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老了,比以实玛莉还老。瘦弱的手没有足够的力气,划不开经脉,割不开血肉。
只能向锯开木头那样,前后前后,一寸一寸,迟缓却也坚定地,用刀刃切断生命。
咔嚓——咔嚓——漏风似的喘息声。
咔嚓——咔嚓——他的头要掉下来了。
哗啦哗啦——哗啦。
黏着得快要结块的血液倒是顺畅地滚进了石盆。
最后是一了百了的“扑通”。
到了终末的时刻,总算是干脆了。
没有人尖叫,没有人后退,当然也不会有人笑出声来。这不是动画片,这是现实。爱丽丝该知道了。
掉落的匕首被再度拾起,刺入又一个人的脖颈中。
咔嚓咔嚓咔嚓——哗啦哗啦哗啦——扑通。
石盆里的血缓缓上涨,扬起深色的波澜,仿佛吸饱了此处所有的黑暗。
「我可不想为了她去死。」
想起了以利亚的话语。
所以现在,大家是为了她而杀死了自己吗?为什么?
咔嚓咔嚓咔嚓——哗啦哗啦哗啦——扑通。
刀又被拾起来了。
咔嚓咔嚓咔嚓——哗啦哗啦哗啦——扑通。
爱丽丝挤不出声音。
以实玛莉说过,她要成为最勇敢的,可她的勇气好像融化在石盆的血池里了。
咔嚓咔嚓咔嚓——哗啦哗啦哗啦——扑通。
打破了死寂循环的是埃克塞特的哭声。
那么像小大人的他,那么讨厌小屁孩爱丽丝的他,爆发出了破锣般的尖叫声。
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能是“我不想死”或者“让我走”之类的话。他的眼泪掉进了石盆里,荡起为不可察的波纹。
格萝尼亚擒住他扭动的身躯,拿起了匕首。
她长得那么高大,八层的蛋糕就是她搬来的。她还能把爱丽丝高高地举过头顶。
所以她理所应当能够抱起她唯一的儿子,把匕首刺入脖子里。
是啊,是啊,格萝尼亚那么高大,她的双手那么有力。埃克塞特的头好像要掉下来了,只有后颈的一层皮还连着,切得好齐整的脖颈,看起来真像……年轮。
年轮——爱丽丝想到了年轮,树的年轮。
埃克塞特其实是树吧?在他切开的脖子上看到了一圈又一圈……但是,不对呀?
一、二、三、四。只有四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