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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以格纳登洛斯先生的情况来看,他们现在并不适合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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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月光被厚重的窗帘遮挡,房间里也漆黑一片,仅有房门底部的缝隙处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堪堪将门前的地板映亮了半寸,也使得屋内的人能够勉强辨清事物的轮廓。
文森特僵立在四柱床旁,维持着现下的姿势站了许久,呼吸轻得几不可闻。他的面前是垂落下来的丝绒床幔,上面隐约可以看见金线绣出的繁复花纹,虽然他现下辨不出布料的底色来,但依照记忆,他知道那是在折叠时会泛起一层淡银色的灰蓝。
不只是这片床幔,实际上,文森特仅凭想象,就能将这个房间里大半的物什都描摹出来。
这是兰伯特的卧房。尽管他只来过一次,但那日映入他眼帘的所有画面都被他用力地刻在了脑海之中,难以忘怀。
然而,此刻他分明就该与他心心念念的兰伯特仅有半米之隔,可他却攥紧了拳,迟迟没有拉开那道帷幔。
他能够清晰地听到床幔另一侧传来的呼吸声,有些粗重和急促,在过分安静的房间内清晰可闻。他在听到这样的喘息时仿佛被凉水兜头浇了满脸,因为躲避警卫和撬锁潜入的紧张和兴奋也骤然沉寂下去,令他前一刻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措手不及,压抑得发痛。
如同被瞬间浇灭的热碳一样,虽还在“滋滋”地冒着白烟,但被烧得发红的部分却眨眼便变成了灰白的残渣。
文森特无论再怎样头脑发热,他也清楚,兰伯特是不会发出这种不安且焦虑的声响的。
就算因察觉到了他的侵入而惊醒,也不会。
床上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兰伯特。
文森特无声地加深了呼吸,按捺下了心中的焦躁和疑惑。他倒是不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会是什么针对他的阴谋陷阱,但他却想不出,代替兰伯特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就算兰伯特预料到了他的到来,又不愿意见他……文森特闭了闭眼,忍下了被这个想法牵引出的酸楚,而后尽量理智地继续想着——
就算不愿意见他,避开就是了,也没必要在床上放个幌子。
会是威廉姆斯吗?他有些烦躁地猜测着,最终还是抬手抓住了柔软的床幔,打算一探究竟。
而就在他将布料拉开的那一刹,他听到自床上传来的呼吸陡然加重,几乎凝成一道惊喘。与此同时,他欺身压了过去,没给床上那人逃跑的机会,直接抓住被子的一端一把掀了开来。
“唉别!”一道陌生的低呼随着他有些粗鲁的动作响起,透出了几分慌乱和局促来。文森特当即意识到这人不是威廉姆斯,他皱着眉随手将床头灯按开,而紧接着暴露在他的视线下的,果然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男性面孔。
只见那人因为猝然亮起的光线而别过头眯起了眼,一只手也胡乱挡在脸前晃了几下,试图将光源遮住。文森特花了一秒的时间将对方飞快地扫视了一遍,见那人露在被子以外的身体都好好的穿着衣裳,且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便立时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他伸出手来,果断在男人睁眼看向他之前抢过了对方的眼镜。可怜对方刚眨着泪眼朦胧的眼睛适应了光线,还没来得及看清文森特的脸,便眼前一花,好似面前所有的东西都糊成了一片。
“别动手!是自己人!”摘了眼镜便立即变成睁眼瞎的丹尼尔急忙吐出了这样一句话,而正在犹豫是要将他打晕还是对他“逼供”的文森特怔了一下,虽没有说话,但好歹暂时放弃了前一个选项。
而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丹尼尔依旧语速又快又急,生怕晚说一个字就会遭遇毒手。
“您、您是怀特先生对不对?您应该还没见过我,我是昨天刚来庄园做事的丹尼尔·冯·格纳登洛斯。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跟您见面,那个……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是,费舍尔先生让我在这里等您,希望您可以尽快去他的房间见他。”
文森特被这连环炮似的一长串弄得眉头紧锁,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怀疑。他又将丹尼尔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对方的确有着格纳登洛斯家的典型外貌特征,便在短暂的迟疑后,略微压低嗓音开口道:
“兰伯特呢?兰伯特去哪里了?”只他问出的话,却是跟丹尼尔口中提到的威廉姆斯没有半点关系。
就算文森特结合丹尼尔方才的话以及他之前察觉到的异样,已经意识到威廉姆斯恐怕没有他原先以为的那样简单。但此时的他显然想要将心思都放在兰伯特身上,便对威廉姆斯背后的秘密没有任何兴趣,不想为之花费精力和时间。
但他的运气似乎已经在那场书房中的性事里全部用尽了,那之后他诸事不顺,这次也同样没能如意。
“嗯……”丹尼尔有些尴尬的沉吟了一声,他即便看不清文森特的脸,也还是不自在地撇过头,将毫无焦点的视线落向了别处。
“您最好现在赶快去见一见费舍尔先生,老爷的事情我不清楚,您就算要问,也该问费舍尔。”
文
', ' ')('森特闻言将眉蹙得更紧,使得眉间被挤压出了一道深刻的印痕。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关注分给了威廉姆斯一些,只语气明显变得有些冷,毫不掩饰他的不耐。
“他还在原来的房间住吗?”他问,在得到了丹尼尔的点头回应后,便将手中的眼镜往对方怀里一扔,而后转身便走。
于是手忙脚乱地将眼镜戴好的丹尼尔只来得及看到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在视线中一晃而过,他心跳蓦地快了半拍,但随后他所能见到的,便只剩文森特疾步离开的背影。
这一次文森特没有再小心翼翼地避开别墅里值班的佣人和守卫了。他知道自己的到来在许多人的预料之中,便一路光明正大地沿着楼梯下到了别墅底层,而后经过了自己曾住了许久的房间,停在了威廉姆斯门前。
他礼貌性地在门上敲了三下,在听到威廉姆斯略显虚弱的回应后,他推开门,便见到面色惨白一片的威廉姆斯正靠坐在床上,看样子像是已然等了他许久。
而在片刻的对视之后,威廉姆斯首先开了口。
“明明昨天才见过你,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我们好久没见了似的。”威廉姆斯语气淡淡地,在面对文森特时,脸上再也没有了羞涩怯懦的模样,反而透着些复杂难言的冷漠。他说着便低头咳了几声,嗓音沙哑着,喘息声也随之滞涩而沉重了许多。
文森特一时间没有回话。他望着自己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出了一瞬的神,而等他将注意力拉扯回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无法再对威廉姆斯生出厌烦的情绪来了。
就连来路上一直躁动着的心绪都缓缓沉淀下来,转而变成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其实线索已经很明确了。当他冷静下来,能够用客观理性的目光再一次审视威廉姆斯时,他很轻易便能发现,威廉姆斯其实是兰伯特的人。
不是性奴,而是手下。
而对方与瑟兰利的关系则更加显而易见。这也能解释,威廉姆斯曾经为何会故意惹他嫉妒。
不过是为自己的双生兄弟不平罢了。
至于今晚,威廉姆斯之所以没有亲自在兰伯特的房间里等他……是因为对方摸约做不到这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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