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楚濂失神了片刻,空荡荡的教室,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可以看见空气中的灰尘在光束中跳着舞。
他想起四年前浩浩跟他说要去英国念大学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寂静无人的教室。当时他父亲病重住院,他心情很坏,所以文浩跟他一说,他的眼圈就红了,闷闷地趴在课桌上,不理浩浩。
浩浩就趴在楚濂耳边劝他,说这是他父亲的意思,老早就安排好了,说他不会忘了他,说他会一直爱他,说会每天给打电话给他。
浩浩就这样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后来同学们进来的时候,看他们头碰头趴在课桌上说悄悄话,知道他们感情好,以为文浩在安慰楚濂他父亲的事情,也没有打扰他们。
转眼四年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的分离,他们一直依靠彼此的信任和感情维系着,但是现在楚濂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黎月顺利地拿到了P&G的offer,包了钱柜的包厢,请了一些要好的同学庆祝,当然是安勇作东。
大家戏称他们两个是金童玉女,都拿到美国蓝筹公司的offer,以后就等着先吃他们的喜糖了。黎月笑得很甜蜜,安勇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儿。大家怂恿他们来个男女对唱…《你最珍贵》,黎月大大方方地拿起了话筒,安勇只好奉陪。
这时,安勇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一看号码,是楚濂打来了,马上做了个手势走出包厢,在走廊上听电话。楚濂的声音很含糊,好象是喝醉了“阿勇,你在哪儿,来,我们喝酒!”
安勇心里咯噔一下,楚濂不会喝酒,他怎么会突然跑去买醉了呢?“阿濂,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
楚濂吃吃笑了几声,说了句‘算了’,就把电话挂了。安勇顿时心急如焚,马上回到包厢,对黎月交待了一声“朋友出了点儿事,我先走了,单已经买过了。”
黎月拿着话筒,脸已经绿了,朋友们也觉得有点儿突然,劝道:“什么朋友?干脆叫过来,大家一块儿玩儿吧。”安勇抱歉道:“是急事儿,改天再请大家吃饭赔罪。”黎月仍然沉着脸,朋友们劝道:“谁不知道阿勇最讲义气,这也没什么,对吧!”
安勇已经走出了包厢,在走廊上,他焦急地打着楚濂的电话,可是没有人接。黎月追了出来,冲他的背影喊道:“又是楚濂对吧?”
安勇回头看了她一眼,吼道:“他是我哥儿们!你他妈的少废话!”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安勇不知道楚濂在哪儿,只好来到酒吧一条街,一家一家地挨着找。他走了好几家,都没有,几乎急死了,最后终于在一家叫做“月下森林”的酒吧找到了楚濂。楚濂趴在吧台上,一看就知道喝醉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他旁边搭讪,暧昧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楚濂正迷迷糊糊地试图推开他。
安勇一看这幅情景,一股怒气直冲头顶。他冲上去,一把把那个人推到一边“你给我滚开!”楚濂一见是安勇,拉住他,含糊地说道:“阿勇,你来得正好,我们喝酒!”
安勇把他扶起来,扔了几张钞票到吧台上“阿濂,你醉了,我们先回家好吗?”楚濂挣扎着不肯走,安勇拖着他走出酒吧。刚一出来,被冷风一吹,楚濂蹲在路边就吐了起来,安勇拍着他的背,听着他干呕的声音,心疼地要命,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干着急。
楚濂吐完了,安静下来,靠着安勇也不说话,显得很疲惫。安勇拦了一辆车,扶楚濂坐进去。楚濂靠着安勇的肩头,好象清醒了一点儿,忽然轻声说道:“阿勇,对不起,又麻烦你!”
安勇心中一酸,骂他道:“你找死啊!不会喝酒,还跑去那种地方买醉,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楚濂也不反驳,闭着眼睛再次说道:“对不起!”安勇急了“你他妈的别跟我说对不起!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楚濂听了这话,忍不住哭了,热热的眼泪,把安勇的肩膀都打湿了。安勇见楚濂哭了,心又软了,叹了口气道:“说吧,是不是文浩那小子又犯浑了!你告诉我,我教训他去!”
楚濂摇摇头,抽泣着说:“浩浩说他不回来了,他说他…”安勇气道:“不回来了?他什么意思?我看他是欠揍!你都等了他四年了!”
“他说还要再等一年,我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他说着趴在安勇的肩头呜哭了起来。安勇直挺挺地坐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手指掐进了坐垫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除了父亲去世那一次,这还是楚濂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安勇心里难受极了,终于试探地伸出手,轻轻拥住了他,在他耳边喃喃道:“不要难过,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一直都在等,也许要永远等下去呢!”
楚濂轻轻抽泣着,没有听清安勇的话。安勇叹了口气,抱着楚濂,看向窗外夜色中繁忙的车流,心中的无奈滚滚而来,将他彻底淹没了。***安勇把楚濂送回家的时候,陈玉婷正在做面膜,黄瓜片贴了一脸,见到安勇不免尴尬。
她平素最讲究形象,顿时觉得丢了面子,跑去洗手间把黄瓜片拿下来,回来看见楚濂醉醺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怎么养了个这么没用的儿子,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工作没着落,还跑去学人家喝酒,阿勇你可要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