心被这六字刺痛,他想到了越星河,对方也必然是这样想的吧。
看见陆逸云这难看的面色,霍青很自然的也想起了那个之间与自己同囚于地底石牢的越星河。
他倒真没想到当初名震江湖的大魔头居然和代表武林正义的风华谷的谷主之间有着这样一场的孽缘,细细想来,这二人之间的相处虽与自己和霍朗有所不同,却又有所相同。
说实话,看到陆逸云这副忧郁的面容,霍青的心底倒有几丝羡慕越星河,不管如何,至少陆逸云心中还是挂记着对方的,而霍朗对自己,则只剩下了残忍的报复与无情的凌辱。
“陆谷主,据闻十多年前他就被关在此处了。”
此时霍青口中的他不言自喻,陆逸云也知晓对方顾及自己颜面,而没有明白说出那个让自己心痛的名字。
他讷讷地点了点头,一时间只觉得这十多年的光阴竟似是如此短暂,短得竟未能让自己挽回越星河些许,便或要与对方永诀了。
但陆逸云随后又转念一想,对自己而言,这十多年的光阴固然短暂,然而对关在那暗无天日的石牢中的越星河而言却不啻是一场漫长的折磨,也难怪那么顽强倔强的对方也会生出重重疲惫,渐渐丧失求生的意志。
霍青在地底石牢待的日子并不长,也不过月余,可便是这短短的月余时间已经让他近乎崩溃疯狂,恨不得能速速死去,也好过在那黑暗寂寞中徒受折磨。而越星河却是在那地方被关了十多年,虽然对方的日子似乎比自己舒坦那么一点点,至少能养只猫儿什么的,可是这样的囚禁对于那个高傲霸道的男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也难怪对方会那么在乎那只与他相依为命的小猫儿了。
想到这些,霍青轻叹了一声,他自知自己也是身陷囹圄不得自由之身,可正是因为他在这局中,或许比外人更清楚这中的苦痛与不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既都觉得生不如死了,又何况那位呢?”霍青拿起粥碗,轻轻地啜饮了一口,故意避开了陆逸云微微吃惊的目光。
“他现在伤得很重,快要死了。我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逸云痛楚的眼神里透露着万般无奈,连他的嗓音也都跟着变得软弱了起来,似乎对面坐的人也不再是他风华谷的客囚。
“是我害了他……要是当初我一早杀了他或许他也不会受这么多苦了。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陆逸云的情绪由低落变得激动,又由激动变回了怅然。
他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无力地垂着,昔日挺拔的身躯也显得那么无力,霍青放下粥碗,目光依旧只是看向了别处,他很清楚,陆逸云若不是到了已无可诉说无处求助的地步,是绝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这些的。看样子,这个风华谷的谷主也不似坊间传闻那般如天神一般无所不能,对方依旧只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痛的普通人而已。
“别说什么舍不得,陆谷主,你都关了他十多年了,已经够舍得了。一切都是因为谷主你太自私了,所以才会给大家,包括你自己都带来痛苦。既然如今他已伤势沉重,你何不趁早给他个痛快,让他早日解脱?还是说,你仍想自私地挽留他一条性命,让他继续受折磨吗?”
虽说心中对陆逸云有一丝同情,可霍青也依旧毫不客气地说出了陆逸云心中的真正症结,说这番话时,他也想到了自己。
对他而言,如今既然自己为何被霍朗忽然陷害之事一切都清楚了,那么让他一死替母赎罪够不够?可惜霍朗很明显是觉得这样都是不够的,所以自己还得被迫活下去,直到被他折磨至死。可这样被自己曾疼爱非常的弟弟伤害,又何尝不是一种比肉体折磨更为痛苦的感受?对于和陆逸云相爱过一场的越星河而言,对方也必然是这样想的吧。
陆逸云听见霍青这样说自己,面色猛然一变,那双温和的眼里也忍不住溢出了一丝愤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但他好歹还是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缓缓说道,“身在此位,我也是没有办法。将他长久的关着已是我能替他争取的最轻的处罚了。”
不等陆逸云说完,霍青抬起了头来,冷冷看向了对方,“你怎知道他稀罕你为他付出的这一切?你怎知道你这所谓的付出对他而言不是一种比死还可怕的折磨!”
“可……可他若真不想活了,在地牢里早就自尽了,又何必拖到现在……”陆逸云口气一软,慢慢低下了头。
“你以为他活着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感激你替他争取的这所谓的最轻惩罚吗?陆谷主,我没有越星河那么坚强,若我是他,我早便自尽以求解脱了。可既然他不肯自尽,仍是找尽一切机会与你为敌,那只能说越星河他深深低恨着你,当然,也或许还有那么一丝未泯的感情。我猜他当初与谷主之间一定感情深厚,所以他才这样一直挣扎求生,想赌一赌你对他的感情。可谁知道……谷主你当真心硬如铁啊……”
想起越星河意图伤害阿傻之后向自己恳求不要废去他武功的凄凉模样,以及这十多年来,对方时常隐忍着在心中却依旧难免流露出的片刻脆弱与无助,以及对方那些确确实实地自己耳边曾吐露过的言语,陆逸云的脑海里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我错了。我既爱他,便不该……不该……如此心硬如铁。这么多年了,我总该让他赢一次的。这样才不枉我与他着实爱过一场。”
陆逸云看着用怜悯目光望着自己的霍青,嘴角牵出了一丝苦笑,他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面具,又戴回了脸上。
“多谢王爷提点,陆逸云知晓该如何做了,告辞。”
说完话,他向霍青恭敬地施了一个礼,这才如初始来带此处那般慢慢地踱了出去。
霍青看着陆逸云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或许,这是自己在风华谷最后一次看见这位绝代风华的谷主也说不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逍遥宫中,越星河依旧昏迷不醒,陆逸云进屋简单地查看了一下他的状况后,将小心伺候在一旁的十八唤到了自己书房之中。
“十八,你乃是墨衣教中的人,你对墨衣教总坛所在也必是极为熟悉了?”
听见陆逸云这么问自己,十八急忙涨红了脸,虽然他是受墨衣教指示而埋伏在风华谷中,以作内应,可这么多年来,他早已是被风华谷中众人感化,不愿再为那邪教卖命。
“谷主,我……我已决心成为风华谷的一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见十八那张小脸上满是紧张,陆逸云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别怕,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孩子,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
“如师如父,谷主大德,十八永世不忘!”
几乎是不假所思,十八立即答了出来,虽说当初他入谷乃是墨衣教看准陆逸云的善心而设的局,可入谷之后,这位风华谷最为尊贵的人却果真是将自己当做亲生儿子那般看待爱护,不时还百忙之中抽空教自己读书写字,更对自己嘘寒问暖,甚至还替自己解去了体内藏影堂所下的余毒。这等事情,让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墨衣教长大的十八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他被教导得只会想,墨衣教的教主便是至高无上的人物,自己看他一眼,都只怕会脏了教主的圣躯,而这风华谷谷主论身份地位比之他们的教主只高不低,却是如此亲和近人,如何让十八不感到内心震撼,进而发自真心地喜欢敬仰上这位谷主大人。
陆逸云听见十八这般夸赞自己,倒也没有不好意思,他只是亲昵地拖起了十八的手,柔声说道,“十八,谷主有要事想求你。你若不愿,我也绝不勉强。”
前前后后听见陆逸云问了自己这些话,十八本就心思机敏,陆逸云不用说,他也知道自己想求的是什么事了。
但是这一件事对十八而言却果真是天下间最难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谷主,您……您不能这样做!”不等陆逸云说出请求,十八已经猛地摇起了头。
陆逸云好笑地看着他,问道,“你这傻孩子,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我知道!你想让我帮你把越星河送回墨衣教,这样趁他在毒发之前,墨衣教必会取出解药救他一命,可这样做,你就等于背叛了整个中原武林,届时这天下哪还有谷主您的容身之处啊!左护法对您多番庇护越星河一事已是恼羞成怒,如此一来,他定会想办法对付您的!”
“哈哈哈,十八你这小毛孩也真是长大了。把我的心思都猜得透透的。不过你还说漏一点,阿傻你也得一并送走,届时越星河肯定会照顾好他的,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
“谷主你难道疯了吗?!越星河要是真回了墨衣教,以后指不定会对风华谷会对中原武林展开怎样的报复?你乃是风华谷的谷主,怎能做出这种事来?!”十八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逸云,对方虽然在笑,但是淡墨色的目光却显得异常执着。
陆逸云漠然地听着十八这番话,半晌他才缓缓起身,负了双手在后。
“风华谷数百年基业,岂是墨衣教能一夕毁去的。这我倒并不担心。再说,他伤得那么重,就算救回一条命,只怕也得将息很久。”
“那你呢?!你怎么办!你会被他们当做叛徒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十八终于喊出了自己心中最为担心的事情,他并不在乎越星河的死活,他在乎的是陆逸云的下场。对方既然决定这么做,肯定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呵,放心,风华谷的人不是墨衣教的人,他们没有那么狠。我做了这么多年谷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不会杀我的。再说,就算他们想杀我,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陆逸云那张温和俊美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傲慢,的确,虽然他在担任谷主期间处理越星河的事宜上并不算称职,可谁也不会否认他的武功已臻化境,天下第一,非他莫属。
可是即便如此,十八也不相信陆逸云这个善良的人会全力对付那些想要伤害他的旧日兄弟,他倒不是不相信陆逸云的武功,只是……毕竟寡不敌众啊,与整个中原武林的陆逸云到时候只怕难得一日安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谷主……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我实在不忍心看您到时受尽唾骂折磨啊!”
说不动陆逸云,十八干脆跪了下来。
陆逸云叹了一声,伸手便将十八强行又扶了起来,他仔细地看着这个在自己一手调教下渐渐长大成人的孩子,叹道,“十八,若我不这样做,那越星河死后,只怕我也是不能活了。莫非你真要我与他死既同穴?我和他都死了,阿傻又怎么办?”
一直以来十八都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陆逸云对阿傻那个傻小子情有独钟,就连越星河也似乎对那本只是谷主捡来的弃婴有着深厚的感情。
他满面纠结地望着陆逸云,无论如何,都无法应承对方这个请求。
“十八啊,十八,我实话告诉你吧,阿傻是越星河替我生的孩子,是我们俩共同的骨肉!就冲这个份上,我也……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越星河死啊。十八,谷主,求求你,救救越星河,也救救我的阿傻,我关了他那么多年,他也受够惩罚了,我不想再让他受苦了,也不想我的孩子再受苦了!”
说着话,陆逸云的双膝一曲,作势就要跪下去。
十八哪里敢受陆逸云如此大礼,急忙搀住对方,连连点头,“谷主,您别这样啊!有话咱们好好说!”
“那你是答应我了?”陆逸云听出十八口气里有松动,急忙追问。
十八无奈地看了陆逸云一眼,眉间微微一拧,干脆说道,“谷主,我可以帮您,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和我们一起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怎么可能去墨衣教呢?”陆逸云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怕他们比越星河还想要我的命才是。”
“我不是说您去墨衣教,而是让你随我一起远离此处,免得风华谷找你麻烦。”
陆逸云也不是没想过带着越星河一起逃离,可是他身为风华谷谷主,尚未将潇湘谱上的神功传给下一代风华谷谷主,岂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再说他也身中紫渊蛇藤之毒,只恐时日无多,更要找好风华谷的接班人才是,这样一来,他也总算不至于让风华谷的神功失传。
看见十八目光坚决,陆逸云只想先骗得他一时算一时,当即便沉吟着点了点头。
“也好。只不过……我怕我与你们一起离开反倒引起他们怀疑,届时你若将越星河送了回去,我再从这边出来也不迟。而且中途若有什么变故,我在这边也好替你遮掩一番,免得为人看出端倪。”
想到陆逸云竟为濒死的越星河考虑良多,十八亦不得不感叹对方看似冷漠的外表之下用情之深。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拱手说道,“既然谷主执意如此,为报谷主大恩,十八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还好陆逸云去的还不算晚,越星河的锁骨算是保住了,只不过外伤却依旧不轻。
狄兰生为他上好药之后就退到了一边,看见陆逸云怔怔地站在一旁,不由又劝说道,“谷主,他体内到底有那无解之毒,我们这样拖延他的性命,届时毒发了他只会死得更惨啊。”
陆逸云淡淡看了狄兰生一眼,说道,“此事我自有计量。辛苦你了,狄堂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送走狄兰生之后,陆逸云过去往越星河体内输了一通真气,替他缓解了些许身体的不适。
越星河有气无力地看了陆逸云一眼,方才狄兰生那番话,他已是听到了,此时看见陆逸云这副仍是竭力想留住自己一命的样子,忍不住便讥笑道,“怎么,还舍不得我死?呵……也无所谓了,你愿意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吧,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只有一副骨头给你看了。若你不嫌弃,届时把我这副骨头架子拿去熬汤补补身体,也算我越星河把什么都还清了!哈哈哈哈哈……”
陆逸云也不气恼,他只是依旧目光温和地凝视着越星河,径自对他说道,“越星河,你还是会对阿傻好的,是吧?”
想起自己之前竟想利用阿傻逃走,越星河的脸上不由微微一红,那毕竟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啊,看他那么伤心哭闹,当时只怕是吓坏了他把。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生的,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心狠!”
越星河皱起了眉,想到自己并未真地伤害孩子却被陆逸云下令废去武功,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丝难受的。
“那就好,这样我才能将他放心地交给你。”
不等越星河发出疑问,陆逸云已是不管对方反对地俯下身亲吻住了那副饱满的唇瓣,看着那双充满了疑惑的碧眼,陆逸云心道要是自己能溺死在里面该有多好。
陆逸云的话让越星河感到十分疑惑,可是他现在的伤势和病情都太过沉重,这使他不禁自咐自己乃是将死之人,与陆逸云再计较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随你要做什么好了,陆逸云。我已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说完话,越星河微微地闭起了眼,不再理会更多。
陆逸云沉默地看着对方,半晌之后,面上才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当越星河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陆逸云的卧房之中了,而是在一辆装饰奢华的宽大马车之内。
趴在他旁边的竟是阿傻,对方已经睡着了,可在睡梦之中仍旧一边吮着手指,一边捏着自己雕刻的小木人。
也不知为什么陆逸云会让自己和阿傻在一起,越星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干涩的笑容,下意识地便想要伸手去摸摸这个孩子。
虽然肩上的伤还没好,举手投足之间都痛得厉害,可是当越星河粗糙的手指摸到儿子那胖乎乎的脸颊时,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欣慰。
想到之前他曾有心利用过这个孩子,身为父亲的越星河也难免有一丝愧疚。
突然,马车的车门被猛然推开,越星河仰了仰头,看见了神色匆忙的陆逸云。
陆逸云躬身钻进了马车,从怀里摸出了一颗幽香的药丸,不等越星河询问,便轻轻扶起他,把这东西往他的嘴里塞了进去。
“吞下去,这药能助你暂时止住紫渊蛇藤的毒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想来到这时候,陆逸云不管是给自己毒药也要,解药也罢,就算吃了也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越星河也懒得反抗,使劲咽了咽便将那颗幽香浓郁的药丸吞进了肚子里。
接着,陆逸云又递过来一只水囊,越星河喝了一口,顺了顺气,这才看着仍在熟睡的儿子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逸云见越星河追问自己意欲何为,当即便是微微一笑。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风华谷吗?我成全你。”
陆逸云这么一说,越星河更为不解了,他原以为之前陆逸云与自己说的不过是惺惺作态的套话,谁知道这个男人当真有胆子将自己弄出去!
不过对方不仅这么做,还把阿傻一起带上,莫非他想的是一家人就此隐遁,好与自己之间冰释前嫌?
若对方真这么想,那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他残忍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十多年,又屡次让人对自己痛施刑求,甚至连儿子也不肯让自己多看几眼,此间种种宿怨积累至今,他们之间的仇恨岂是如此容易消弭?
“陆逸云……你太看低我了。你以为这样做,便可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吗?若是以前,你肯放我,我说不定还会不念旧仇,对你感激不尽,可现在……太晚了。”
越星河嘴角弯出一道冷酷的笑容,虽然他面色憔悴惨淡,已是非常虚弱,可配上那双炯然有神的碧眼,却仍是气势非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没这么想过。”
陆逸云沉默了片刻,抬手轻轻抚了抚越星河有些凌乱的鬓发,这些时日对方真是受苦太多了,鬓间竟已多了一簇银丝。
“好好待阿傻,你答应过我的。还有,你最后还得受一次苦,抱歉。”陆逸云眼中一沉,忽然点中了越星河的黑甜穴。
对方微微一愣,那双碧眼里的神色也由惊怒变为恍然,最后身子一歪,便昏睡了过去。
扶着越星河躺了下来,陆逸云抽开铺在中间的地毯,又顺势推开了马车底部的一块木板,木板下竟是一个一人宽高的夹层,夹层里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布条和绳索。
陆逸云取出绳索小心翼翼地将越星河的脚腕,膝盖以及双臂紧紧绑在一起,再用布条蒙住了他的眼,最后掏出自己随身带的丝帕揉作一团塞住了他的嘴,再用一截短麻绳勒在唇间,防他吐出。
此去路途遥远,为了不让越星河在半路上给十八惹出什么麻烦,陆逸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做好这一切后,陆逸云将越星河抱进了夹层之中,那夹层的四壁上皆有不少透气的小洞,断不至于会闷死越星河。
在合上木板前,陆逸云看了眼无声无息的越星河,心中微微一动,想到这一次恐是真的要与对方诀别了,禁不住俯身下去吻了吻对方的鼻梁,这才决然地合上了木板,将地毯铺回原位。
此时十八也忙得差不多了,他这一次是奉命“带阿傻出去散散心”,交接好出谷的十八道关卡手续之后,他急忙赶了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辆马车本是陆逸云平日出谷所乘之物,不过下面的夹层却是近日改制的,十八心灵手巧,他琢磨出这么个夹层,至少可以先从表面上骗过众人。
“谷主,我这边一切就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