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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吴江渡口的青石板上,指缝间卡着发黑的鱼鳞。秋风卷着红枫掠过水面,每片落叶都在空中碎成鲈鱼形状。船家说子时后有船,可码头石柱上的青苔分明刻着"三千里外无归舟"。
"鲈鱼肥了。"穿蓑衣的老妪突然出现在身后,竹篓里银鳞翻涌,"当年张季鹰能弃官归乡,你为何不能?"她的瞳孔突然裂成鱼鳃状,每根睫毛都挂着水珠。
夜幕降临,江面浮起无数绿灯。船家划来的篷船吃水异常深,船头铜铃发出鲈鱼摆尾的哗啦声。我刚要踏船板,老妪突然拽住我衣袖:"船底都是人牙。"
果然,船舱飘出腐肉焦香。船家掀开舱帘,数百尾鲈鱼在血水里翻腾,每片鱼鳃都嵌着半张人脸。那些脸突然齐刷刷转向我,七窍涌出黑水:"三千里……三千里……"
狂风骤起,船被掀翻。我抓住漂流的竹筏,发现每根竹子都刻着齿痕。江底亮起无数绿灯,照出沉船堆积如山的轮廓。有具骸骨卡在船舵,指骨死死扣住半块船牌,上书"张翰之槎"。
老妪的蓑衣在浪尖沉浮:"当年季鹰公在此遇鲈鱼精,许诺以仕途为祭。如今你既闻鲈香,便是下任祭品。"她突然张开嘴,满嘴利齿如鲈鱼颌骨。
我挥动船桨砸向绿灯,水面炸开血花。鲈鱼精发出尖啸,江面浮起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困着个思乡客。他们的脸逐渐腐烂,变成鲈鱼模样。当我砸碎第99个气泡时,船桨突然穿透自己的手掌。
秋月当空时,老妪的竹篓里多出片带血的鱼鳞。江风送来断断续续的渔歌,调子像极了母亲哼过的童谣。而沉船堆中,那具骸骨的指骨突然松动,船牌翻面,露出我离家那日刻在船头的名字。
我蜷缩在芦苇丛中,腕间伤口正长出鱼鳞状疤痕。月光照在水面,每片鳞光都映出沉船堆里的骸骨。鲈鱼精的尖啸声在颅骨深处回荡,像无数银钩在搅动脑髓。
"找到张翰的佩玉。"老妪的蓑衣悬在枯树上,水珠滴落处冒起青烟,"当年他以玉为契,如今玉在鱼腹。"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嵌着块半透明的鱼形玉,玉中血丝正拼成"三千里"的古篆。
我潜入江底。鲈鱼群在沉船间巡游,每片鱼鳃都吞吐着人脸状的泡沫。那具骸骨依然卡在船舵,指骨间缠着缕青丝——正是我离家时母亲塞进行囊的。鲈鱼精突然现身,它的鱼尾是团旋转的秋风,每片鱼鳞都刻着思乡客的姓名。
"你也想肥鲈羹了吗?"精怪张开利齿,江底的淤泥突然翻涌成人形。那些被困的思乡客从气泡中探出腐烂的手,将我拽向船舵骸骨。当我的血滴在玉上时,鲈鱼精发出痛苦的嘶鸣。
玉中血丝突然暴涨,将鲈鱼精缠成茧状。沉船堆开始上浮,每艘船都载着具骸骨升向水面。老妪的竹篓在月光下燃烧,火中飘出张翰的诗稿,字迹化作银鱼四散。
秋月西沉时,我发现自己站在渡口。腕间鱼鳞脱落,露出道蜿蜒的伤疤。江面浮着半片鲈鱼鳞,在晨光中化作母亲的面容。而身后芦苇荡里,那具骸骨正用我新生的鱼鳞,在船舵刻下新的"三千里"。
我攥着母亲遗留的青丝,腕间伤疤在月光下泛起鱼鳞纹。江底沉船堆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每艘船都在重新排列组合。鲈鱼精的幻影在船舵间游荡,它的鱼尾扫过处,船板渗出暗红血珠。
"玉在鱼腹,契在舟骨。"老妪的蓑衣碎片突然从江面浮起,每片都带着焦糊味,"当年张季鹰刻舟为誓,如今誓约成了锁魂阵。"她腐烂的嘴角突然咧到耳根,露出满嘴鲈鱼牙齿。
我潜入水底,发现沉船堆已组成巨大的鲈鱼形状。最深处的船舱里,张翰的佩玉正嵌在骸骨胸骨,玉中血丝与船舵纹路相连。鲈鱼精突然实体化,它的瞳孔是旋转的秋风,每片鱼鳞都映着个思乡客的脸。
"你也想家了吗?"精怪吐出串气泡,每个都传出母亲的呼唤。我抄起船桨砸向玉髓,桨身突然软化成鱼肠。鲈鱼精发出尖啸,沉船堆开始合拢,像巨兽在吞咽。
玉中血丝突然暴涨,将我缠成茧状。江底的淤泥翻涌,露出更多骸骨。那些被困的思乡客从船板渗出,每具骸骨都在重复着"三千里"。当我的血滴在船舵时,整个锁魂阵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轰鸣。
秋月沉入江心时,玉髓迸裂。鲈鱼精化作团秋风消散,沉船堆重新沉入黑暗。老妪的蓑衣在江面燃烧,火中飘出张翰的诗稿,字迹化作银鱼四散。我腕间伤疤脱落,露出道蜿蜒的鲈鱼纹,而身后芦苇荡里,有具新的骸骨正在船舵刻下"三千里"。
我跪在渡口青石上,腕间鲈鱼纹在月光下渗出银鳞。江面浮起团绿光,照出老妪腐烂的面庞。她的蓑衣碎片正在水面重组,每片都带着焦糊味。
"玉髓已碎,契约未消。"老妪突然张开鱼鳃状的嘴,吐出串气泡,"当年张季鹰以仕途为祭,如今该轮到你。"她腐烂的手指指向江底,沉船堆正在组成新的鲈鱼形状。
我潜入水中。船舵骸骨的指间,多出了枚青铜钥匙。钥匙齿痕与船板纹路吻合,每道刻痕都在渗出黑血。鲈鱼精的幻影在钥匙孔徘徊,它的瞳孔是旋转的秋风,每片鱼鳞都映着个思乡客的脸。
"找到锁孔。"老妪的声音在颅骨深处回荡,"否则每日子时,你的魂魄都会被秋风撕碎。"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嵌着的鱼形玉正在融化,玉中血丝汇成"三千里"的古篆。
我游向沉船深处。船舱里浮着半卷古籍,羊皮纸上的墨渍像鲈鱼游动。书页间夹着枚青铜罗盘,指针在疯狂打转。当罗盘指向船舵骸骨时,钥匙孔突然浮现——竟是骸骨的天灵盖。
鲈鱼精发出尖啸,秋风卷着落叶刺穿水面。我颤抖着将钥匙插进孔中,齿轮转动的轰鸣震碎船板。锁魂阵开始崩塌,思乡客的骸骨化作银鱼四散。老妪的蓑衣在绿光中燃烧,火中飘出张翰的诗稿,字迹化作鱼群冲向秋月。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江雾时,我发现自己站在焦黑的渡口。腕间鲈鱼纹脱落,露出道蜿蜒的伤疤。江面浮着半片鲈鱼鳞,在晨光中化作母亲的面容。而身后芦苇荡里,那具骸骨正用我新生的鳞片,在船舵刻下新的"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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