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巡礼】中(1 / 2)

<p style="font-size:16px">【贰】

岩皇墓墓葬展共计五个展厅,而第三个展厅——皇权·尊严,的展品最少,篇幅体量却是最大。偌大的展厅内仅仅只有五件展品——

一套皇帝衮冕,做工完好,保存得当。冕服的刺绣皆处于良好的状态,仅仅边角掉线有侵蚀的痕迹。

一顶九龙九凤冠并一件长拖尾百鸟朝凤皇后祎衣,光展示就用了一个稳妥的假模特,祎衣与凤冠一并在一间长宽两米的落地玻璃柜中展出,只因保存太过完好而陈烈于展厅正中央。

还有一个联排的玻璃展柜,里面是玉坠、笏板、还有许多首饰。其中价值最高的是对拇指大小的黑珍珠耳环以及菱形花瓣琥珀耳坠。

最后,是一幅画。尽管展出方式是超清投屏年代久远,需妥善存放不然会磨损纸面,然而却是岩皇陵唯一的一副画作——凭栏远看岩皇帝后游园看春图。

达达利亚此刻,就坐在《游园看春图》正前方的横长椅上。他并拢着双腿把餐盒摊开在大腿上,接着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将杯中的热汤倒一点在了保温杯盖中。

这是他每天的日常,几乎只要是上班的日子,不太忙都会来这个展馆享用午餐。有的时候会和同事一起,但多数时候是自己一个人。而策展布置中倒也允许他这么干,只是如若开始对外展览,就不能如此了……

他静静的,一个人看着眼前的那张画,咬了口三明治又喝了口汤,然而眼神就是不离开那画面。尽管是超情投屏,他好似依然想从那画面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似的。

这幅画,其实只有皇帝一人露了脸,而皇后的一整个身子却被罩在了红色的油纸伞下。就好似画师故意的选了这么一个角度将画画下来,不让皇后露脸,仿佛在说着这位皇后有多么的神秘,多么的触不可及……

存留下来的历史记载中,岩皇对自己的皇后可谓宠爱有加,只是皇后早逝,未留下一子半女。然而岩皇的另外三个孩子却全部都是过继在皇后膝下。包括岩皇之后的魈皇,也都是这位皇后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岩皇于四十岁时退位让贤,魈皇登基后便南迁至轻策山养老,活到了七十岁才驾崩。皇陵就修建在轻策旁的月山之中,然而许久之前这里并不叫月山。

岩皇驾崩前曾立下遗诏,若他有一日仙去,魈皇必须要更改国名,国号,他甚至亲自毁掉了传国玉玺,解体手下精锐军队……并抹去一切有关月国庆朝的存在痕迹,将其尘封于自己的陵寝之中。这其中原因不祥,然而岩皇退位后剩余的三十年却一直致力于这种【自我毁灭】的准备工作之中。有关他个人的记载几乎微乎其微,而在他驾崩后月国边境来犯,在好不容易击退北边戎人后,又因国内不服毁灭传国玉玺的思想四起,导致月国分崩离析成了许多小国……

那之后进入了多国纷争的乱市,月国庆朝这个原本兴盛的时代也就告终了。

达达利亚有些无神的看着眼前的画,他微微叹了口气享受着能与它独处的这么些许时刻,全然忘记了身后有人在慢慢靠近。“美术馆内不允许饮食哟!”一声令下,达达利亚只觉后背被人轻拍。他转过头,看见这次展览的文案策划烟绯博士正站在他身后。

“hello!”烟绯打了个招呼,接着走到长椅边看着餐盒里的三明治,惊叹:“哇!这比美术馆餐厅做的都香了吧?!你可真会做饭。”说着,伸手拿起一小块炸鸡放进嘴里咀嚼:“炸鸡买的什么牌子的速冻鸡块啊?推荐给我?”

“我自己炸的啦!”达达利亚反驳了一句,接着顺手把盒中最后一块炸鸡吃掉。烟绯本还想再顺一块却落了空,她笑笑:“咿呀~达达利亚真是美术馆五好男青年,AlphaBeta们最应该追求的貌美贤妻之典范!”

“好啦,博士过来是有什么想说的吗?”达达利亚无奈,烟绯最喜欢的就是调侃人了,每次她打开话匣子就得及时制止。

烟绯四下看了看展馆,摇摇头:“倒也没什么,刚才到餐厅,凝光可好一顿夸你。她那样的女魔头对你评价如此之高真是难得!我今儿来也没啥大事儿,就是快过年了了,远房表妹放寒假,来璃月市找我玩儿,我就带她来长长见识。诶!香菱这边这边!”说着,转身对身后还在看展品以及介绍文本的姑娘招了招手。

达达利亚一听【香菱】这个名字,顿时身躯一阵。他紧紧地盯着不远处那青涩的少女,看着她背着红色的双肩包穿着一件学院风米白色毛呢大衣。在她转过身时,那一头深蓝色齐刘海长发之下,是一张熟稔的明丽活泼的面庞。

是她,是香菱……是自己曾经在【那个世界】也遇到过的香菱!

“介绍一下啦,这个就是我远房表妹,老家上学都在望舒市,她爸爸妈妈在璃月市郊开了个小餐厅,她这次高二寒假,餐厅春节不歇业,就把她叫来璃月了。小香菱,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呢是我们月海美术馆的首席展厅设计师,可是保送璃月大学的高材生哟!今年才二十五岁的大哥哥,怎样?帅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话颇有些自吹自擂推销自家人的意思。而达达利亚则在盯着香菱看了半晌后才点头致意:“你好啊,难得来一趟就慢慢逛吧?”

烟绯点点头,拍拍香菱的后背让她自己去参观后与达达利亚并排坐在了长椅上。午餐吃的差不多,把盒子收好用布抱住,接着手拿杯子一口一口喝着热汤。“你到真的喜欢这幅画诶……”烟绯打量了这画半晌才开口感叹:“想起去年的时候你还是个小菜鸡,我们一起看画的时候你倒是比我们见解都深……”

“说的哪里话,怎么敢和博士比专业?我就只是看个感觉。”

“其实有的时候当局者迷,但是旁观者清。”烟绯笑答。

对话把达达利亚的回忆带到了一年前的时候。那时他也才在月海美术馆任职一年左右,只是个小小的萌新罢了。月海美术馆建立没两年还很新……却在一天馆长凝光提出即将筹办一届大展,而展出的内容便是岩皇墓墓葬品。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只因月海美术馆是美术馆而非历史博物馆。然而凝光解释道:岩皇墓的考古发掘工作,实则是上头集团出资负责承办的。

月海美术馆隶属于庆云资本旗下的一个小小产业。庆云资本庞大旗下产业将近近百所,然而却会出资考古以及历史发掘却很奇怪。那时凝光带来了岩皇墓的墓葬品图片召开了一次办公会议,其会议内容便是明确主题以及挑选展品,并对后续的宣传以及文案方针给出一个大致的方向与概括。

那个时候达达利亚是没资格在这样的会议上开口发言的。

岩皇墓的墓葬品,事实上在亲眼看到照片那一刻他的心还是激动澎湃的。更别说其中几件对于他来说极为熟悉……兴许就在三年前自己昏昏入睡于病床时,他还在那个自己穿越的世界里佩戴使用过。

然而现下这些东西都是自己高不可攀的瑰宝。

达达利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所经历的,所谓【书中世界】竟然在他穿越回21世纪后成为了现实。而自己先前一直追着看的那本《傩面太子》却从来没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就仿佛堂皇一梦,他竟不知自己到底耽溺于的是什么样的真实……记忆中哪一部分又是虚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切的一切,都非常混乱,他耗费了许多时间去调节自己。用心理催眠疗法,用激素药物去强制自己不去想那些像是烂线头一样的事情。

现在,时过境迁……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世界将近三年多,再看岩皇墓中这些似是熟稔却又遥遥相望的墓葬品。

他突然觉得恍如隔世。

那时会议进行了为时两天,第二天下午就在大家都筋疲力尽审美疲劳时,画面突然切到了那副《凭栏远看岩皇帝后游园看春图》。

彼时的画是无名的,凝光机械化的念着历史考古学家对于这幅图的解读以及对于其中一些元素的解析。实际上……这幅画并不是岩皇陵墓里的唯一一张画作,但却是唯一对关于皇室记录的一张作品。画作中有岩皇与他深爱的皇后,达达利亚在看到这张画时努力的掐着自己的虎口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这幅画若他没有记错,是与钟离度过的第一个年后,天气回暖时他们在御花园里赏着冰面破裂,而他一时兴起,竟然要来了鱼竿要垂钓……

那时他的身体还没有变糟,一切都还十分美好。

“我不确定是不是要放这幅画,画作的颜色不宜展示出来,这样会折这幅画的寿命。”

“可以投影,这幅画想必是所有葬品中价值最高……”

“价值最高的难道不是九龙九凤冠?!”

下午三点,大家都没什么耐心,纷纷叽叽喳喳的讨论。达达利亚有些耳鸣,只是紧紧的盯着画面中凭栏边的二人——那是钟离和他。然而那天他记得自己并没有打伞,一旁也没有画师围着作画。

这时,凝光手上拿着钢笔重重的磕了三下桌面,‘咚咚咚’的声音把一些已经昏昏欲睡的人的睡虫驱散。只听她讲道:“这幅画的作者不详,只是从画作一旁的题字字迹对比后发现与岩皇陵内岩皇亲笔的手书字迹完全一致。所以可以推测为岩皇自己亲自作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达达利亚一怔,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凝光,又看了看那副画——

是钟离画的?

什么时候?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那时每日朝夕相处,钟离做什么他都见过!除非……是在他死去后。

凝光这时说:“这幅画构图与透视都与之后年代的画作较为不同,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幅画。”

烟绯推了推眼镜:“盛世游园图的感觉?”

“庆朝确实是个盛世……尤其是岩皇在位期间!可是这无法体现出画的感情。总觉得有种更深更强烈的既视感在,我说不出来——”凝光接下来看了看会议厅的众人,问:“你们觉得呢?”

“帝后同行,听说岩皇与其皇后恩爱,可以把文案往【夫妻】的上面靠。”

“古时候的帝后哪里能是【夫妻】?顶多是【君臣】!”

“浪漫一点倒是不坏,可是这毕竟是记录历史的文物啊……”

这时场上众人开始辩论了起来,达达利亚看着这幅画,却在一时间想起什么,心中有几分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凝光恰好看向了他坐的这边:“你们策展部的有没有什么见解?不都是美术学院的高材生?”

达达利亚一怔,身旁的前辈没有想说的意思,主要是能说的理论都被提出来了。而达达利亚自己的一些见解……说实话,他尽管是画中主角,但总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尽数道清楚,毕竟不能解释自己是亲历者。

他合上了ipad的翻盖,抬起头时却发现凝光正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了一眼。“你说说呢?”凝光面无表情的询问。

“嗯……”达达利亚无奈,有些窘迫的挠了挠脸颊。斟酌后讲道:“惋惜……吧?”

此话一出,有些震惊四座大家都不说话了。

凝光饶有兴趣,反问:“为何惋惜?”

“据说皇后是别的国家和亲来的,又只活了短短二十几岁。岩皇墓里关于他的内容那么少。唯独这一张画还没露脸。我只是觉得越掩盖什么应该就是越重视的意思。这位皇帝应该……在失去皇后的时候非常痛苦,以至于终其一生无法直面关于他的回忆,所以画上也遮住了脸吧?”

说罢,只见凝光伸手指了指:“Exactly!你说的非常对!其实在考古发掘时的几位学者老师也都有这个想法,在画作清理过后我第一次也恰好有这种感觉……”,一边说,她又回头看看那副画——喃喃着:“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幅画,我总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于是乎,这幅画的宣传文案就这么因为达达利亚的一句话而敲定。从【惋惜】的角度出发,在翻阅了陵寝中的文献记载过后,竟发现这位皇帝还真的终其一生都在怀念自己这位早逝的皇后。

而巧合的是,有一天烟绯告诉达达利亚,岩皇的皇后殡天那日正好是二月十四,若是拿阳历来算,正好与阳历情人节是一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当然这些,怎样都不重要。

时间回到现在,今日提早下班,因为集团董事长要来外人不好在场。他穿好外套提着包包下到地下层时,集团的车已经在楼下停好了。达达利亚正好走到他们的反方向去开车。然而余光瞥到那群黑色的劳斯莱斯车时,却好似看到了什么很熟悉的黑色身影——

他回过头多看了一眼,却发现车玻璃都是防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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